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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番外二 ...

  •   白猫刚踏进山洞,便往深处矗立的扁平石台扫去。

      石台灰白的外壳光洁圆滑,周身源源不断氤氲出淡色光晕,朦胧了其上置放的那个半圆状的白玉。

      白猫侧耳倾听,宝石般的鸳鸯眼在昏暗中仿若点满了光。

      约莫几秒,白猫叼起扔在一旁的大布包小跑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黑崽唔给你唔……”

      声音越来越近。

      藏在羽毛堆里的幼猫终于忍不住抖起耳朵,他钻出脑袋,有些不太高兴:“你在说什么?”

      白猫几个跳跃蹦入白玉内,与猫崽挤到一处。

      “我去教训了下隔壁山那群坏家伙,顺带弄回点东西。”白猫划开布层,抖落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羽毛以及数十颗莹润的银白珍珠。

      “我用青玉跟蚌族换来些流银珠,”白猫拣出枚珍珠,献宝一样推小猫眼前,殷切地问,“喜不喜欢?”

      猫崽顺势看去。

      珍珠表层溢出如云雾似的缥缈流光,在四周一堆花里胡哨的玩意衬托下的确出彩,可它本就有的寒凉也尤为明显。

      年幼的猫咪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怎么样,喜欢吗?”

      幼猫抬头,看出白猫眼里的期待。

      “喜欢的。”他慢慢拢住那枚珍珠,好像爱不释手一样将它搁在跳动的心脏前。

      “我就知道黑崽肯定喜欢!”

      白猫没发觉幼猫的异常,一脸兴奋的想把余下的东西全塞进窝里。

      作为衬垫的羽毛让这一通压搅弄得满地都是,而白猫塞了半天,不快地盯着爪边没能寻到位置的珍珠:“过几日我再去鹤族那买块白沅玉,做一个超级大的窝。届时,还可学着山下人类那样围上幔帘,绣上花,挂满珠,红的、粉的……,都顶好看!”

      “松果。”

      “嗯嗯,我听着,听着呢。”眼下白猫心思全不在此,依旧嘀嘀咕咕琢磨着,“帷幔能用鹤族近日卖的金蛛丝来织,至于花饰……要不换袋鲛人泪先凑合?”

      “松果,我饿了。”小猫轻轻拍白猫,后者暂时转回注意力,温柔舔舐几下小猫软绵绵的皮毛,安抚道,“爹爹这就去给黑崽抓鱼吃。”说着,白猫站起来,蓬松的白尾巴悠悠甩动,他说,“黑崽要乖乖待好,哪也不要去,爹爹马上就回来。”

      白猫把窝内的彩羽朝小猫拢了拢,随后离开山洞。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育节奏的响起。

      照理来说,成年的妖族全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这在危机四伏的大环境极可能丧命。然而,就是这样的动静却叫小猫慢慢垂搭下竖起的耳朵。

      “扑通——,扑通——”

      心脏脉动中,猫崽好似听到这颗珍珠开始‘跳动’,低低‘轻吟’不知名的曲调。

      小猫逐渐陷入熟睡。

      白猫总是这样开心,似乎什么都不能消减他对世界的热情。在被白猫唤醒后,小猫望着对方漂亮的双眼再一次出神。

      蓝金色的异瞳在昏黑中泛出光亮,在面对他时,小猫总能窥见其中透出的那种神秘的光辉。

      不闪耀却让幼猫移不开眼。

      另一头的白猫兴高采烈,亮出利爪往这条蓝丝尾鱼身上一划,雪白鱼肉即刻外翻,带出一股独特的香甜。

      “黑崽,吃饭!”白猫撕下鱼肉衔给小猫,见对方乖乖吃掉,高兴地弯起眼。

      晚饭过后,白猫趁着夜色叼着猫崽去到石洞外那棵乔松上。

      今晚的月色正好。

      顶头圆月真若一面硕大的明镜,安静照亮这座苍青的山。

      月亮各处聚满星辰。

      白猫瞧向天空。忽然间,他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说:“黑崽,你看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不像你之前凝出的小光球。”

      猫崽回忆一月前昙花一现的小球,突然生出气恼。他一改平日的沉默,扭头啃了白猫一口,无奈对方的白毛又长又密,咬了一嘴毛的小猫气呼呼地哈了声,而后撇头独自生闷气。

      白猫笑嘻嘻地调换姿势,以便身躯完全舒展在枝杈上。

      活跃了一整个白天使得白猫在这时也感到疲倦,他圈紧幼崽,几个哈欠之后开始假寐。

      晚风吹拂,掺杂溪流清爽的水汽。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晚夜响起猫崽的声音:“松果。”

      “嗯?”

