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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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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温嘉卉如常查收邮件里的工作简讯,还没有做完这周的to do list,许曼希就敲响了她的办公室。
“Josie姐,秦总说10点钟在三会开一个临时会议。”
温嘉卉不解:“秦总不是要去参加国投产业基金的揭牌仪式吗?”为此还特意将今天的晨会改到了下午。
许曼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小心关上了办公室门:“据说监管那边又出新政策了,我们目前在做的许多项目都受到较大的影响,秦总早上来脸色就不好,你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小心点。”
九点五十,温嘉卉收拾好资料准备去会议室,刚出门就碰到了安宇森。
“一会儿少说话,我们预计推进的项目目前还没受到影响。”安宇森贴在温嘉卉身旁耳语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时候从领导开会的风格就能看出这个人做事的风格。秦荣端坐在会议室一端,装做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各业务负责人先汇报一下目前的进度。”
新零售投资部门的负责人刚刚站起来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秦总,我们没把握好最佳的入场时机,可能这个项目监管那边暂时没办法备案。”
一圈子人汇报下来,温嘉卉算是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蓝点是美元基金,要受到外汇监管限制,要做股权直投项目需要拿到多部门的备案。目前关于备案项目的准入有了新的标准,投资要向高新技术产业靠拢。
新政策下,目前已经进入财务尽调的几个新零售项目可能就没那么容易落地了,KPI都落在了安宇森领导的芯片与先进产业制造部门。
“Idiot必须拿下,我要比任何机构都先要拿到Idiot的沟通意向书。”秦总在会议结束之前放下话,这也让刚刚回国的温嘉卉感到压力倍增。
走出会议室,安宇森没有施压:“Take it easy,我已经联系到了曾经帮Idiot流片的实验室,他们愿意帮我们引荐。”
温嘉卉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Idiot目前的幕后创始人就是自己的前男友,陈嘉树。
挣扎了半天,温嘉卉还是漏了半分底:“周末回学校,听辅导员说我们班同学也有人去了Idiot,我看能不能联系一下。”
“Good,不过也不用太勉强,你可以先把仪鸿精密的case拿下来,Idiot的项目不是一日之功。”
温嘉卉之所以愿意跟着安宇森回国,就是因为他是一个足够靠谱的老板,会自己把最难的部分承担下来,而不是push下属。
温嘉卉刚刚回到办公室,王正的电话就打来了:“嘉卉,大家知道你回国了都很开心,想给你庆祝一下,你看你今天晚上的时间OK吗?就在五道口附近。”
盛情难却,温嘉卉不好推辞,说实话当年不辞而别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她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帮同学的。
温嘉卉一下班就打车往那边赶,但她似乎还是低估了A市晚高峰时期的拥挤程度,没办法只能半路下车转地铁。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推开包厢门,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大家又自然地寒暄。
“班长,终于到了,快来快来,等你点菜呢。”
“记得备注不要香菜啊,我还记得班长不爱吃香菜。”
大家自然地开始寒暄,没有人去追问,没有人去吹捧,有的只是老朋友的一句“欢迎回家。”
没有看到陈嘉树,温嘉卉稍微松了口气,但也有一丝未察觉的失落,没想到竟然连面都不愿意见了。
寸头,黑框眼镜,格子衫,都还是老样子,就好像轻易就穿回了那年的夏天,还能直接触摸到那空气中的燥热。
2008年,A市刚刚办完奥运,到处还有福娃的宣传海报。九月,秋老虎还没褪去,站在大杨树的阴影下,手臂还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艹,哪个兔崽子拍我呢?”陈嘉树本就暴躁的脾气被这火热的天气激得更暴了。
“是我。”温嘉卉温温柔柔地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嘉树本想发脾气也是作罢。
“我擦,一个暑假过去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陈嘉树转过头来看着温嘉卉愣了一会儿又爆发国骂。
高考结束后,他忙着考驾证,温嘉卉忙着考雅思,两人两个月没见面,没想到女大十八变,温嘉卉变得他差点认不出来了。
眼前的温嘉卉穿着蓝白条纹的连衣裙,露出藕节般的胳膊。高中时梳起来的马尾披散了下来,烫成了水波纹的大波浪。笨重的黑框眼睛换成了浅褐色的隐形眼镜,露出了迷蒙的杏眼。
陈嘉树一把抓过温嘉卉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走在前面。
“干嘛跑那么快,我快跟不上了。”温嘉卉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跟在后面差点崴脚。
“你就不适合穿高跟鞋,那是女人穿的,你还是个小女孩。”陈嘉树虽然语气冷漠,但还是慢下脚步来等温嘉卉跟上。
温嘉卉举着伞,艰难地跟住陈嘉树的步伐,想往他头顶遮一点,毕竟现在A市的太阳还是很毒的。
陈嘉树把伞往她那边移了移:“把你自己遮好,今天穿着裙子,小心回去变成黑臂金刚芭比。”
温嘉卉面对他的挖苦也不恼火,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她早就知道陈嘉树只是嘴油但心不坏。不然也不会顶着大太阳来帮温嘉卉拖行李。
把行李拿到了宿舍楼门口,陈嘉树被宿管阿姨拦下了:“没看到门口写着,男生禁止入内呢?”
