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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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的飞抵目的地，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
乔凡感受到了飞机落地，倏地睁开眼睛，到项目地了。身边已经有旅客陆续开始接打电话，机舱一下活过来了。
这时客户的对接人也来电：“乔律师，您落地了嘛？我就在机场出口C门出门直走的停车场，车牌号是....”
乔凡竟然有些感激，这场机舱落地寒暄大赛里，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虽然晚上十点落地的航班，没人接也没什么，但她还是一丝丝庆幸，自己没有落得深夜独自打车去酒店那么可怜。
虽然，客户那边来接她的也是一位男性。
乔凡一身豆绿色风衣和西裤，拉着资本市场律师出差少见的大箱子，疾走到停车场，寒暄几句上了车。
她第一次来这个南方城市出差，粗粗地打量着这个城市，看着昏黄的路灯在陌生的车窗外远去，耳机里循环到Norah Johns的歌。她正警惕自己有深夜网抑云的症状，幸好司机及时打断：
“乔律师，你们这行够辛苦啊，经常这个点到？”
“哈哈没有，工作性质，没关系的。”
“也是，你们律师赚得都多，还是从北京来的。不过咱们这也是好地方，您好好逛逛。”
乔凡撇撇嘴，应下来，对这种行业固化印象不发表意见。昏黄的路灯打到她的脸上，一张没化妆的清秀的脸还有些黑眼圈的痕迹。风从车窗抚摸她的头发，司机看这一脸年轻人陷入迷茫的神情，暗想，北上也不好混呐。
乔凡是在走神想东想西，想自己。她研究生从美国法学院毕业回国，已经工作两年，在帝都一线律所的资本市场团队呆到现在。她皱皱眉，说起来都是“一线”，是因为她没进“顶尖”的律所；尽管是妈妈跟小姐妹聚会可以吹牛的资历，这根本蒙不到行内人。
一想到这里，乔凡觉得自己像名字一样普通平凡，什么都刚好一般。她的目标不小，野心很大，所以不怎么跟朋友家人抱怨“出人头地好难啊”。但是每次与爸爸通话事无巨细地抱怨鸡毛蒜皮的小事时，乔爸爸总是笑着：“丫头，别给自己压力那么大，爸妈不需要你出人头地。”乔凡不说话，姑且只听一下。因为蛛丝马迹中很容易发现，分明乔爸爸，一直在为她投身于内卷、奋力在帝都留下的选择而暗暗骄傲。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酒店，乔凡与司机道谢告别后，独自在月亮下仰望这栋酒店大楼，大楼钢筋的轮廓被半轮月的柔光衬得没那么冷冰冰。她看了一眼手机，刚好十二点。
这次的客户很大方，乔凡check in时发现，客户直接帮她订了两周的行政套房。乔凡进房间，向合伙人与父母分别报了平安，开始拿出行李慢慢收拾。出差常客已经没有心思操心酒店摄像头的风险，她很快冲了把澡，沉沉睡去。
清晨，一枕黑甜后，乔凡从queen size的床上蹦起来。她打开房间的窗帘，是一片江景，从缓慢爬行的车船可以看出，城市已经充分醒过来了。她飞快洗漱，又捡了一片面膜敷上，同时掏出一套的休闲西装套装扔在床上。
乔凡一边化妆一边反省，律师真是个别扭的职业。每次去项目上，她都暗自打量自己团队与券商、会计师。她遇到的券商总是人模人样的西服套装加副眼镜，年轻的实习生即使天热也是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这群闷骚的又恨不得头发每天都喷上发胶，以防今天又有个大场合需要出面似的；会计师是另一个极端，经常是一群卫衣运动裤的青年男女，加上发青的黑眼圈，是以前课堂上一定会被老师怀疑是不是晚上做贼的样子。律师就很不一样，她团队中高年级律师总是穿得既休闲又不失正式，体现重视客户的态度，同时又透露着一丝随意。乔凡总腹诽，这个别扭的着装取向，想必也很能体现职业的纠结。她每次为出差挑衣服，总是可以挑好一会。因为得纠结，新奇的漂亮衣服不带可惜了，但确实担心，会不会有点儿不职业？
妆化完了、一切整理妥帖了，乔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棕锁骨发，从某红书上学的精致职场妆容，白色西装连衣裙，和打折买的sw高跟鞋。她确信这一身能蒙过一些社会人了，拿上自己出差前一天才收到代购发来的neverfull前往酒店餐厅用早餐。说起来也好笑，她每次都能从酒店餐厅分辨出同行。八九点的餐厅，已经西装革履成群。