      白猫眼睁开条缝,睨着鬃毛下黑乎乎的小猫。

      因年纪尚小,这双在月光下显出诡异的绿瞳糅杂进这年纪的幼崽特有的无邪。

      这是一只丑兮兮却可爱的崽崽。

      白猫低头舔向幼崽的黑毛毛:“要跟爹爹说什么?”

      “你明天带我出去吗?”

      白猫想也不想就拒绝:“外面危险。”

      幼猫不知晓白猫口中的危险具体是怎样,于是又问:“那些山雀?”

      这话一出,白猫眸光闪烁起来,言语间一贯活力满满。

      “他们一向狡猾。”白猫这样说道,“要是明日黑崽跟我一起外出,这群不顾道义的家伙偷闯进来怎么办!”白猫软下语气,用下巴蹭蹭小猫的头顶,委以重任道,“黑崽得帮爹爹守着家!”

      有些话一旦次数多了,总会变得不可信起来。

      “真的?”

      “爹爹还能骗黑崽不成?”白猫歪头打断幼崽的疑虑,他双眼灼灼,好像要以此表明他所言非虚;紧接着,白猫伏下.身体,轻轻压着幼猫,“小崽崽要早点睡觉,否则会长不高。”

      睡了大半日正是精力旺盛的幼猫怎么可能就范。他点点头,装作乖乖休息的模样,实则是在考虑怎样拖延这场谈话。

      就在白猫低低的哼声盘绕耳边之后的许久,也是飘来的云层遮掩住月亮,使得一切均陷入黑暗的时候,年幼的小猫问起:“爹爹为什么要叫松果这个名字?”

      白猫的哼唱戛然而止。

      几秒后,一向活跃的白猫迆迆然问:“不好听?”

      某种奇怪的感觉挣扎破出,小猫自己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仅是为此滋生出一股紧张。

      “也不是……就是有些……奇怪。”

      “名字会有什么奇怪?”白猫的语气说不出的正常,一如往日无奈时的叹息一样。

      “这样说吧……嗯——,当初我娘怀我的时候,总因我闹腾得厉害而吃不好睡不好,于是我爹时常会跑到附近人族的地盘上,换些安神养胎的补药。”

      说话间,白猫缓缓把头搁放在叠起的猫爪上,头一侧,盯着黑漆漆的小猫崽:“至于我的名字——,有一回,我爹让路过的一棵松树上的松塔砸了个正着,据说当时得来的不少好东西毁了一地。”

      白猫突然噗嗤笑了一声,看得幼猫莫名。

      “我爹说我就是闹父母的混球,冤家。这不,名字都捡现成的,不过我娘觉得难听,碍于我爹固执一根筋,最后折中一下小名叫松果,至于大名等我出生后再起。”

      “那后来呢?你的大名叫什么?”小猫追问道。

      “后来嘛,”白猫慢悠悠地拉长调子,回答说,“我爹娘没什么文采,所以一早便商量去山下学堂请那些个人族的教书先生取个名,若是可以,还能再得个字。”说到这里,白猫话锋一转,告诉小猫,“妖的姓名是很重要的东西,同样的,也并非那么重要。”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句话说得沉缓,在被风吹散之后,令幼猫难以理解的东西好似一瞬间浮现面目。

      他似懂非懂,而迟来的困意在这时候逐渐占据主导。

      白猫就势轻哄:“睡吧。”

      ...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叫声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幼猫,他还没能明白过来,几道咻咻的笑声闯进洞中。

      “那是因为我们首领不在,才让你占了便宜。”掺满得意的话音在繁杂的嬉笑中悠悠响起,夹带着未知的幸灾乐祸,“今时不同往日,我等定当杀你,以祭奠我死去的族人!”

