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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康熙二十八年(二) ...

  •   这厢皇贵妃与德妃两位想在一处,两位爱子之心急切,自然是打算相互配合谋划四阿哥的婚事。

      那头齐布琛从宫里出来,才坐上家里的马车,只觉满心疲惫。她自从得了穿越的机缘来到这儿,便一直在为了自己谋划,先是被孝庄皇太后抚养,后提点自家阿玛封了个贝勒,再后来便是嫁到了乌拉那拉家,这数十年一步一步过来,自己向来是目标坚定,为的就是有一个不一样的活法。

      可如今这位性格刚毅的格格却在女儿婚事这件事情上犯了难,方才佟佳氏同她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女儿或许就是未来雍正皇帝的那位皇后。

      在这儿生活了数十载,齐布琛在除去立场和道德问题上的许多事情已经被时代同化了,自家要出一个皇子福晋,甚至是一个未来的皇后,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会眼热。

      可是皇家的媳妇哪是那么好当的,想到历史上的那位皇后,再想想自己那个从小乖巧懂事的女儿,齐布琛觉得富贵权势哪里抵得过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顺遂。

      她心里越发坚定这趟皇家的浑水自家女儿自然是淌不得的,这个皇子福晋爱谁当谁当。只是又该如何拒绝宫里那殷切期盼的皇贵妃呢?

      齐布琛又开始忧虑,皇贵妃话里话外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做福晋,方才看她油尽灯枯的样子,只怕会为了四阿哥,她会去求皇上要个恩典,皇上对于佟佳氏向来宽厚,自然会答应。

      如今皇上乾纲独断,自己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在心里连连叹气,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这件事该如何筹划。

      或许是自己这些年过得太顺遂了,才有了如今这番坎坷。齐布琛心下犯难,面上便有些带了出来,一旁侍候的侍女玉兰见到主子一副忧虑的模样,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太太在宫里出来什么事?

      “太太,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无妨,只是从宫里出来怕是中了些暑气。”事涉皇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齐布琛自然不欲同玉兰讲。

      玉兰见太太确实神情疲惫,神色苍白,自然深信不疑,“今年的暑气比往年还重些,太太怯热,要不等回府后去请大夫来瞧瞧?”

      “用不着,我才刚从宫里回来,家里就去请了大夫,怕是有人要说闲话。”齐布琛阖上双目,不欲多言只做成休息的模样。

      玉兰自然听自家主子的话,见她疲惫,便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扇子扇着清风,好叫她舒服一些。

      等回到家已经是快用晚膳的时候了,齐布琛甫一入院门便有丫鬟迎了上来,“姑娘来了呢,说是今儿午睡的时候魇着了,才一睡醒就来正院寻太太,只是那时候太太进宫去了,索嬷嬷才安慰着姑娘,如今玉梅正陪着姑娘在稍间看绣样呢。”

      “惠仪好好的,午睡怎么就会魇着了?”齐布琛一听便有些着急,自己这个女儿是个老来女,从小出生的时候就哭得跟猫似的,自己千小心万小心才养这么大,是一点闪失都不敢出,怎么自己才出去不到一天,就做了噩梦。

      等她进了屋就听见惠仪的声音:“额娘,女儿好想额娘。”

      “额娘的好惠仪,额娘也想你,”齐布琛摸摸孩子的额发,又摸摸她的脸颊,“方才听灵雨说,你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

      “嗯,”提起午睡,惠仪显得有些扭捏,“额娘我梦见一个女人在那哭,说要孩子回来,女儿害怕。”

      听见惠仪说的梦境,齐布琛想起,半个月前她带着惠仪去了岫云寺打醮,回来的路上碰见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说是家乡遭了灾逃难来的京城,结果路上孩子也没了,盘缠用尽只好在寺院附近求好心人给个盘缠好回乡。

      齐布琛看着她可怜,帮了她给了些钱,让她好回家。只是但是那妇人的模样确实有些恐怖,怕是吓着惠仪了,“是被半个月前的那个妇人吓着了吧,惠仪不怕,那个妇人只是失了孩子心里难过,不会来吓你的。”

      “嗯,”惠仪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闷声应下,“惠仪不怕,惠仪只是看见她难过,做娘的没来孩子该多么伤心悲痛,若是我只怕恨不得以身替之了。”

