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初七的人参

19、新婚

　　明德帝身体微恙，却坚持不改泰山之行，只提前太子大婚日期，由于礼部一直在筹备太子的婚事，所以并不仓促，十日后，太子纳妃，告诸天下。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只余下迎亲。由于明家显赫，太平初年，国库又充盈，这次大婚格外隆重。

　　皇帝下太子纳妃诏，公告天下，并皇帝率太子宗亲祖庙祭祀。太子骑马从宫门出发，三千御林军随侧护佑。镇国王府厅门全开，明涛率族人门首相迎，吉时到，新娘由喜娘扶出。新娘并未盖红帕，精致艳丽的妆容，只发间十二支白玉凤簪高贵端庄，一身大红华服衬得她风华万千。新娘抬眼看着门外的良人，浅浅笑着。霍玄含笑伸出手，修长的手带上无言的坚毅，这次她并未犹豫，轻轻将手放入他手心，这一次，他们便是水**融。缓缓合上掌，霍玄将她扶上轿，转身利落上马。

　　起。。。。。

　　三千御林，齐声道，似是千军之势。

　　是夜，宫中宴席，当场有狂生喝下美酒，挥笔写道，

　　帝子威仪绝，储妃礼度优。叠鼓陪仙观，凝笳翼画輈。
　　郁郁神香满，奕奕彩云浮。排空列锦罽，腾欢溢皇州。
　　金闺未息火，玉树钟天爱。月路饰还装，星津动归佩。
　　紫极流宸渥，清规伫慈诲。恩波洽九流，光辉轶千载。
　　列席诏亲贤，式宴坐神仙。圣文飞圣笔，天乐奏钧天。
　　曲池涵瑞景，文宇孕祥烟。小臣同百兽，率舞悦尧年。

　　霍玄喝得有些醉意，明德帝含笑放了他回宣景殿。挥退所有宫人，他慢慢走向寝室，从此，他便不再是孤独一人，殿内，会有一个人与他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顿了顿，他轻轻推开掩着的门，只见明素心端正坐于床沿，正静静得看着他。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眼神转过她发间的白玉簪，十二只大雁鸟翩然欲飞。他慢慢取下簪子，轻语道“结发为夫妻。”

　　“白首不相离。”明素心带着暖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霍玄笑了笑，一把扯去铺满莲子的红缎“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的伤？”明素心尚是挂念着他的伤势。

　　“无妨。”言罢欺身上前，慑住她的红唇，慢慢细细品尝。

　　红纬落下，芙蓉帐内，缠绵缱绻。

　　张皇后看着凤座下端正跪着的女子，呡了呡茶，方才开口道“素心可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

　　“臣妾明白。”只是隐于宽袍下的手用力握紧，纵然她有再好的定力，新婚的第一日便听闻要为太子纳侧妃，她自认尚不能镇静以对。

　　“本宫看你还是不明白。”张皇后悠然到“如今太子尚未有子嗣，陛下与本宫心急于心，你二人虽情深，但到底子嗣事关社稷，本宫也只能做个黑脸人。”

　　明素心只低头不语。

　　张皇后这才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本宫能理解，本宫也是过来人，只是素心，皇家不是平常人家，既然入了天家，有得必有失，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何况是一国储君。那两名秀女也是家教良好的人家，你们处起来想必会很愉快，无论如何，你还是太子正妃。”慢慢说着，张皇后语调却有些凌厉“本宫这么说，素心可想明白了。”

　　“承蒙母后教诲，臣妾明白母后一片苦心，臣妾会打点一切。”咬碎了银牙，委屈却只能往肚里吞。明素心定了定神，恢复平素柔和的语调。

　　张皇后这才重展笑颜“你自去吧。”

　　“诺，臣妾告退。”明素心福了福身，告退出了凤环宫。

　　“娘娘。”海棠自小伺候她，明白她不好受，有丝担心。

　　“我没事。”苦笑了一下，明素心只是加快步伐走向宣景殿。

　　明素心回到宣景殿时，霍玄正低头仔细打量着屋内的十八学士。处了这么些日子，素心喜爱茶花他是知道的，那日晋王邀请过府他虽未赴宴，只是这茶花却差人寻了另一株过来。明素心站在门口，只是定定看着他的侧脸，俊美的无滔的脸上隐隐带上柔情。

