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律之曲[第五人格]》昴辰Omins

4、狭路相逢

　　莱利觉得，这座庄园从建筑到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明明是炎炎夏日，他站在入户厅里，竟觉得一股恶寒从腰椎升起，沿着脊椎直冲后脑，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领他进来的管家先生，此时早已不知去向。莱利本能的觉得此处不宜久留，环顾四周，提着行李箱打算先去自己的房间，却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从通往餐厅的那扇门里、虚掩的门缝中传了出来。
　　演奏的乐器是口琴，而演奏的曲目，难道是...？
　　“皮尔森先生的口琴吹得真好听。”
　　“伍兹小姐喜欢的话，克利切以后经常吹给你听呀。”
　　“好是好，只是...”
　　“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听过，又想不起来了...对了这首曲子，它叫什么名字呢？”
　　无律之曲。
　　莱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听着餐厅内一男一女的对话，特别是那个听起来有些聒噪的熟悉的男人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推门走进了餐厅。
　　“哟！是莱利呀！他们说的客人，原来就是你？”带鸭舌帽的男人故作镇定的寒暄道。莱利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闪烁，大概是担心自己发难，因此先发制人。
　　“呵呵，是啊，真想不到，会在这碰见您。”莱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而冷淡的回答。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克利切身边还站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莱利大概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给对方一拳，然后揪着他的衣领逼他把戒指交出来。
　　“我也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上等人，也会来这种地方搞钱——怎么，世道不好，接不到案子了吗？还是说您输了官司，没脸再在伦敦城里待下去了？”克利切抱着肩膀，朝莱利翻了个白眼，态度轻浮的揶揄道。
　　“你！”莱利气得将行李箱重重的掼在地上。
　　“莱利先生您好，我叫艾玛伍兹，是负责打理绿植和花卉的园丁。”戴草帽的年轻女孩见气氛有点紧张尴尬，连忙走上前微笑着和莱利打招呼道，“很高兴认识您。”
　　“弗雷迪莱利，愿为您效劳。”莱利见状，也便不再理会克利切，转而向艾玛点头寒暄，“伍兹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希望今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咳咳...”克利切见自己被晾在一边，心中暗暗不爽，连忙使劲儿干咳了两声，提醒那二人自己的存在。
　　“他们给您安排的是几号房间？我带您去吧。”艾玛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克利切的不悦，主动向莱利问道。
　　“不劳烦小姐了，我想皮尔森先生会愿意带我去的，对吧？”莱利斜了克利切一眼，故意用上扬的声调提醒道，“好一阵子没见了，有些事他大概忘了，需要我提醒...”
　　“打住打住！我去。”克利切怕莱利把他顺手牵羊的事在艾玛面前说出来，连忙一把捂住了莱利的嘴巴，在他耳边小声威胁道，“你给我安静点，要是敢在伍兹小姐面前乱说，小心我干死你！”
　　“呵呵...”莱利冷笑着推开了克利切的手，同样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回敬道，“谁死还不一定呢！就算你活着回去，我也一样有办法让法官判你绞刑！”
　　“你！”克利切狠狠瞪了莱利一眼，他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对自己毫无忌惮，难道是忘了账本的事了？还是——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不，不可能！
　　这个身娇肉贵的上等人比谁都惜命，而且又自私自利，肯定会想着自己先保命的吧。
　　“走了。”莱利干脆利落的声音打断了克利切的胡思乱想，他发现对方行李都不拿，已经先一步走向了通往入户厅的门口。
　　“行李箱！”克利切朝莱利的背影挥了挥手提醒。
　　“你会替我拿的对吧？皮尔森先生。”莱利回过头，对他露出了充满恶意的微笑，“这种被人使唤的活计，对你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可恶！
　　克利切望着莱利飘然远去的背影，实在是气不过，便暗暗朝行李箱踢了两脚，却又因为低估了行李箱的硬度，只落得自己脚尖生疼。最后，他只得呲牙咧嘴的拎起箱子，不情愿的远远跟在了莱利身后。
　　虽说是让克利切送他去房间，但一路上莱利都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完全不管身后拎着行李箱的克利切。直到进了房间，克利切问他行李箱放哪，他也仅仅是朝衣柜旁边的空格努了努嘴。
　　克利切放好行李箱，回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而莱利则突然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门板上。
　　“还给我！”莱利原本就充满磁性的声音，刻意压低过后，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恶鬼一般，充满了十足的恶意与敌意。
　　“什么呀？哈哈...”克利切假装不知情，头偏向一边，不疼不痒的打着哈哈。
　　“别装蒜！我的结婚戒指！快还给我！”莱利攥着克利切皱巴巴的衣领使劲儿向上提着，语气恶毒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了一般，“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说，你别攥这么紧，老子都快给你勒得喘不过气了！”克利切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莱利的手背，“放开，否则我一紧张，就更想不起来搁哪了。”
　　“可恶！”莱利不情愿的松开拳头，但并没后退，仍与他保持着几乎快要贴上的距离，“快！快去给我找出来！”
　　“啊？那个啊？”克利切狡猾的转了转眼珠，随口答道，“已经卖了。”
　　“什么！”
　　“卖了啊。”
　　“骗人！典当行老板说他根本就没收！”
　　“哎你真是死脑筋啊！”克利切用手放肆的在莱利白皙的脸颊上拍了拍，“当然是卖给黑市的珠宝商人了，人家给得更多！”
　　“你！你！”盛怒中夹杂着失望的颓然，莱利抓着克利切的肩膀，疯狂的死命摇晃着，歇斯底里的吼声却又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咒骂，原本高高举起的拳头，也并未砸在克利切身上，只是在半空中僵持了很久，才缓缓从自己身侧滑落。
　　最后一点希望的星火，也被无情浇灭了，莱利感觉自己像是全身都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弱无力，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拧开房门，背对着克利切，从唇缝里挤出了一个词：“滚。”
　　“从你这拿走的，我可是一分都没留，全都给了孤儿院。”
　　“你滚不滚？”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那几个臭钱？要不是为了孩子们...”
　　“你到底滚不滚？”
　　“我这还不是想替你赎罪吗！你愿意一辈子就这样，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清醒一点吧！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你留着那破戒指又有什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克利切左脸颊上，登时落下一枚鲜红的掌印，克利切只觉得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还没来得及还击，就被莱利一把推了出去，险些跌坐在地上，房门也随即被锁上了。
　　“弗雷迪莱利！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任凭克利切怎样叫骂，门那边接下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安静得如同一间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