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观园，小厨娘》夜听春雨

7、黛玉伤心

　　床上躺着的老嬷嬷看了看匣子里品相极好的人参，露出一丝悲色：“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你好不容易赚两个银钱，都给赔贴进去了。将来说亲的时候，该用什么去下聘呢？”

　　聘礼指望着那偏心眼儿的老侯爷？还是别做指望的好。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这两个人看透了。

　　而卫若兰又是父母双亡，唯一一个还可以做指望的祖母，早已经心灰意冷，躲进佛堂里常年不见人，根本也不能依靠。

　　卫若兰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听了乳母的话，卫若兰道：“嬷嬷不要这样说，你这病，是为了保护我才得的。要是我不管，还算是个人吗？”

　　那年，怀着第三个孩子的二婶摔了一跤，差点流产。她硬说是卫若兰推了她，惹得老侯爷大怒，就要传家法，叫拿板子来打他。最后还是乳母，冰天雪地跪求了半夜，才让老侯爷消了怒火。而乳母的身体，却从此落下病根儿了。

　　这样的事，在他的成长经历中，不知凡几。所以，在他心里，乳母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至于那偏心眼儿的老侯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二叔二婶？哪怕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其实暗地里互相都恨不得掏出刀子来捅进对方身体里。还有一位祖母，根本除了拜佛，已经是万事不理。哪怕对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留下的根苗，也是一样。这些年来，卫若兰已经对亲情两个字彻底灰心了。

　　卫若兰正要拿了人参，再配上其他药材，亲自给乳母煎药。就在此时，院门被推开，一位穿戴华贵的中年妇人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口中说道：“若兰呢？我这里有一桩好事，正要跟他商量呢！”

　　卫若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淡淡点了点头：“二婶。”

　　卫侯府的二夫人圆润的脸颊上带着笑意，用手里石青色的锦帕轻轻擦了擦脸上的细汗，笑着说道：“早就要找你说话了，可听门子说你一早就出门去了。这不，我就等到了现在。”

　　卫若兰也没有要请她坐下说话的意思，只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卫二夫人眼睛眯了眯，自己在院子里老柳树底下的石凳上坐了下去，道：“找你，自然是有好事等着你。你如今也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父母既已不在，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二婶的，少不得要操一回心了。几时你成了家有人照顾了，我也才能安心啊……”

　　卫若兰还是神色冷清并不搭话，卫二夫人眼里寒光一闪，面上的笑意却是不改：“我要跟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寒门小户的姑娘。这位史家大姑娘啊，也是侯爷嫡长女，跟你正是一对。她性子爽朗大方，模样也生得不错，恰是当家夫人的好人选啊！”

　　卫二夫人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在嗤笑。可不是么，两个都是父母死绝的，可不正是天生一对？一对儿扫把星，互相克夫克妻去吧！

　　那史湘云说是侯府嫡长女，其实，根本就是跟着叔父婶子过活的一个累赘罢了。她那两个婶子只想着早日将这个累赘嫁出去，根本不在乎嫁的是什么人，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叫人说她们苛待孤女就行了。而卫若兰说起来是侯府嫡孙，人才又是出了名的好。所以她跟那边一通气，那边就露出应允的意思来了，正合她意。

　　史湘云既没有双亲，也没有多少陪嫁，更妙的是，呵呵，连名声都快要败坏完了。将她配给卫若兰这个小贱种，多妙啊！

　　更妙的是，外人还不能说她找的这桩婚事不好。不好？人家可是侯府嫡女，哪里不好了？

　　这般想着，卫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浓浓，又道：“好与不好，若兰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呀？我跟你说，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这般好的姑娘，若不是我几次亲自上门去求，人家还不肯给呢！”

　　卫若兰神色依旧不改：“我的婚事，原该祖父祖母做主才是。二婶问过他们了吗？”

　　卫二夫人说道：“老太太那边不消去问，她老人家吃斋念佛，凡尘俗事如今是一概不理的。老侯爷那边，已经说了，都由我来做主。我也是想着为你好，才替你相看了这位史家大姑娘。婶子难道还会害你吗？”

　　婶子不会害你，婶子只想要你命。

　　卫若兰没有回答，卫二夫人便起身，道：“话我是说给你听了，这门婚事我们都很看好。翻了年，你就等着娶一位品貌俱佳的好妻子过门吧。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甩了甩帕子，摇摇摆摆的离开了这偏僻的她轻易不会踏足的小小院落。

