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心》思而已

14、时光沙漏

　　“你先试试看里面有没有素香的记忆。”婉君指着那对耳坠。
　　悠然托着翡翠坠子，闭上了眼睛，眼前出现一团绿色的雾。。
　　“姐姐，姐姐，我要吃糖葫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睛如才出生的小鹿，扑闪着楚楚可怜。
　　“巧墨乖，等姐姐卖完这些糕点有了钱再去买好不好？”一只温柔的手拍拍那小女孩的脸。
　　“姐姐骗人，卖完糕点的钱要给婆婆治病，给娘买药，给爹爹买纳鞋底的布，给。。。”她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每次都没有我的糖葫芦。”
　　“这次一定买给你啊，谁叫今天是我们巧墨的生日呢。”
　　“真的？”巧墨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拉钩钩。”
　　一大一小的两只小拇指纠结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糖葫芦~~呵呵~~姐姐我先回家给娘熬药，等下再来哦~~”
　　巧墨两个小辫子随着她蹦蹦跳跳上下起伏。她的心也跟着快乐起来。
　　忽然眼前一晃，她看见自己的手里紧紧握住着一串糖葫芦，亮晶晶的红糖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的心咚咚直跳，“巧墨。。巧墨。。。”，有种不安，萦绕心头。一路狂奔，来到一间黑暗潮湿的木屋里，她朝里面看，不住的喊，“巧墨，你在哪里？快出来，姐姐给你买了糖葫芦~”
　　没有回应。。不安。。在扩散。。
　　“娘，巧墨有没有回来？”
　　“咳。。咳。。我。。不知道。。咳咳。。”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躺在炕上咳嗽。
　　“婆婆。。你看到巧墨了吗？”
　　“什么？听不见~~”
　　“巧墨！巧墨！”她大声的喊。
　　“小麦？”那老妇人露出黑洞洞的嘴，“这季节小麦还没熟。。。”
　　她转身向屋外跑去，一个中年男子佝偻着背走进屋，一脸愁容。他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啪嗒”几个铜板跌进手心，“吹雪，别找了，我把巧墨卖了。”他的眼睛是干涩的黄，好似恶鬼一般，她打了个冷颤，“哗”的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我们家已经养不起她了。。。”那佝偻的男子用力直直身子。像是在挣扎一般。
　　眼泪啪嗒，啪嗒，一滴滴打在她紧紧捏在手里的糖葫芦上，糖葫芦也因为她的用力，而变形，融化。红色的糖浆，顺着她的手滴在地上，似血般妖冶绽放。她忽然挣扎着站起来，向外走去。
　　“你去哪？”那男子喊。
　　“我去把巧墨找回来！”
　　“她已经被拉走了。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他瞪着黄眼睛恶狠狠的说。
　　“我要把她找回来！跑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带回来！”
　　“砰。”
　　“悠然大人？”朱雀担忧的看着她，“没事吧？”
　　悠然睁开眼，眼睛涩涩的好想哭。“是吹雪。巧墨真的是吹雪的妹妹。”她喃喃道。她紧紧捏着那副耳坠，心里有股发酸的疼痛。
　　夜里风也冷清，她站在花园里抬头看天上微红的月光。不由伤感起来。忽然肩头多了一件衣服，是婉君熟悉的温暖。
　　婉君斜靠在栏亭边，拿下一直挂在腰间白色的海螺贴在耳际。
　　“你在干什么？”
　　“听海的声音。”他的眉细长入鬓，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忧伤，“你要听吗？”
　　她点点头。婉君拨开她耳边的碎发，递过海螺。
　　“呼~呼~”
　　“闭着眼你就能看到了。”
　　悠然闭上眼。顿时出现一片蔚蓝的大海接连天际，海风湿润的拂过脸颊，远处白色的海鸥在风里打着卷，自由自在地飞翔，浪花雪白的打在细软的沙滩像顽皮的小孩，互相追逐嬉戏。
　　忽然一阵下坠的感觉，“噗通”一声，她竟已身在海中，阳光透过海水洒在海底细白的沙砾上，海藻随着海水的荡漾，像母亲温柔的抚摸。一群红白相间的鱼在海藻里摇摆中穿行，吐出一串串白色的泡泡。
