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意识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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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一条充满荆棘的小路上，厚厚的雾包裹着周围的一切，包括他在内。
镜片上渐渐挂上了水珠，他不得不停下来用衣襟擦一擦，然后再把它安置在鼻子上。
脚下的泥土路又冷又硬，他感到自己的脚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了，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着，即便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往哪走。
渐渐地，荆棘少了起来，路的尽头隐隐出现了几块青灰的砖，他加快了脚步，直到双脚平稳地着落在坚硬的砖块上之后，他才有点看出自己身在何处了。
人流纷纷涌向逐渐清晰的鲜红色列车，什么时候它变得那么大了？
“请让一让。”
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他回过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比他略矮，有着一头蓬乱的棕色头发的小姑娘，脸上是一种藐视一切的傲然神色，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从他让出来的空间穿了过去。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对劲，于是奔到高得离谱的车厢边，拼命踮起脚尖来扒上车窗，在玻璃中映出的，是大难不死的男孩稚嫩而无助的小脸。
车开了，他仍旧是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包厢里。
这一切是什么，他不明白，只是忧郁地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一个他并不想回到的年龄。
包厢门哗啦一声划开了。
“你看见蟾蜍了…”是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姑娘，说话时露出了显得很大的两颗门牙。
他突然大笑起来，小姑娘愣住了。
“你笑什么？”她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有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之后问道。
“没…看见…”他刚平稳住自己的呼吸，抬起头来后，发现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他仍旧站在那条荆棘小路上，并本能地继续向前走着。
难道刚刚那些都是梦？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走了几步，周围的浓雾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他继续向前走着，隐隐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叫喊声。那声音似乎极为熟悉，只是他一时间就是想不起它到底属于谁。
直到小路的尽头出现了黑魆魆的石质地面，他才有些听清楚了，那是一种被极度的恐惧所激发出来的凄厉尖叫，而且是属于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女孩子的。
他进入了路尽头的狭小空间，发出腐臭气味的巨怪正高举着危险的大棒，而它砸下的方向，正蜷缩着一个柔弱的小身影。
“赫敏！”她的名字被他无意识地大声唤出，同时，从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魔杖尖端射出了一道强烈的红色光线。
巨怪应声倒地，盥洗室里顿时充满了带着浓郁臭味的灰尘。
他没有在意，捏紧了魔杖，奔向她蜷缩的角落，伸出手去扫掉了挂在她头发上的几块碎木片，她惊恐未定的褐色眼睛慌乱地望着他，嘴唇轻轻地抖动着。
“不知谁…锁住了盥洗室的门…我出不去…”她稚嫩的声音是如此让人怀念和伤感。
“对不起…赫敏…对不起…”他只能重复着这句显得毫无意义的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她不解地问，“是你救了我，哈利，谢谢！”一双细小的胳膊伸过来，圈住了他的脖子，他感到一阵慌乱，却又无法退却。
“谢谢你，哈利，你救了我的命。”她感激地说，这让他听来像吃了太妃糖一样甜。
但这种甜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又回到了那条小路上。
不知前方会再次出现什么，但他直觉地认为，不会是坏事。
路的尽头漆黑一片，走得越近，越能感觉到一股微热的风间歇地吹拂着，而且其中夹杂着一股野兽的臭味。
这是他产生了某种不适，毕竟这种臭味并不为他所熟悉，但却又有种莫名的怀念感。
他一脚踏入那一片漆黑之中。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发现前方不远的地上似乎蹲伏着某中庞大的生物，先前那种含着臭气的热风现在更加强烈了。
手中的魔杖似乎变短了，他举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细细的木棍上多了一些圆洞。
伏在地上的庞大生物动了起来，他恐惧地发现头顶黑暗的上空多了六只灯泡般的大眼睛。
下意识地，他举起手中的细棍，放在嘴上吹了起来，几个诡异的音符从里面发出，那生物莫名地缩了缩。
他继续吹了下去，那生物随着断断续续的乐曲俯下身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似成相识得让人恐惧。
“你下去吧，我来吹。”
黑暗中突然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冲他说道。
他把笛子向前送过去，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他眼前，接过了笛子，很快，他就听到了那种奇妙的笛声再次响了起来。
坐在活板门的边缘，他忍无可忍地最后说了一句：“赫敏，那个笛子，我刚刚吹过…”
“什么？”笛声停顿了一下。
“我是说…”他犹豫了一下，“我吹过的地方…你没有擦一下吗？”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秒之内了，他没有再听到笛声，女孩子也没有做出任何答复。
直到本来已经陷入沉睡的三头犬睁大了六只足以照明的眼睛，他才再次听到了一种尖细的声音，尽管在他听来，是一种刺耳的噪音，但对庞大的生物来说，似乎是一首足以催眠的音乐。
跳下活板门，下面一片明亮。
当他适应了光线，随着睁开眼睛，感到身上一阵温暖--女孩子正紧紧地拥抱着他。
“赫敏！”他无措地说，他知道那是她，这感觉对他来说再亲切不过了。
“哈利—你知道吗，你是个了不起的巫师。”她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着，这句话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从她那里得到的最高评价。
“我不如你出色。”哈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而她并没有像记忆中那样松开他，而是继续抱着他说了下去。
“我！不过是死读书，再靠一点儿小聪明！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呢—友谊和勇气—哦，哈利—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知道。”哈利点着头，“别担心。”
“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带着哭腔说。
“放心吧，赫敏，”他轻拍着她的背，“别忘了，我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呢。”
她抬起头，让他看到了她满是泪花的小脸，“你先喝吧，”他指了指那几个让他头晕目眩的小瓶子。
“千万别弄错！”
“绝对不会。”她自信地说。
但他没有来得及看到她喝下药水，只觉得身体受到了一阵撞击，左侧的肩膀和腿跟着疼了起来。
哈利绿色的眼睛内映出了卧室黑色的地板，卧室里的一切正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他转了转眼睛，回忆了一遍关于那条小路和在那些不同的尽头发生的事，尽管和记忆中的差不多，但却又完全不同。
想了足有1分钟后，他才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肩膀，踉跄了几步推开卧室的门。
下楼梯的同时，他听到了厨房里传出的说话声。
“...您吃麦片还是面包?”