　　卫若兰任由她离开，自顾自的取了药材来炖煮，而后又有小厮送了饭菜过来，他端了进去给自己乳母用饭。

　　乳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却先不用饭，看着卫若兰说道：“若是那位史大姑娘真像她说的那么好，这门婚事，倒也不错。你也到了年纪了，很该成家了。有位知疼着热的妻子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卫若兰舀了饭推到她面前，道：“嬷嬷先用饭吧，婚事不着急。”

　　“我着急啊，眼瞧着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不成家，我不能安心的走啊！”乳母叹息着说道。

　　“嬷嬷别这么说，您要长命百岁，看着我娶妻生子，将来还要抱孙子孙女呢……”压住心里的伤感，卫若兰打起精神来，劝着病弱的乳母多吃几口。

　　“好好好，我等着帮你带孩子呢……”

　　这边卫若兰的婚事到底如何，先压下不表，且说柳五儿这边。

　　等了两日之后，她果然再去了一次那家药铺，伙计却说，没有寻到合适的好参。她有些着急，出了这家药铺之后又去其他药铺看了看，真的就如那日他们说的那样，其他药铺也没有好参。如此，便只能等着了，急也没用。

　　离开药铺再来到大观园，她找了个由头又去了潇湘馆，对黛玉说了此事。黛玉反而安慰她别着急，自己且等着就是，倒是让五儿的焦心好了许多。

　　“别担心，我这两日装作吃药，其实，背地里都将那药丸子吐了出去，所以，一时是不要紧的。”黛玉对她说道。

　　一时确实是不要紧的，但不能长期这样下去。所以，还是得抓紧时间把真正的人参养荣丸配出来。

　　“林姑娘且再等等，我一定赶快配出药丸子来。你这身体，越早开始调养越好。”

　　黛玉还在身体发育期间，调养身体的效果是最好的。等到将来年纪大了些了，停止发育了，就再没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五儿想了想，又道：“林姑娘是不是平时都不爱动弹？且进食也不多？”

　　旁边紫鹃帮着应答道：“可不是么？我们姑娘一般都懒怠走动，多少次都是我们催着，才肯出去走走。平时啊，最爱的就是呆在屋子里看书。也不知道那书本到底哪里好了，能让姑娘这般着迷。再说进食，我们姑娘吃的就是猫儿食，叫我看着实在着急，可她食量就这么大，我也没法子啊！”

　　五儿听了这话，就说道：“这么下去可不行，林姑娘身子越来越不好，也有这两桩事情的缘故。”

　　紫鹃闻言急了：“好妹妹，竟有这般严重么？那，那可如何是好？”

　　五儿慢慢说道：“最好还是多出去走走，走得多了，身子才能康健。哪怕是在这潇湘馆里多活动一下呢，也比老是待在屋子里强得多。这也不会耽搁林姑娘看书的时间，一早一晚，尽量多动弹一些就是了。再者便是吃饭的事情了，我知道姑娘是南边人，其实这里的饭食未必合姑娘胃口。但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还是要尽量多吃一点。说是要吃药，其实吃饭也很重要。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姑娘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人是铁饭是钢，饭食都吃不饱，身子当然也就好不起来了。”

　　听着听着，黛玉的眼圈儿慢慢红了起来。真是水做的姑娘，无论大事小情都爱哭一场。五儿闭了嘴，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同情。

　　小小年纪寄人篱下，家产全部被人霸占，却还不好好对待她。身边真心为她好的人，不过一两个丫鬟。这样的日子，确实难熬。

　　黛玉用一方纯白丝帕擦了擦眼睛，方才开口说道：“从前没有早些接触五儿，如今才知道，你竟是真心为我好的人。连你都能如此，可那些——”话到这里，却咽下了。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语，五儿当然明白。连她这么个非亲非故交情不深的人都能真心为黛玉好，可偏偏她的血亲，却能狠心对待她。细细想来，怎么能不伤感？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谁开口说话。所以，五儿脑子里那“叮”的一声响，就显得格外明显了：“检测到重要人物林黛玉对宿主的好感度上升至信任，宿主获得救赎点一百点。做得很好，请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