　　“回来了？”察觉到妻子正出神看着他，霍玄抬起头轻轻一笑，走向前揽过她的腰走入屋内“父皇许了我们三日婚假，这几日到是清闲。"

　　“恩。”明素心只低低应了一声，话语哽在喉间却不知如何问出口。

　　“母后的话不必在意，这半年总是只有你我的日子。”霍玄看着明素心的表情，慢慢说道，他是知道凤环宫内发生的一切，今日父皇也有提及，只恨如今他却无能为力，但至少这半年内他是决计不会纳侧妃。

　　明素心点了点头，半年已是霍玄能做的极限，她虽千般不愿，到底不愿让他有太多的为难“子詹，不如将这茶花画下如何？”柔和的声音去了燥意，明素心平下心气。

　　霍玄顺了顺她的发丝，吩咐王全在院中摆上文房四宝。

　　“我去换身衣裳。”由着新妇觐见皇后，今日她依然是盛装，珠翠满头，妆容艳丽。

　　霍玄点了点头，旋即松开手，放她入寝殿内更衣。自己则亲自叮嘱宫人搬运十八学士入后院栽种。良久，三株十八学士已由盆内移入后殿院内土中，明素心尚未从殿内出来，霍玄便入殿去寻她。推门而入，却只见明素心正着了单衣等候宫娥披上外衫。霍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情欲。卸去了妆容，她眉宇间的一丝疲态泄漏无疑，她身量修长，却无端让他心头涌上一阵燥热。

　　挥退了宫娥，霍玄看着梳妆镜前的女子，执起画笔，细细为她画眉。一室内，有说不上的旖旎。放下画笔，霍玄俯身吻上她的唇，唇齿间的纠缠，至死方休。本就轻轻搭上身的罗衫褪尽，旖旎的室内添上醉人的羞涩。

　　待两人沐浴完毕后，外头已近黄昏，明素心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今日的茶花便是画不成了。霍玄到是不甚在意，心满意足的神色下带上几分得意。明素心懒得理她，折腾了一整下午，方才沐浴就昏昏欲睡，也就合眼小憩。

　　霍玄看着床上睡去的女子，青丝落于枕上，莹白的脸色让她略显疲惫，却是好眠的模样让他心神一动。披了外衫走往后院，眼神徘徊于茶花间，最终摘了一朵蓝色茶花，快步走回内殿，将茶花轻轻插入她的发间。罗衫轻解，青丝落满枕，美人如玉，再没有更美的花能媲美他心头的那一样珍宝。执起画笔，慢慢勾勒着自己心中所想，这一副画，他要带入墓室。

　　明德帝许了霍玄三日婚假，这两日便无需上朝，趁着难得的悠闲，两人都是睡到自然醒，醒来后自然少不得一阵打闹，所以这两日总见太子夫妇到了中午尚未起身。

　　今日是大婚第三日，平安朝有新嫁娘三朝归宁的习俗，所以一大早，太子夫妇便早早起身，宣景殿内忙做一团。太子妃身份贵重，所以宫人无不小心谨慎，就怕出了一丝差错。

　　“殿下，娘娘，礼品皆已备齐，可以出发了。”王全最后清点了礼单，这才恭敬禀告霍玄。

　　“走吧。”霍玄揽着明素心，殿外已备好了车辇，见她满脸喜色也就多了笑意。这几日的相处，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虽为身份所束，不能如平家夫妇，但他真真切切能体会到牵挂一个人的感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夜深呢喃间，他会不厌其烦的向她索求回应和誓言。

　　上了车辇，明素心静静依在他身侧，汲取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力量，上天待她不薄，嫁入皇家尚能有如此温情，她感谢上苍，赐给她的良人是他。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她内心最深的感恩。

　　无言的默契在两人间流转，这样的日子是如此的难能可贵，过了今日，她必须面对做为一个皇家妇的悲哀，但是无论如何，此刻，她是幸福的，疼爱自己的爹娘，琴瑟和谐的丈夫。但是，这样的幸福却让她有着深深的不安，抛开心中隐隐的担忧，她抓紧了霍玄的衣角，想要否决脑中不时跳出的不和谐。

　　“是怕见了岳父岳母大人害羞。”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霍玄看着怀中之人，明白她所想，只是这便是他们逃不开的命。