“都可以,谢谢,克利切。”
“早，赫敏。”哈利侧身穿过半掩的厨房门。
“早，哈利，睡得好么？”赫敏用勺子搅着她的麦片，热气不断冒出来，遮挡了哈利看她的视线。
“还好吧...”哈利没有正面回答，接过克利切递过来的牛奶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想知道...”哈利喝了一口牛奶，“你喝了欢欣剂之后，嗯，我是说...”
“你想知道我看到什么了？”赫敏继续搅拌着她的麦片，头也不抬地说。
“嗯。”哈利点了点头。
“那么，作为交换条件，我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你昨晚都梦见什么了。”赫敏抬起头，冲他露齿一笑。
他在一瞬间感到了一种被算计的窘迫，但也只犹豫了一秒钟，随即再次点了点头。
“我梦中出现的，无非是一些往事...”赫敏开始慢慢地说，“圣诞节那天晚上乔治走后，我们不是没怎么收拾残局就都睡下了嘛，可能是很久没有那么高的情绪了，所以一开始还真睡不着。”
哈利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给自己拿了一片土司，并开始往上面涂草莓酱。
“感觉，那不像梦，因为太真实了...”她把盛着麦片的勺子送进嘴里，“四年级的时候，你参加三强争霸赛。”
“你怎么会梦到这些？欢欣剂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啊？”哈利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欢欣剂的催化作用，是唤起你意识层面以下，心里真正愿望的事情--这是在一本专门介绍催化剂的书里写的。”赫敏一字一句地解答道。
“在图书馆，克鲁姆邀请我参加舞会的时候，你突然从书架后面冒出来，对他说，”她停顿了一下，“你早就邀请我了，我也答应了，所以不能和他一起去--”
“可是--”
“对，是的，事实并不是这样，克鲁姆邀请我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而且我也答应他了...但我在圣诞节那天晚上，入睡后不久看到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赫敏深吸了口气，“之后还有一些其它的梦，因为我一直在吃需要添加色拉酱的食物而你没有，所以，我总能在睡梦中看到自己意识层面以下的真实愿望...”