      “说得好听,”白猫冷嗤一声,嗓音比起平日每一时刻都要来得沉冷,“若我想得不差,他们怕是早已为你们餐食完毕了吧!”

      一阵诡异的沉寂猝然降临。

      猫崽隐隐捕捉到不好的意味,但他描述不清心中呼之欲出的想法。

      待到大脑回神之时,他离开了藏匿数月的安全之地。

      软绵的绒羽飞扬在身侧,无声落地。

      “那又如何?”方才的说话声再度响起,她说,“死去了,便是食物。”

      口吻中是对生命的轻视,在旁人听来那种毫无所谓的冷漠或是麻木尽显无疑。

      “哪怕未死,哪怕如你一样,是否化形,是生或死,只要有机会,就得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嘴中之食。”

      这一言落下的刹那,冲天的鸟鸣几欲响彻碧空。

      他们在应和这个声音,凭借一种偏执病态的狂热。

      猫崽被这种刺耳的啼鸣激地停在原地,而在前方,背对他的颀长身影平静的予以回应:“你们疯了。”

      这个人发出属于松果的声线,这让猫崽迷惑,他踌躇着想要唤对方一声,四散的五彩雀鸟眼尖的发现了他。

      “没想到您还藏着个美味的小东西,怪不得近来一直守在这里。”

      枝头一只山雀振开翅膀,小巧圆滚的体型出奇迅捷,闪电一般急掠过来。

      风化作刀受其所用,割断沿路飘旋的青叶。

      压迫直冲面门,幼猫浑身战栗,四肢均开始发软。

      就在这时,那道白影一跃而起,周身闪过锐利的寒光。

      瞬息未到,这只五彩雀鸟在半空轰然碎裂,残躯砸在地面,猩红的热液姗姗来迟,溅染了苍翠的草叶。

      战斗的旗号打响,没谁会为这一幕做出悲悯。

      那阵余下的风拂过幼猫面颊,温柔的像是一条纱幔,可他望着视野中胶着的两道人影,恍惚间生出一种茫然的无措。

      盘踞着的山雀蠢蠢欲动,朝向他的目光不加掩饰,贪婪的仿若外形美艳的怨鬼。

      他们想吃掉他。

      从没有哪一刻幼猫会跟现在一样肯定。

      可是为什么?

      双方无冤无仇,甚至都未曾谋面,松果也只说他们狡诈,不顾道义。

      几只山雀悄悄飞来,幼猫本能后退。

      他还是困惑,最后,他沿用松果的说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疯了。

      念头成型的一瞬,山西面爆发惊天的嘶吼,伴随的强大威压向各处袭卷。

      幼猫从没听到过这样奇怪的叫吼,他跌坐在地面,拼命喘气;与他孱弱的状况不同,那几只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调转方向,快活地往上空飞翔。

      环山的林木接连倾倒,震起的尘灰宛若云烟蔓延周边。

      一直到尘雾中蹿出几只同样滚胖的山雀之际,吵闹的鸣叫在顶空猛然高昂。

      未知的存在疯狂破坏一切。

      随着距离临近,身穿彩衣的男人身形一错,躲开攻击,旋即化作一只形体稍大的山雀,飞向空中的族人。

      另一边的破坏者也因弥散开的灰尘逐渐显出面目。

      一条双目猩红的巨蛇。

      山雀族不知做了什么致使这蛇族人发了狂,墨黑的巨口喷出毒液,霎时就腐化了所碰触到的事物。

      “你们竟然……”

      并非歇斯底里的愠怒,反而是一种平和的不可思议,这与松果惯有的活跃性格所不相符。

      忽然,白衣青年转过身,俊秀的面貌一闪而逝,顷刻变作威风凛凛的模样:近似两头虎拼合的庞大体型,连及身后出现的九条白尾……

      每一处都写满了与自己的差异。

      他们是不同的。

      松果不可能成为他的父亲。

      失落洒满胸腔。

      九命猫身姿矫健,疾行若风,在叼起幼猫后即刻向着北面移动,然则,本该便于隐匿的密林由于山雀从中作梗,竟成了阻碍。

      “青芜大人不是有九条命,做什么要逃?”头顶上方的山雀拖长调子,不怀好意,“莫不是担忧这小玩意会死?”