      惠仪的一句话倒叫齐布琛愣住了,原来惠仪这个时候就有了想法,再想想历史上那个无嗣而终的孝敬皇后,她心里更加难过,只是现在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怕惠仪发觉,更是在心里下了决心,在日后好好掰掰惠仪这不看重自己身子的性子。

      “额娘的惠仪还没长大呢,就想着孩子了。”她强笑着,朝女儿揶揄道。

      “额娘,”惠仪果然被转移了话头,脸上羞红,“额娘笑话我,女儿已经快长大了。”

      “好好,惠仪快长大了,那是不是要帮嫂嫂多看些账目呀?”

      母女说话间,外边传来了一声调笑,一个穿着玉兰镶边宝蓝缎旗袍的女子走了进来,“大嫂!”惠仪顾不得害羞,自然而然地把觉罗氏迎到了位子上。

      自从齐布琛生下惠仪之后就有些伤了身子,家里的许多事物都交给了长媳觉罗氏,有些时候自己精力不济,也是她帮着照看惠仪,惠仪同她很是亲近。

      “可用过晚膳了?”齐布琛笑着问道,自从家里的小子长大后,每日的晚膳都是自己在院子里吃了。在成婚之后,齐布琛也厌烦那些婆母要儿媳侍奉的做派,自然是让小夫妻在院子里用膳,觉罗氏今天晚膳前来,倒是稀奇。

      “是大爷叫小厮来传话,说是今儿衙门里事多,不回来用膳,我方才叫人送了膳衙门,又想着一个人用膳太冷清,三弟妹回了娘家探亲,二弟妹又在孕中,我怕冲撞了,自然是来额娘这儿凑个热闹,好让额娘怜我,赏我口饭吃罢。”

      “瞧瞧你这样子,都是快当祖母的人了,难道我还会贪你一口吃的不成?”

      “是啦,要是太太的孙媳进了门,只怕我这个儿媳是年老色衰要被抛到多宝阁的顶上去,好给额娘的亲亲孙媳挪位子呢。”觉罗氏性格舒朗活泼,即使年岁上来了也是这般的性格,齐布琛很是喜欢。

      “不管儿媳孙媳,我是个个儿都爱的,”齐布琛眼角含笑,又对着觉罗氏的丫鬟碧玺说道,“碧玺丫头,快去厨房让刘芳家的多做些你家奶奶爱吃的菜来堵堵她的嘴。”

      不一会儿,大厨房便送来了今日的菜品,一碟蜂糕、一碟奶油饽饽、什锦豆腐、冬瓜百合汤、葱烧鸭子、月前新腌的鹅脯、腊肉炖蛋、还有十几碟子小菜,和一瓮金丝红枣粳米粥。

      “这道鸭子和这碟子蜂糕,是你爱吃的,”齐布琛指着菜肴说道,“如今天热,叫厨房别做太油腻的东西了,吃着心里堵得慌。”

      “刘芳家的在灶上做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额娘尝尝这道冬瓜汤,很是清爽。”觉罗氏指着汤,便有丫鬟乘了汤送到主子们面前,三人便用了些饭,饭毕又有丫鬟把吊在小厨房的燕窝拿来,三人各捧着一盏燕窝说了会儿话,便听见屋外头有妈妈进来传话,说是老爷和大爷回来了。

      “你先等等,”齐布琛阻止了要告退回自己院子里的觉罗氏,“我方才叫人让大爷下了衙来正院一趟,你先领着惠仪去西厢房坐会,等会和星禅一块儿回去。”

      觉罗氏领了命,自然知道今日太太进宫怕是有事发生,便不多问,只带着惠仪避到另一面的西厢房去了。

      费扬古和星德是在正院门口碰到了富昌,三人见着对方,心里都有疑问,只能相互问了几句,这才知道父子三人都是齐布琛叫来的。

      “你额娘今日进宫去了,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才叫你们来。看这样子要不是老三陪着媳妇回娘家,只怕他也得过来。”费扬古深知自己妻子的脾性,如果不是大事不会这么郑重。

      富昌突然想起一回事,便说道:“今日皇上突然叫了儿子过去问话,只说起家中情况,提了几句额娘,这里面恐怕有些什么事儿。”

