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提子麻辣烫

3、月月老师

　　在施陶然提醒了很多次电话在响，扎西终于接起来，然后看着一辆白色轿车直直的朝着街对面的许月撞去时，她心里有一丝难以启齿的愧疚感，在车上坐了很久才走过去。

　　拨开人群，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许月，眼睛闭着，双手以奇怪的姿势扭在一边，胸口因为呼吸有一点点的起伏，时断时续，那是天空啊，仿佛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鲜血几乎染红了她的整条白裙。

　　“这么一会儿还去逛了商场。”施陶然想，下一秒，眼睛就被蒙上了。

　　正值四月，风呼啸着打身边走过，暖暖的带着些许粗糙的感觉，是曾经梦想着青春的样子。施陶然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手撒开了，便往旁边的扎西看去，对方站在人群里，默默无闻的吸烟，像是掉入凡间的公子，挺拔如一个孤寂的松，只是短短的两秒，似乎过了几个春夏秋冬。

　　待救护车终于赶到，将许月抬走，才传来人们的叹息声。

　　“可惜啊！年纪轻轻的。遭了什么孽哦！”

　　“她的爸妈该有多难过……”

　　“看看她穿的衣服，指不定啊……”

　　两个男孩相视一笑，互相都懂了。

　　“不是让你在车里吗？”扎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你从小就害怕这些，看见她那个样子，指不定晚上要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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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阴沉沉的，伴随着蒙蒙的细雨，鲜花依旧盛开的美丽夺目，待会儿施陶然要去殡仪馆，许月还在那里。

　　隔壁班的老师又换了一个，她和许月完全不同，她像是一个公主，不像一名老师，不像一名幼儿园老师，施陶然时不时的会想。

　　施陶然牵着蒲梓君的手过来找她姐姐的时候，就看见新老师坐在钢琴前面，带着阳光般的微笑，高昂的头颅，手指在琴键上飞快的滑过，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厕所里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

　　“来了？”她偏过头来，似是带着质问，手上的动作不停，施陶然听不出来弹得是哪首歌曲，只是很熟悉，呼之欲出的感觉，“蒲瑾萱在厕所，可能要等一会儿了。”

　　施陶然有些紧张，那种压迫感不知道来自何方，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她不断动作的手指，仿佛那架钢琴是自己的脊背，被她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

　　“冉耀，冉冉升起的冉，闪耀的耀。二十五岁。你呢？施陶然？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叫施陶然，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我知道，别人都喜欢叫你陶然。”冉耀点了点头，“你牵着的孩子是君君吧？你平时喜欢那么叫他！”

　　“嗯！蒲梓君。”

　　“你看外面的雨，像不像前几天中午你不小心睡着了，然后醒过来时候的雨……”冉耀从凳子上坐起来，身子站的笔直，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可让她弯腰，她理应如此，站在山顶笑意盈盈的看着如蝼蚁一样的苟活着的不配的一切，她看过来是一个审视着的姿态，“你好像很喜欢他们姐弟。”

　　“萱萱快一点哦！爸爸在门口等你。”施陶然没理她，朝着厕所喊，“我把你和君君一起送下去，君君最近总是在哭。”

　　施陶然低头看着君君，他正在边上摇头晃脑的跳，他总是喜欢这样黏着自己，上课时，搬着椅子跟在她屁股后面转，下课后就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像一只幼猫一样跌跌撞撞的找老师。

　　冉耀修长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桌，“他貌似有点不给你面子。你总听着他在哭，怕不是做梦吧！嗯？”

　　尾音微微翘起，带着莫须有的性感，施陶然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正巧，蒲瑾萱从厕所里出来了，带着拘谨与客套，“冉老师，再见！”

　　说完就过来拉住了施陶然的手，甜甜的一笑，“陶老师。”

　　“陶然老师，再见。”冉耀盯着施陶然，洁白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可是，施陶然看着害怕，逃不脱，挣不掉，仿佛自己做的一切事情，在她的所作所为面前，都是徒劳，早早的就判了人无期徒刑。

