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的光》言诺然

4、第04章

　　就在前天，也是在这个地方，老槐树下，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边手摇蒲扇边聊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得热火朝天，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和笑岔气的咳嗽声。几个男孩子在嬉闹追逐，打骂声呼喊声还有旁边的狗叫声不绝于耳。三两个小女孩在玩石子游戏。以前溪溪也经常和杨小雨她们玩这种游戏，溪溪饶有兴趣地蹲在她们旁边，看她们玩儿。当时老槐树下簇拥着一群一群的人，很是热闹。

　　大凯和几个男孩路过这里，看到了溪溪。他嘴角一挑，带着戏谑的笑，眼睛斜斜地盯着她，朝她大喊，“溪溪，前几天在这个槐树下听到一帮人在讲你的妈妈，你妈妈真的是跟别人跑了吗？”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他们停止了聊天，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停止了游戏，停止了耍闹，所有的人都看向她。表情各异，有的吃惊，有的看好戏，有的轻蔑，有的同情。

　　溪溪感觉连空气都要静止了，令她窒息。她的心如掉入了深海里，沉了下去，有点发慌无助。

　　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辱与不安，泪在眼圈里打转。但是她忍住泪，没有流下来。

　　今日他又在大庭广众下嘲笑她。

　　“别胡说，并不是你说的这样。”溪溪忽然觉得哭没有用，她抬起下巴，呵斥着大凯，一股愤怒的火在胸口上烧了起来。

　　“我哪里胡说了，别掩耳盗铃了，都传遍了。”大凯朝溪溪走近一步，歪着脑袋，眉头皱了起来，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杨小雨的弟弟杨小天也在这群男孩中，他知道溪溪和姐姐关系好，所以他劝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散了吧。”

　　但是没人听他。

　　“真会编料，给别人造谣也不怕烂舌头。”山山双手叉着腰，朝地下“呸”了一口，气得脸煞白。

　　“说谁烂舌头呢。”大凯再靠近一步，大吼一声。血气方刚的年纪，浑身都是躁动与不服输，感觉自己被小姑娘踩在了脚下实在有失尊严，说完逼近张山山，拿出要打架的架势。

　　溪溪赶紧挡在了山山的前面，把山山护在了身后。大凯举起手就要推溪溪。他刚举起胳膊，就听他一声惨叫，抱住了胳膊，随后听到一块石子落地的声音。

　　大家跟随大凯的目光，朝大槐树不远处看去。

　　一个男孩子屹立在那里，正是溪溪两姐妹今天要去找的那个男孩。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脸白得发光。他冷冷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嘴角，整个人散发着自信和坚定。他只是站在那里，那气场足以把大凯之流男孩子压得斗志全无。

　　大凯在这帮男孩子里是年纪最大的，一副地痞样，是这个街区的小霸王。以大凯为首，他们几个经常聚在一起，不务正业。他带着他的小伙伴爬树掏鸟窝，下河抓鱼挖泥鳅，用弹弓打鸟，甚至用弹弓打人。不能说无恶不作，但是却挺招人嫌弃的，其他小孩子看到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大凯觉得自己的气势不能被压倒，威信没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帮哥们面前混。于是提高声音，尖着嗓子，对那个男孩喊道：“你是谁啊？知道我是谁吗？”

　　那个男孩直视着他，并没回答他。

　　大凯这下来气了，觉得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恼羞成怒。他像一根即将要点燃的爆竹，用手指着男孩，轻蔑一笑，“报上名来，咱们单挑，保准把你打得服服帖帖！”

　　“单挑？好！后天吧，我们来单挑。”男孩终于开口了，低低的声音中带着干脆利落。他站立在阳光下，看上去很平静，好像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摆平的事而已。

　　“一言为定，不要叫任何人，就我们俩。”大凯吼着，他不信这个邪，心想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在场的人都看出，这一轮是大凯输了。

　　往往越胸有成竹的人越不急不躁安然处之，莽夫之勇只是虚张声势，逞一时威风罢了。

　　那个男孩说完就走向了他身后的一辆车，在打开车门的那瞬间，他回转身，对着溪溪的方向笑了一下，说道：“我叫邱辰。”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挂在苍穹之上炙烤着大地，闷热的空气让人无精打采，懒洋洋的。

　　山山却精神百倍。她把梳子打湿，对着镜子梳着头发。那头发又黄又少，她的头发随了爸爸。而溪溪的头发又浓密又黑，按奶奶的话说她的头发随了妈妈。

　　山山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傻傻地低笑着。奶奶喊了好几次山山，让她过来帮着摘菜，只听见她应答，不见她过来。奶奶骂道：“这几天中了什么邪，天天对着那几根黄毛梳啊梳，有什么好梳的。”

　　山山变得爱美了，经过镜子旁，都会驻足几秒，欣赏下镜中的自己。

　　晚上熄了灯，溪溪和山山挤在床上，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屋子里荡漾开来。

　　“今天多亏邱辰哥哥，要不那个大凯还不知怎么欺负我们呢。邱辰哥哥到底是哪里人呢？以前从没有见过他。”山山侧躺着，手托着腮，望着姐姐，眼睛忽闪忽闪的。

　　“不知道是哪里人，上次他说，山那边，那个红色屋顶的房子是他家。平时不住在这里，偶尔来这里居住。”溪溪想着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纯净的眼睛如湛蓝的天空般清澈。

　　“他，跟那帮男孩子很不一样。他往那里一站，大凯他们被比的没了人样。你看他今天坐的那辆车，超酷，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大凯拽什么啊，一百个大凯也比不过邱辰哥哥。邱辰哥哥就如那金孔雀，大凯就是那乱飞乱撞的扑棱蛾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山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这么形容两人，溪溪被逗笑了。

　　“姐，我感觉今天邱辰哥哥说’我叫邱辰’的时候，在看着我。”山山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着，一把搂住溪溪的脖子，继续说道：“百分之百在看着我。”

　　夜深了，月光洒满了屋子。溪溪毫无睡意，望着窗外。月光迷蒙，眼前像飘着一层面纱。其实一天下来，溪溪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担心他们单挑的事情。他们去什么地方，会不会受到伤害，要是受到伤害该怎么办啊。

　　溪溪想的是邱辰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大凯那粗壮结实的胳膊，那爆发力，邱辰能抵挡得过吗？

　　山山嘴里不停地说着邱辰哥哥真好啊。

　　溪溪翻个身背对着她，想着明天就是他们两个男孩约定的日子了，她该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