      嘻嘻哈哈的嘲笑之语轮番上演,企图借此分散九命猫的心神逼迫他与蛇斗。

      他们妄图坐享这场争斗的最终胜利。

      可谁也没有料到这条陷入疯狂的蛇族人居然会在中途短暂清醒。

      滔天怒意中流露丝丝悲鸣,而后,巨蛇蓦地停住了,赤红的瞳孔牢牢盯住那些五彩的身影。

      “该死……该死,该死!”

      堆积的憎恨模糊了巨蛇原本清柔的嗓音,她几近献祭般祭出妖丹,放任盘旋的恨意引动妖力。

      浑厚的力量充满肃杀与压迫,形如无形的织网震得山雀神思错乱。

      破绽展露的瞬时,意味着局面扭转。

      巨蛇张开口将僵硬的他们尽数吞食。

      一只,两只……

      他们死在思绪凝滞中。

      还不够!

      巨蛇把视线投向那抹白色,缓慢吐出蛇信,轻而易举地捕获到空气中紧迫的情绪因子。

      “为什么要逃呢?……宝宝。”巨蛇温温柔柔地低喃,她游动过去,粗壮的身躯碾出一条狼藉的路。

      最终,双方在那处断崖边停住。

      湍急水流在悬崖下怒号,使得干净的水汽都感染上恢宏的气势。

      路到了尽头。

      松果放下猫崽,鼻头轻轻蹭向前者黑乎乎的脑袋。

      “黑崽,要活下去。”

      猫崽头脑浑噩,问出的语气艰涩:“什么……?”他无意识想寻求年长者的安慰,对方却巧妙避开,挡在他面前,只让他看清微微摆动的纤长白尾。

      存在于黑暗中,瑰丽的鸳鸯眼里,闪烁的神秘光辉与此时无征兆的打落在这道洁白的身影上。

      无可忽略的闪耀,让人挪不开眼。

      爹爹……

      简星黎睁开眼,凝视光投进室内的形状,很久很久以后,他呼出一口气。

      “顾长临。”简星黎侧头瞧着站在床边的男人,“我有点难受。”

      闻言,顾长临把他搂抱进怀里:“做噩梦了?”

      “我说不上来,”简星黎神情浮现犹豫,“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而且……”

      顾长临压低声音,耐心问:“而且什么?”

      简星黎抓住顾长临的手臂,他刚要说下去,忽然间把眉头一蹙:“我好像忘记了。”

      “那就先不要想,”顾长临制住简星黎抓拉头发的手,接着帮人按揉起头上的穴位,“如果是重要的事,总能想起来。”

      简星黎舒服地眯眼,低低哼了声。

      过了一阵,简星黎已经完全清醒,他出声询问顾长临:“我们如果现在走,那你父母……”

      顾长临面色一滞,眸色仿若黑厚的夜色,他手中动作不停,语气更是自然从容:“他们不会在意,所以我们不要管他们,好不好?”

      简星黎仰头看向他的眼睛,不知是获悉了什么,慢吞吞地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我也不懂怎么跟他们相处,况且我昨日就跟花枝约好,要是晚些出发耽误时辰,”说到这,简星黎嘴角一撇,说,“这货肯定会揪住这点连夜赶来骂我出尔反尔。”

      顾长临静静听简星黎细数花枝的各种缺点,顺带加上些无语至极的吐槽,但字里行间皆是对此人的喜爱。

      他知道简星黎有一群神奇的朋友,同样也清楚这些朋友对简星黎的影响,不然,这样爱娇敏感的人怎么能展现这样恣意的一面。

      “他们是很好的人。”

      简星黎一顿,疑惑的眼神落在逐渐陷于阳光下的顾长临面庞上,慢慢的,他弯起眼,幽绿的眼瞳肖似星辰:“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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