　　“你们新来的冉老师好吗？”施陶然在走过了楼梯间，确定冉耀听不见了之后才问。

　　四下无人，楼梯外的雨滴几乎听不见掉落的声音，天空没有放晴，只剩下雾蒙蒙的天，除了隐隐约约的小孩子吵闹声，什么都听不见。

　　“月月老师呢？”蒲瑾萱牵着弟弟的手，目不转睛的在等着施陶然的一个回答，一点儿也不紧张，像是与施陶然是一对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月月老师有其他事情，请假了，所以冉老师来了，冉老师不好吗？”施陶然很温柔的撩了撩耳畔的青丝，很温柔的笑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呀！”蒲瑾萱边说边牵着手往下走，。

　　“五天之后，和平大街十字路口。” 忽的一下响起。

　　施陶然整个人都有些吓住了，回过头去，看见冉耀站在楼梯口，有凉风吹着，她的白纱裙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脆弱单薄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你是不是有病！”施陶然急了，声音大了起来，“给她乱说什么？说了顶个屁用，人已经躺棺材里了。”

　　“你的月月老师前几天血肉模糊的躺在和平大街路口。”冉耀走下来抱起蒲瑾萱，“你知道她的血吗？整条裙子都染红了，人还不到医院就没了。知道没了是什么意思吗？蒲瑾萱。”

　　施陶然听着这些话，想要跟上去阻止冉耀，蒲梓君却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抱着施陶然的腿，死活不肯走，力气大的惊人。

　　“就是把她埋在土里，慢慢的被那些小动物消化掉，身上长满了蠕动的蛆，会变得和你们家前几天丢掉的那一堆肉一样，发臭……”

　　“除了土葬，其实还有水葬、火葬、天葬的，水葬就是近乎于把一个睡觉的人直接丢在水里，水从嘴巴、鼻子、耳朵里灌进去，整个人会被泡的软软的，白白的。”

　　蒲瑾萱不懂，只是看着施陶然在后面费力的把自己的弟弟从地上抱起来，走两步，弟弟像一滩烂泥滑在地上。

　　“想起来了吗？你早上把面包丢牛奶里泡着的时候，你的月月老师就会那样，而且啊！那些小小的鱼会吃掉月月老师的部分皮肉，轻轻的一碰，“啪”的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蒲瑾萱思考了一下，脸上露出惧怕之色，看了冉耀一眼，然后嘴巴一扁，双脚开始乱踢，手也开始不停的抽打着冉耀的脑袋，柔柔弱弱的哭了起来，“陶然老师，你骗我，我要月月老师！”

　　施陶然拖着君君赶过去，就听见冉耀答应蒲瑾萱带她去找月月老师。

　　施陶然将蒲梓君往旁边一推，右手呼的就扇了上去，声音冷冷的，“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放着挡雨的吗？什么狗东西啊！”

　　“萱萱，过来！”施陶然伸手欲把蒲瑾萱拉过来，“月月老师请假了，别听冉老师瞎说。”

　　蒲瑾萱没说话，整个人站在一旁啜泣，很明显，被刚刚的那一巴掌吓住了。

　　“你知道睡美人的故事吗？”冉耀冷冰冰的说，但不妨碍她撩了撩耳畔的碎发，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像是初入人间的狐狸，“一起去吧！我也去看看蒲瑾萱的月月老师。”

　　“萱萱，我们走。”施陶然拉起蒲瑾萱，看着又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的摇头晃脑的蒲梓君叹了口气，一脚轻轻的蹬过去，“走了。”

　　“你哭什么呀？萱萱。”蒲瑾萱的爸爸蹲下身半开玩笑的说道，“放学了你还哭，要不你今晚待在学校算了。”

　　“爸爸，月月老师不在了。”

　　蒲瑾萱牵着弟弟蒲梓君的手，不顾他爸爸惊愕的表情，转过头来，盯着一脸疲惫的施陶然，“对吧？陶然老师。就像我外公那样的不在了。”

　　施陶然蹲下身去，唇角含笑，眼眶微湿，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告诉班上的孩子，或者如何去隐瞒许月老师车祸离开的事实，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