她拿了一些蔬果沙拉，随便找了张空桌开始用餐。
没吃一会，有个男生拉开了身边的椅子：“不好意思，这没人吧？”
乔凡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她是高敏人群，很受外界变化影响，更抵触吃饭这种私人时间还要与人social的情况。
“没有的。”
她抬头，这个男生穿着西装外套，端着一盘低脂菜叶子，像是健身的身材，白白净净，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也和许多项目上的被女孩前仆后继的眼镜精英男没什么区别。乔凡也不知道跟谁打赌，暗想，他是同行，然后又为自己忍不住打量、分析陌生人的行为不齿。
她感觉到那个男生也在打量自己，于是瞬间进入了一级装逼戒备状态，全情投入到没有感情的职场美艳女强人人设中。乔凡继续刷着手机，时不时喂自己一口酸奶。
男生确实在看着她，甚至忍不住笑出声，他下意识觉得这个职业装的女孩年纪很小，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她就眉头紧锁地刷着社交媒体，吃的是沙拉，脸鼓得像包子，像个苦大仇深、不识愁滋味的小兔子。
他以为乔凡是本科或者研究生出来实习，直到后来两人熟悉了，乔凡咬牙切齿，“我跟你同年。”
他顿时警铃大作，却佯装严肃：“这不是夸你年轻吗？你的价值取向能不能和正常人稍微靠一靠，说你年纪小就是看扁你啦？”
不过此刻乔凡沉浸在自己的角色扮演里，不知道自己故作老成的模样还能把谁逗笑了。
男生扫了一眼她的打扮和包，咬了一口三明治，开口：“过来出差的？”
乔凡差点吓了一跳，她出过这么多次差，没有一次吃早餐被搭讪过。倒不是自己没有被搭讪的资本，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身边都是西装革履、熬了一宿还没有进入运作模式的资本市场机器人，或是一早已经在各种重要电话中的领导人物，没见过清早有闲心搭讪的。这兄弟要么根本不是同行，要么就是工作太轻松了。
“啊，是。”乔凡敷衍道。
男生喝了一口咖啡，很快接茬：“我也是，来企业尽调的，这块儿高新企业挺多的。”
乔凡看着他滋出来的酒窝，确认了他工作一定够轻松的，又想起客户确实是高新企业，但自己的social细胞有气无力地好像还没睡醒，擦了擦嘴，看着纸巾上留下的口红印，半天憋了一句：
“是，我是律师过来尽调的。”
“哦，律师啊。”男生真诚地点点头，乔凡却觉得这个反应很不真诚。
突然气氛好像冷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在忙着吃了。乔凡刚要社恐发作，好在电话响起，是合伙人。
“吴律师，我在吃早餐，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森林科技。嗯好嘞，一会儿公司见。”乔凡通话时语气一下变得生动积极，可以说是完全的社会人状态。
她挂了电话，正准备收拾收拾走人，对面男生突然开口：“用不到二十分钟。”
“啊？”
他拿出一张名片，推过来：“中格证券陈一凤，森林科技的项目是吧，项目群里您应该能找到我。一会儿一起，我们公司叫车快很多。”
乔凡鸡皮疙瘩起来了。陈一风眼神透过眼镜，像只小狗一样期待等待她收下名片和自己好意，他工整的西装和良好的体态让乔凡想起房地产公司的样板房，和光怪陆离的繁华城市夜景。乔凡有一瞬间心软，这个男生即使在卷到看脸的券商行业里也算是好看的。她犹豫，如果婚恋市场是一家面包房，陈一风的长相大概是女生们和妈妈们起早排队抢到的最早的鲜奶油蛋糕，何况她只是蹭个车呢。
乔凡在心里飞快权衡了一下，暗自感叹，新鲜奶油蛋糕的诱惑只能迷倒小姑娘，她可是二年级律师了。经过理性思考，她好像只能拒绝，理由比如她对券商有很严重的偏见和戒心，比如陈一风在她眼里一下从陌生人的角色转化成了工作同事，比如她下意识远离所有花枝招展的东西。
乔凡收下名片，翻出自己崭新的名片递过去，人畜无害地笑：“北京德锦乔凡。不用啦，谢谢您，我提前去有点事。”然后拿上包逃一样地离开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