《醉太平》初七的人参

21、出征

　　“起来吧。”柔和的声音在侧殿内想起，小南子不仅揣测起这个太子妃是何等模样，来自江南，应当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吧，只是这样的女子，能否适应如今的情形。

　　“诺。”

　　“公公辛苦了，这是本宫的谢礼。”依然的柔柔的声音，却带上莫名的威严，小南子心中一恸，他虽然叫小南子，却已在宫中二十年有余，各宫主子是何性子，他小南子自认为还是了解非常。
　　海棠捧出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块蓝田玉，小南子掩不住心中的讶然，这太子妃的赏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若是几十两银子，他便无疑问，只是这一块蓝田玉，少说也有一千两的价值。“娘娘”小南子抬起头看向帘后的女子。

　　“公公可知道这和田玉是产自哪里。”明素心带上笑意，状似不经意问道。

　　“恕奴才眼拙。”小南子看了看蓝田玉，老实到。

　　“公公不妨哪去看看。”海棠将玉递给他，小南子接过玉，只见玉背右下侧赫然刻着一个幽字，这是幽州产的蓝田玉，那便更是价值连城。只是这幽州乃谢家的祖居，蓝田玉也为谢家产业，所出玉石皆刻有幽一字，天下皆知。小南子忽然间有些了然，谢家，晋王妃。这太子妃好深的心思。

　　“谢娘娘赏赐。”小南子是聪明人，知道这玉他必须要收。

　　明素心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南子果真是个聪明人“下去吧。”

　　“奴才告退。”小南子拿去玉，小心收好，恭敬告辞。

　　“娘娘。”海棠看着小南子离去的身影，有些担心，宫人多吃里扒外，今日娘娘这一赏赐，谁知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明素心放下手中的案卷，散下长发，让海棠继续为她擦拭“这个小南子孤苦无依，但是却有个侄子，他视如命根。” 明素心扣了下桌案，站起身走向主卧。

　　“海棠明白。” 既然娘娘有了后招，她照办便是。海棠虽然尚是二八年华的容貌，只是却长了明素心十岁有余，自被沈旭从废墟中救起便贴身伺候明素心，这么多年在沈旭的授意下，很多事都是她去亲手处理，留给明素心一双干干净净的手。

　　“海棠，幸而有你。”明素心回眸一笑，温婉的笑中却并未刻意掩盖去凌厉。

　　明德帝勉强撑着身子听着殿下众人的争执，这几日他的身子越发困顿，浑身使不上力，明白自己的身子怕是拖不了多久，今日又传来边疆又起战火，让他更加心力交瘁。内忧外患，让他苦不堪言，殿下的臣子却没有多少能为大局着想，一个个都在为他百年后新帝的归属分帮结派，让他如何能安心。太祖太宗修身养息的一番苦心可万万不能悔在他手中。

　　咳嗽了两声，明德帝怒从中来，殿下众人停下争执，只是看着赫然已是发怒的明德帝。

　　“就这么点事，还需要众卿们争的面红耳赤，仓罗国不过弹丸之地，依朕看无须明爱卿和谢爱卿两位我朝大将出马，太子资历尚幼，青州又是其从前封地，正好做为历练，众卿以为如何。”明德帝扫了眼殿下众人，众臣听闻明德帝的旨意，不由各自揣测起他的意思，太子挂帅，这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

　　“只是，陛下将行泰山封禅，太子监国，这似乎是不妥。”谢岛也不明明德帝所想，这个时间不是该防范皇后晋王有所作为，却将太子调离京师，实在不能明白明德帝到底在想什么。

　　“泰山封禅，哼，如今仓罗国来犯，朕还上什么泰山。”明德帝冷哼。 “太子大婚前朕曾有让众卿朝议辅政大臣之人选，近日朕也收到许多奏章，周爱卿，你来宣读朕的旨意。 ”

　　周筑出列，取出袖中昨日明德帝给予他的旨意，清嗓道。

　　“朕之思虑甚久，又经内阁众议，今着太子太傅周筑，镇国王明涛，中丞谢岛，太师张廷之为四辅臣。”周筑所宣名单本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众臣并未有惊讶，只四人谢恩领旨。