“那刚刚那拎着行李箱上去的不是男的啊?”陈嘉树一脸不服气,明明今天通知里写了上午十二点之前允许男家长帮忙搬行李。
“那是人家的爸爸,通知里只写了让男家长帮忙搬行李,没说让男朋友帮忙搬。”宿管阿姨紧紧拉着陈嘉树的短袖,生怕他偷跑上去。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温嘉卉悄悄地红了脸颊,不经意地低下了头。
“宿管姐姐,我哪是她男朋友啊,我是她哥,你看我俩长得多像啊。”说罢还把温嘉卉扯了过来让宿管阿姨仔细看看。
带着汗液的手掌透过皮肤将男性特有的蓬勃鲜活传递到温嘉卉的感官末梢,她瞬间像触电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陈嘉树扯了扯温嘉卉的袖子:“妹妹,怎么愣在这里呢,快和宿管阿姨解释我们是一个妈生的啊。”
陈嘉树这个人向来嘴甜,宿管阿姨快被他说动摇了,准备放行,最后又坚持住了底线:“你们这把戏我见多了,身份证拿出来我对一下。”宿管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睛,估计在内心腹诽“小样们,休想骗我。”
陈嘉树立马把两个人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宿管阿姨看,阿姨扶了扶老花镜:“你俩这也不是一个姓啊,想诓我。”
“阿姨,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俩是龙凤胎,我跟着爸姓,妹妹跟妈姓,您看一个叫嘉树,一个叫嘉卉,多般配啊。”陈嘉树语气真诚,宿管阿姨真给他放行了。
“一个叫嘉树,一个叫嘉卉,多般配啊。”这句话又把温嘉卉带回了高中时代,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
高中第一堂语文课,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温嘉卉说:“我叫嘉卉,生于四月,取自《诗经四月》,山有嘉卉一句。”
陈嘉树坐在后面小声嘀咕:“哪有这么酸腐。”后站起来大声自我介绍:“我叫陈嘉树”,简短四字,戛然而止。
语文老师出来打圆场:“嘉树的名字应该也有典故,《楚辞》中有言,后皇嘉树,橘徕服兮。你俩一人是美丽的花,一人是挺拔的树。”
“一人是美丽的花,一人是挺拔的树”或许是这句话,让两人牵绊一辈子吧。
一路扛着行李箱走到四楼,陈嘉树也有些气喘吁吁了。回头一看温嘉卉,脸颊飘着异常的红晕,刘海也被汗水打湿了。
陈嘉树伸手去试探温嘉卉额头上的温度:“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这么红。”
温嘉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趔趄,“没有,就是天太热了。”说完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要我说也是太热了,你说你家就在旁边的家属院里,你干嘛要搬到宿舍来受这罪啊。”陈嘉树说完头顶的一滴汗正好落到嘴里。
“你爸给你在学校旁边买了套小公寓,你不也还是选择住校。”温嘉卉挑衅地看着陈嘉树。
“那是我想,你不一样。”陈嘉树解释道。
“那我也想,哪不一样?”温嘉卉不甘示弱。
陈嘉树刚想说你们女生不一样,住宿舍事儿多,但是这样温嘉卉肯定会生气,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我说你这小丫头,过了一个暑假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是不是以后不用我罩了。”
说好要罩一辈子的人,转眼就分道扬镳了。
“哎呀,树哥,你终于来了!”包间门突然被打开,陈嘉树就这样再次出现在温嘉卉面前。
时光就在这一刻凝固,可再也没办法说出那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