“好了，你知道了吧，那么，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愿望是什么吗？”她再次冲他笑了笑。
“我看到了...我和你第一次在列车上见面；万圣节去盥洗室从巨怪手中救出你；还有，三头犬，活板门...”哈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觉得难以置信吧，哈利，”赫敏轻轻地问。
哈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看到的都是关于彼此的事情呢？就算是，我们意识层面以下的真实愿望真的是那样的，为什么只有关于彼此的事情呢？”
“你忘了，哈利，我们是在什么条件下服用欢欣剂的。”赫敏镇定地说。
“回忆药剂？”哈利问。
赫敏点了一下头，“还有--别忘了我们中过毒。”
“你是想说，这些仍旧与中毒原因有关？”
“我认为是这样。”赫敏喝光了最后一勺麦片。
“意识层面…以下的真实愿望…”哈利若有所思地嘟哝着，“我希望，在国王火车站遇见你…一个人在包厢里见到你；打败巨怪救出你…然后…笛子…”
“笛子？”赫敏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的脸前，好奇地盯着他。
“赫敏，你记不记得…我们，要通过路威的时候，吹的那个笛子？”哈利呼吸困难地问。
“记得，不是你吹了一会儿之后，罗恩让你把笛子给我，你们先下去吗？”赫敏回忆道。
“那个…笛子我吹过之后，你就直接吹了吗？没…没…”
“没什么？”
“没擦一下吹气孔吗？”他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道。
赫敏楞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仍很镇定地直视着他，“应该是没有…哦，我明白了！你…你早在那个时候就--”
“对，我想我们的关系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单纯了…”哈利一针见血地说，并注意着她的反应。
“别把我扯进去，波特，是你不单纯好不好？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你故意不擦吹气孔就递给我笛子，你这不是存心要占便宜吗？”她似乎有点生气地板起脸，斜眼朝他这边望着。
“哦，我向梅林发誓，我当时没这个心思！”哈利急忙举起双手，“真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
“够了，别解释了，”赫敏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略微鄙夷的眼神盯着他“看不出来嘛，救世之星那么早熟。也难怪，上三年级的时候就看上了高一年的拉文克劳美女找球手，我能理解了。”
“这是两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这种想法，相信我，赫敏！”
“好吧，好吧，”赫敏冲他举起一只手，“不管你有还是没有，已经无所谓了。”她耸了耸肩，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的嘴唇。
哈利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两个人也就此陷入了沉默，直到克里切抓住这个古怪的时机大声问他们要不要再加几个煎蛋的时候，他的存在似乎才被哈利和赫敏注意到。
当餐桌被彻底收拾干净之后，哈利才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赫敏，你知道，那次，在蛛尾巷…槲寄生爬到你头上去了，我只是看到了而已--”
“是的，是的，你还想说，你已经问过我可不可以了，而我允许你那样做了对吗？”她似乎显得有点不耐烦，这使他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不，我是想说…六年级的圣诞晚会上，我记得，你从槲寄生下面躲开了麦克拉根，不是吗？”
“嗯。”
“为什么不躲开我？”哈利在这句话出口后就后悔了，当时的自己和现在差不多傻吧，他悲哀地想着。
赫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收住了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站在槲寄生下的女孩不可以拒绝亲吻。”
“啊？”哈利睁大了眼睛，“那你怎么拒绝了麦克拉根？”
“去问梅林吧，你这个白痴！”赫敏一甩头发走出了厨房。
让哈利感到庆幸的是，赫敏没有离开这所房子，只是去了客房—也就是她那些被哈利搬来的书籍们目前安身的地方。
当他发现她已经开始翻阅那些大部头，查找关于火焰寄生或是恋人契约的相关内容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来帮你吧，现在正在查什么？”哈利凑上前去，从桌上随便拿了一本，巧的是，这本书正是《尖端黑魔法揭秘》。
“这本书…”
“很显然，马尔福家也有。”赫敏没有抬头，语调平淡地说。
“那么，你现在--”
“既然已经知道火焰寄生就在这本书里面，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查找它了，比起马尔福为什么要复活弗雷德，我对我们为什么中毒更感兴趣。”赫敏继续翻着书，一眼也没看哈利。
几个上午和下午之后，他们终于把从不同的书中查找到的关于恋人契约的信息汇集在了一起。
从资料上得知，这种毒药是根据迷情剂的配方调制出的弱性毒药，服下的人身上除了会产生迷情剂的效果之外，还具有一定的约束性。
但由于仅仅是用于恋爱的毒药，所以会随着中毒者的结婚而契约失效。
哈利认为马尔福的这种猜测具有一定的说服性，因为从症状上来看，他们基本符合，但赫敏却连连摇头。
“我就知道马尔福靠不住，恋人契约仅仅是种比迷情剂药效持久，具备魔法契约性的毒药而已，我们中的毒绝对不是它。”
哈利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她，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
“首先，我们都有的那种所谓的怪兽感觉，在所有涉及到恋人契约的说明中一概不存在；”
哈利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赫敏满意地继续说道：“其次，恋人契约的魔法契约性仅限于恋人关系，一旦中毒者与他人结婚，毒药会即刻失效，所以，它并不是一种致命的烈性毒药，我们所中的毒可是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哈利瑟缩了一下，使劲点了点头。
赫敏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并不完全信任马尔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为他提供的线索做依靠，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用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不顾斯内普教授的反对，想方设法提供暗示，让我们自己查明这些事情，可能并非好心。”
“但这件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仅仅是让我们知道真相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应该是在帮我们。”哈利觉得自己终于能说一句话了。
“如果你选择信任他，顺着他指的路走下去的话我也没办法。”赫敏翻了个白眼。
“我的确像这样做，但，我需要你，赫敏。”哈利略带祈求地望着她，“我知道这一切为我们所知之后未必是好结果，但，我就是想--”
“行了，我知道！”赫敏叹了口气，“你就是想知道，不是吗？”
哈利坚定地点了点头，“对不起，赫敏…”
“就算我放弃你也会自己查下去，对吧？”她接着他的话说。
哈利冲她咧开嘴笑了笑，而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的是，赫敏扬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意识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