　　“太子，你可愿领兵出征仓罗。”明德帝转问左手第一位站立的霍玄。

　　“儿臣定不辱父皇期望。”霍玄单膝跪地，掷地有声，领旨谢恩，神色却不若平日般无波澜，却有一股气吞万象的雄心壮志。

　　明德帝满意的点点头，他当然相信霍玄的能力，当年能以五千精兵破仓罗三万大军，今日他赐予三万精锐必然能一击取胜。他平安朝自太祖打下天下，历代帝王便将军权当作无尚权威，今日霍玄领兵出征，他便是要将手中兵权全数交付，他日内朝有乱，太子也能挥师入京，清君侧，正朝纲。太子即已成婚，本就无需辅政大臣，如今他却虚设四人，不过是为稳住朝心，他日新帝登基，必能乾坤独断，他一辈子做了这守成之君，开疆万里的夙愿便要交给霍玄，这么些年的磨练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霍玄本就是太宗定下的太子人选。

　　明素心心不在焉的看着桌上的凤冠，今日这凤冠便要送去李府，她作为太子正妃，这便是她该做的本分，后日，便是新妃入府的日子。

　　“在看什么。”霍玄环住她的腰，将头埋于她的颈间。

　　“在看这凤冠可有什么不妥。”明素心笑了笑。

　　“理会他做什么。”霍玄不悦的扫了眼凤冠“今日我领了军令，三日后出发。”

　　“三日后，那便是纳了侧妃的明日，母后到是选的好时间。”明素心拨弄了下凤冠，招来海棠，让她送去李府，宣旨让新嫁娘准备入东宫。

　　“我许的半年，没有做到。”霍玄抱起妻子走向卧房，将她放去床榻，自己也和衣躺下，他昨日一夜未眠，想来素心也是如此，现下下朝，便小憩片刻。

　　“明素心看着他冷峻的五官，抚上他好看的眉眼，一路往下，至坚挺的鼻子，抿紧的薄唇，忽然笑出声“老人常说薄唇的男人薄性，妾身将来不会落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罢。”

　　霍玄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于胸口，带上一丝宠溺，“无稽之谈，我定不会负你。”

　　明素心轻轻拍这他的胸口，睡意袭来，迷糊间，忽然想到那一句代表天荒地老的宣言，宁负天下不负卿。

　　宣景殿再添新人，多日前太子迎妃的喜气未过，今日再添喜事，忙刹了宣景殿的宫人。

　　李小婉只感觉自己被扶进了一间满目望去皆红的宫室内，说不上的华丽，她安安静静的坐于床畔，等着她日后的天，太子殿下前来。隐约可听见外头喧闹非常，过了今日她便是太子侧妃，不再是从前的李家小姐，再也回不到从前。宣郎，你我的缘尽于此，从此萧郎是陌人，一滴泪珠从红帕下溜出，滴落于交叠的莹白手背上。

　　“妹妹可是饿了。”好听的女声从旁传来。

　　李小婉心中一愣，这是何人，为何唤她妹妹。

　　“我是太子儒人，太子妃嘱我前来看看啊。”女子递上一快喜饼“吃吧，饿着了吧，殿下还有一会才能过来。”

　　“谢谢。”李小婉小声道谢，心中不由对这个女子有了好感，太子儒人，想必是前些日子滑胎的那位吧，只听闻太子夫妇恩爱，这太子儒人相必也是个可怜之人。

　　“好好照顾侧妃娘娘。”只见女子对周围的宫妇吩咐了一番然后对她道“我也不便久留，妹妹好好歇息，我先告辞了。”

　　“姐姐慢走。”李小婉点了点头，她不便起身，只能点头送别。

　　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外头的一些吵闹。李小婉便想象起了她的主母太子正妃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明涛之女，出身显赫，但却同意她今日进门却没有吵闹，莫非真如坊间所传，贤惠大方，不娇不妒，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世家千金。对太子她到是并未有太大的好奇，毕竟她与太子有过多面之缘，知道他是个极好看的男子，冷冷清清的性子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皇后待太子不甚亲厚已不是秘密，所以看到太子总觉得他有种落寞之感，比之那个受尽宠爱同样潇洒不羁的晋王，太子失色不少。