      富昌与皇上年岁相当,当初四大辅政大臣把持朝政之时,先太皇太后指了他做皇上的伴读,两人可以说的一块儿长大。前些年升了内大臣在御前行走,深受皇上信任,有时公务不忙的时候也会与皇上说些闲话。因此今日皇上召见的时候,他也以为只是如同寻常一般,现在看来这里面是另有说法。

      三人进了正院,屁股还没坐热,齐布琛便把今日在承乾宫里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我只同娘娘说,这样的大事要咱家里头商量才行,如今也该拿个章程出来。”

      “前些日子我碰见内务府的一位郎中,同我说如今内务府为了皇贵妃忙得脚不点地,我想着怕是皇贵妃娘娘有更进一步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怕是在准备冲喜。”费扬古原先做过内务府大臣,自然有他的门路听到些什么。

      “皇贵妃若是真的,”齐布琛停顿了一下,“那四阿哥就是皇后养子,如今太子无法动摇,底下的人怕是会把四阿哥眼中钉。”

      “咱们家家室虽不如那些大姓有底蕴,但是胜在家里的男子都得力,皇上信重,太太又常行走于内廷,只要不出什么大褶子,这样的昌茂的情形还能维持个几十年。皇贵妃娘娘怕是也看中了这一点既不打眼,又让人忌惮,将来四阿哥进入朝堂也不会无所依靠。”星禅既捧了一下自己家,又点出了皇贵妃的想法。

      “我看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家不同意,她自然不会强求,”齐布琛斟酌着,回想先前在承乾宫内的情形,皇贵妃除去最后十分热切之外,其余倒是不强势,“咱家如今已经够火热了,常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再出个……”

      “额娘,咱们家是出个皇子福晋,又不是太子妃。”富昌倒是觉得自家额娘有些杞人忧天了,“若是皇子福晋,咱妹妹那也是当得的。”

      富昌的话引其余两人点头,齐布琛见他们的模样,只能在心里叹气,自己是知道未来,所以才如此担忧,他们自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乌拉那拉家在康熙朝后面就已经衰落,自然帮不了惠仪什么,虽说这样的社会下外面男人建功立业和后宅的女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娘家强势,女孩子家才能挺直腰杆。

      “那你们是怎么个想法?这门亲事该如何处理?”齐布琛问道。

      “皇上今日召见了儿臣,询问了儿子一些家常话,”富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只是儿子快告退的时候,遇见太子带着四阿哥来请安。”

      “皇上说了些什么?”齐布琛问道。

      “皇上问儿子家里如何,阿玛身体如何,额娘身体如何,又想起妹妹是额娘的老生女,又问妹妹如何,还问了八字。”富昌仔细回忆,越想越觉得不对,“额娘,这皇上怕是也动了心思。”

      他在回皇上话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只当是家常,以往也有过这般的交谈。如今跳出当时的情形再来看,先是皇上问询后是太子带着四阿哥前来,富昌又说道:“太子与四阿哥来的时候,儿子想着告退,只是皇上却说无妨叫儿子同两位皇子见见。儿子只以为是皇上想让太子同儿子打个交道,日后好相处。”

      “只怕这太子带着四阿哥前来,也是皇上叫传的,好叫人家和咱们见一面。”费扬古接过了话头。

      “皇上如此暗示,会不会是皇贵妃……”星禅提出一个猜想。

      “我瞧着不像,”齐布琛否认道,“只怕是皇上和皇贵妃这么多年情谊,猜出皇贵妃所想,又见皇贵妃命不久矣,心里自然是异常怜惜,想为自己表妹做好一切事情。”

      “先是给佟家抬旗,然后册封皇贵妃为皇后,在为她的养子找个好岳家,皇上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星禅将这一两年之间的事情穿起来,“皇上想做的事情没有一样是做不成的。”

      富昌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圜转的余地怕是很小了,只是嘴上仍留了些余地:“咱们家也要做好准备,若是皇上真的有意,咱们自然不好推脱,若是皇上没有这想法,咱们自然也得欢欢喜喜的接着。”

      “是啦,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咱们做奴才的自然只能听着,照着做罢了。”费扬古叹息一声,便把此事盖棺定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康熙二十八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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