　　“只是在想，等我们老了，能否记起今日。”明素心抬起头看向她，她又何尝不是时时向他索承诺。

　　“会的，那时我们儿孙满堂，你会给我们的儿孙讲我们年轻的故事。”霍玄拍了拍她的头，轻轻吻上她的发间，是这几日他熟悉的茶花香，这样的味道，会伴随他一生。

　　“嗯。”明素心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幻想着他描述的画面，这样美丽的画面。

　　由于霍玄的特殊身份，君臣有别，这回门礼与一般人家还是有些差别的，就像霍玄不需要向明涛夫妇行礼，到是明涛领了家人在门口接迎。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明涛跪于正门迎接太子夫妇。

　　“父亲请起。”明素心赶忙上前搀起明涛，心里头总是有些别捏。

　　“岳父大人请起。”霍玄到是不紧不慢，他自小出生皇家，对君臣之别是太傅自小教导，这礼他平日也受惯了，并未觉得不习惯，只是如今他爱妻情深，爱屋及乌下，对明家也多上另份感情。“今日是我与素心拜见岳父，就如一般人家罢，无需多礼数。”

　　“诺。”明涛只是笑了笑，礼数不可废，他自有分寸，如今素心方嫁入天家，他更需谨慎小心，以免让她被人抓住把柄。

　　“母亲呢？”明素心看了眼接见的众人，并未见自己母亲，不禁心中一阵叹息，看来母亲尚是不能原谅她的决定，今日尚未回府。

　　“你母亲身体有些不适，昨日回金陵养病。”思起妻子，明涛也是一阵无奈，只是却无他法，这是皇命，却不是他做为臣子的可反抗。

　　“岳母有何不适，孤王可派遣太医诊治。”霍玄看着明家父女的神色，到是有些好奇，当日他与素心大婚，也不曾留意到敬国夫人，今日素心回门之日，她居然回金陵养病，到是奇怪。

　　“多谢太子，拙荆乃是多年旧疾，当年访遍名医，只是这个季节需回金陵养着。”明涛正了正色，恭敬回到。

　　霍玄点了点头，并未多问，若是素心想他知，必定会告知。

　　明素心神色有一丝黯然，只是很快恢复如常，过些日子母亲自会消气，只是到底心中有丝遗憾。

　　入了明家大厅，霍玄命宫人送上礼单，此刻已近正午，明涛便吩咐摆宴。膳后，霍玄与明涛便入书房商议正事，明素心便慢慢走回自己未嫁前的院子。推开房门，却只见沈旭正静静的理着她屋内的东西。

　　“娘。”明素心展颜一笑，就知母亲不会这么狠心，果真还是不忍心让她受委屈。

　　沈旭看着她，也轻轻笑着，母女两有着相似的笑容“这几日过的可习惯？”

　　“嗯。”明素心走上前去，贴着沈旭，一如儿时喜欢的撒娇“只是，皇后说半年后要为他纳侧妃。”对着母亲，明素心能吐露心中所有。

　　沈旭轻轻拍打了下她的背，半刹才道“自古皇家便是如此，日后他登基为帝，这后宫纳妃便需你亲手作为。”

　　明素心抬眼望着母亲，良久，慢慢道“这几日，我也曾想过，既然必须如此，那我便好好做好我的本分，只要他待我一颗真心便罢。”爹爹与娘亲的恩爱本是她渴求的，只是她选上的人不允许她有这样的奢望，她从前追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已成幻影，那便退而其次。

　　“傻丫头。”沈旭心疼的看着自小宠溺的女儿，如今她这样的委曲求全让她作为母亲只能心疼万分，却也无能为力。

　　明素心看着母亲有些皱着的眉头，便扯开了话题，不欲再去谈起这个话题，退一步说，她有天下女人最羡慕的地位不是。

　　沈旭见女儿眉宇间毕竟透露出新嫁娘的欢喜，便知霍玄确实待她不错，便也放下心，便说起了这几日宫中的其他生活，自然也提及两人需尽早生育儿女。明素心笑道，这才几日，母亲怎么操心起这个。母女两说着贴几话，不知已到回宫时辰，只好与沈旭不舍道别。再相见，不知是何日。

作者有话说

　　修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