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提子麻辣烫

2、电话

　　“你要一起去吃火锅吗？”许月牵着班上蒲瑾萱的手，小手肉肉的，像是握了一把的美好火腿肠，“陶然，你摸摸，萱萱的手好舒服啊！”

　　“那还能有我家君君的舒服？”施陶然捏着小男孩的脸，反问她，又半蹲着身子问，“萱萱，你说，你和弟弟谁更可爱？”

　　小女孩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脸上的酒窝一深一浅显露出来。

　　“吃火锅去？”许月刚把蒲锌君两姐弟送走，整个人就挎在了施陶然的肩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你最近减肥成功了？”施陶然反手在她肚子上捏了一把，有轻微印象的马甲线，“我肚子上游泳圈还一层一层的，不去！”

　　许月翘起下唇，略加思考了一会儿才特别豪气地说，“我请客！去不去？”

　　“走！”

　　……

　　和平大街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许月她男朋友扎西平措在前面开着车，嘴里唱着藏语歌曲，施陶然一句也听不懂，但旋律很好听，自己也能跟着唱。

　　“你能不能放歌，整天都是这几句，耳朵起茧子了。”许月有些抱怨，低下头去摆弄着音响，“陶然，吃清汤吧！待会儿。”

　　“你啊！”扎西顺手将许月拉回去坐好，痞痞的说道，“数到三，把安全带系上。许月。”

　　“一”

　　“二”

　　扎西数到二便不数了，“月月，快系上。”
　　“你不数啊？有本事把我踹下去。”不知道许月哪一根筋没有搭对，扎西的话惹了她生气，挑衅着说道，随后见扎西没有任何动作，继续说道，“窝囊！”

　　施陶然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示意许月还有自己在场，小情侣要吵自己回家去。

　　许月一记眼神扫过来，这个状态的她和平日里完全不同，“你猪毛卡嗓子了？哼个没完。”

　　施陶然被那一记眼光盯得整个人像是坐在外面的空地上，雨后稀薄的阳光自天边扫过来，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冷意。

　　“行，我不出声，你们吵！”施陶然想，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以前就常听许月抱怨扎西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对自己拳打脚踢的。
　　可是，施陶然知道，扎西幽默风趣，完全不像许月说的那样，可刚才的话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只是让她在位置上做好，系上安全带，许月今天是怎么回事？

　　呲……

　　汽车在旁边急速停下来，施陶然揉了揉撞得并不疼的额头，就看见扎西摇了摇脑袋，整张脸瞬间变得惨败，没有丝毫的血色，痛苦不堪的仰着，手上泛起青筋，额头有大滴大滴的汗珠留下来，他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月月，我不舒服，要去医院。”

　　许月打开窗户，冷空气嗖嗖的往里灌，激烈又可怕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朝她涌去，她变得像是市井里为了三毛钱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的疯子，讥讽的说道，“你就装吧！有病就治，告诉我有屁用……”

　　她絮絮叨叨的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又回来，拉开车门朝着扎西就是“忒！”的一声。

　　施陶然整个人都呆住了，口水连着汗水一起往下滑，到了领口处，便只剩下了泡泡，连忙拿出纸巾替扎西擦去，“许月，你干嘛？”

　　“等他清醒了，告诉他，老娘迟早弄残了他。”许月有些激动，大声的说道。

　　施陶然没有多余的情绪，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其他地方，看着离去的好友，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一脸痛苦的扎西，有些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整天笑嘻嘻的，仿佛没有任何烦心事的活宝，许月。

　　“扎西，你没事儿吧？”施陶然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嘴，看着小白脸摇了摇头，开始碎碎念，“你能坚持住吧？你知道的，我没驾照，只有120，可别出事了，到时候我怎么办？叔叔阿姨，是不是……”

　　……

　　不知道从哪里隐隐约约的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施陶然有些着急，仿佛这个哭声和自己有关一样，电话号码也一直打不出去，120像是不存在一样，一直都没信号……

　　好在扎西的脸色有些许的缓和了，不像刚开始那样渗人，施陶然舒了一口气，打开另外的窗户透气。

　　不知怎的，施陶然突然想起家乡那片古堡，深邃的湛蓝一股一股的盘踞在冻僵了似的地表堆积的尘土上。风吹过草原，往另一边看不见头的地平线吹去，凝视一会儿，眼睛会变的生疼。她已经忘记多少年没有回去了，然而现在却突然浮现在脑子里的全是青草的味道，母羊后面跟着一只跌跌撞撞的带着黑色脚环的羊，那只灰色的，早已离开很多年的狼狗在不远处叫唤。

　　有几只灰扑扑的鸟儿，从马路的另一边怯生生的飞起来，有风吹过来，扬起她的发，然后往身后拂过去。

　　“陶然。”扎西从车上下来，双手随意的插进斜纹大衣的兜里，微笑的看着她，一副认真的表情，“这风吹的凉嗖嗖的，回车里吧！”

　　施陶然耸了耸肩膀，表示拒绝“你刚才怎么回事？一下子整张脸变得不像个活人，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遗传病吧？我不会开车，急救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行……”

　　扎西皱了皱眉，“我没事，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真有病啊？”

　　“我很惨的，这种病随时会发，指不定哪天就在街头抽搐，然后被乱刀搞得血肉模糊，妈都认不出来。”扎西看着她一脸认真的听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走吧！”

　　“你不会真有病吧？羊癫疯什么的？那许月怎么办？我怎么办？叔叔阿姨怎么办？”

　　“懒得理你。你给许月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我带你吃好吃的。去哪里随你选。”

　　“哦！”施陶然从兜里抽出手机，亮屏，“我怎么找不到她的电话？她电话是多少？”

　　“135，你怎么都不存个备注，4653，然后是，然后是……”扎西停了下来，“她号码是多少来着？我怎么突然忘记了，135，46，46……”

　　他显得有些痛苦，“算了，我们两个自己去，找何东他们一起。”

　　“哦！”施陶然应了一声，也不再想走掉的许月，又想起刚才许月的动作，总觉得她俩有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便又开口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吧？你平时没有揍她吧？虽然她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这个我发誓，绝对没有。”

　　她顿了顿，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忘记了，“嗯，那她回去了给我说一声，今天的她让人怪担心的。”

　　“嗯。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但是，陶然，你首先是我的朋友。”扎西转过头来，从正面凝视着她的眼睛，在他的眼眸深处，她似乎看见了奇形怪状的图案，边缘勾勒着聚光灯一样的明亮的光线。这么一双眸子盯着她好久，施陶然感觉自己有些累，别开了眼睛，抚了抚有些紧张而引起的心脏紧急跳动。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的语气可怕又冷漠，“你这个动作很危险，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扎西却突然转过头去，盯着窗外，“陶然你看外面，这个天气适合干嘛。”

　　施陶然没理他，“你的电话在响。”

　　“何东交女朋友了，叫付楚楚还是叫孟里，忘记了，总之还是一名大一的学生，老牛吃嫩草，他一个奔三的人了，也不害臊。你看外面何东旁边那个会不会就是付楚楚？还挺漂亮！”

　　“我说，你的电话在响。会不会是许月在找你，你接一下啊！”

　　“陶然，你想回老家吗？你有很多年没回去了……”

　　“扎西，扎西平措你的电话在响，一直都在响，是许月你快接电话啊！万一她有什么事呢！”

　　施陶然见他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心里着急的不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来不及了

　　扎西眼睛望着窗外，似乎是透过那高楼大厦看见了他口中所说的施陶然的老家， 那个有着大草坪，有一望无际的山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