　　今日出府前，娘亲感叹着，太子明日便会领兵出征，看来陛下也是不喜这个太子，这个紧要时间却遣他离京，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没什么指望，只是不知道爹爹为何忍心推她至此。

　　有阵阵睡意袭来，李小婉略略靠上床沿，想歇息一下，今日她太过劳累，只是放才依上床沿，红盖头便被一阵力道掀起。她抬眼，只见着了大红衣裳的太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替孤王更衣吧。”霍玄看着她，伸开双臂，隐隐有不耐。

　　她站起身，仔细为他除去衣裳，太子身上只有极淡的酒意，看来并未喝上多少。宫人上前为她同样除去衣裳，便掩门离去，她脸上带上红霞，毕竟这是女人最娇羞的时刻，今夜过后她便是妇人，不再是无忧愁的少女。

　　霍玄看了她一眼，掩盖住一闪而逝的厌恶，只是挥下红帐，做他该做的事。

　　平息过后，李小婉满脸红晕躺在床上，太子给了她十分的温柔，让她度过一个美好的洞房花烛，这个男人，毕竟是怜香惜玉的。

　　霍玄批上衣裳，未再看她一眼，只是招了王全吩咐沐浴便快步离去。

　　李小婉惊愕的看着如下的变故，这个人，刚刚还在与她如此的亲密，怎么现在如此的绝情。
　　“娘娘可需要沐浴。”一名宫娥小声问道。

　　她点了点头，直至躺于木桶中缓解浑身的不适，心思才逐渐明了，太子不喜欢她。现下想必是去了太子妃房中，明日他便要出征，当然是要与自己的妻子过完这一夜。只是，她凄然一笑，她何其无辜，她也是万般不愿。

　　迷糊间，明素心似乎觉察到有人在亲吻自己，睁眼，只见霍玄正吻着自己的颈，闻到他身上一股沐浴后的味道，明素心只是轻轻推开他。霍玄也没有勉强，只是翻身躺于她身侧，拥她入怀，两人沉默许久，却都没有睡意，良久明素心才道“怎么不宿在那边，母后知道了要怪罪下来。”
　　霍玄没有答话，只是忽然吻上她的双唇，比以往都来之更热烈，只是明素心有有抵触，最终依然是不了了之。

　　“明日我走后，母后让你受了委屈只能忍忍。”霍玄抱着她，蹭这她的发丝，不放心道，将她放在这龙潭虎穴里，他内心还是有种惶恐。“我将裴渊留下。”

　　“那怎么行，裴渊是你的先锋之将。”明素心皱眉，他此番前去是真正的战事，刀剑无眼，怎可将麾前大将留下。

　　“我帐下不是只有裴渊一个，但是他最是熟悉京中情形，有他在，我方能放心。”霍玄描绘着她精致的五官，似乎要将她更加深刻的记在脑中。

　　明素心看着他不容拒绝的表情也不在勉强，她要对自己的夫君有信心不是吗。天色将明，王全在帘外唤起，霍玄睁眼顺手将妻子抱起。明素心仔细此后他穿戴，今日不再是太子朝服，而是冰冷的铠甲，在这末秋之季，一股冰冷。为他正好最后的头盔，明素心才松了口气，仿佛这样他便能刀剑不入。霍玄看着她一脸凝重，不禁加深了笑意，也不着急出寝殿门，只是在一旁慢慢看着她更衣梳洗。

　　待两人出门之时，殿内已站了传令官。霍玄先行前往正阳门，今日百官相送。

　　轿落，海棠揭帘，明素心一眼望去，只见霍玄已站于军士中，明德帝站于高处，霍玄三拜后旋身上马，拉起缰绳，带着军队走出正阳门，金戈铁马，马蹄声声，此时，他是气势恢宏的大将军。明素心心中默念平安，便重新入轿，今日起，她的战场也已到来，风起，吹乱她梳理工整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