　　“真美啊。。。。”她的心也不似刚刚那边沉重。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是心安的快乐。
　　“素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她一愣。那个声音继续说，“素香为什么那么喜欢织锦？”
　　海景已经散去，眼前是一个开满菊花的小院，一个白净的女子托着下巴摆弄着她的长发，眼波荡漾的看着她，“素香织的锦是天下最好的。。”
　　“你就会哄我开心~”她掩面笑道，“你若是能把你织锦的秘诀告诉我，我就更高兴了。”
　　“既然是秘诀当然不能告诉你。”她眨着大眼睛狡黠的笑，“告诉你就不灵啦。”
　　“好好好，每次都躲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你捣腾些什么。”素香白皙的手拂过她的脸颊，满眼心疼地说，“不要太劳累了，越见憔悴了。”
　　“素香我没事。我会为你织最好的锦，给你做嫁妆。”
　　“哎~什么嫁妆？”她的手拍在那女子的额头上，“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这块玉不是你的定亲信物吗？”巧墨举起手里雪白的蝶玉。“哎。。什么陈年旧事都被你翻出来啦。。”她拿起精致的蝶玉在上面系上红色的小穗，又轻柔的系在巧墨腰间，“现在它是你的了。”
　　巧墨一愣，眼里似水柔情，“我会让你幸福的素香~”她抓住素香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素香，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悠然？醒醒。”
　　她睁开眼，婉君紫黑的眸带着些担忧。“素香的记忆。”
　　“什么？”
　　“我看到素香的记忆了。”悠然眨着大大的眼睛兴奋地说，“这个海螺？”
　　“不对。”婉君摇摇头，若有所思。“是这件衣服。”他指着悠然身上披着的锦衣说，“马家小姐从江陵带回来的锦衣。”
　　“锦。。。”悠然低头，摸着身上披着的衣服说，“是它。”
　　“走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西厢后面的小院，地上摆着朱漆的檀木盒和一件华丽淡雅的锦衣。旁边是悠然和婉君，他还叫来了朱雀和犬牙。
　　婉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年代久远的小木盒，上面印满看不懂的文字。他打开木盒，拿出一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沙漏。
　　“这是什么？”悠然问。
　　“时光沙漏。”婉君郑重地看着她说，“悠然，你听好。时间沙漏会根据线索把你传到任何有线索的时空。但是你必须在沙漏滴完之前回来。”
　　悠然点点头。
　　“这次我把线索设定为素香和巧墨共有的记忆。你只要找出素香，我们也许就能取回共魂了。”
　　婉君又说，“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要你记住，犬牙是你的刀，朱雀是你的护甲。”
　　“什么？”悠然惊讶道。
　　“犬牙，朱雀”婉君朝他们点点头。只听“啪”“啪”两声，犬牙已变成一把雪亮的长刀握在悠然手中，而朱雀也化身成为火红的铠甲包裹她的身体。
　　“他们会跟着你一起穿越时空，但不能显身，只有你有危险他们才能出现。”
　　“可是我不会用。。。我不会武功。。”
　　“放心。他们会保护你的。”
　　“那你呢？”
　　“我无法跟你一起去。”婉君为她戴上一顶斗笠，“我会在这里守护你。”
　　“记住，你不过是个过客，不要试图改变什么！”
　　“准备好了吗？”
　　悠然握紧时光沙漏。虽然有些紧张，但她还是点点头。婉君便开始念咒，蓝光越来越盛，最后刺眼的一闪，悠然只听见耳边悠远的声音，“不要试图改变什么！”
　　她落在了一个荷塘边，很不优雅的趴在荷塘边的草堆里。忽然听见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什么东西被丢进荷塘的声音。她不敢出声，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小女孩说道，“小鲤鱼，你一定要活下来哦。裴大妈一定气坏了，呵呵，以后要小心哦，不要再被抓了。”
　　悠然偷偷的抬起头，看到那个小女孩正蹲在荷塘边，奶白的小手在塘边泼着水，“小鲤鱼快过去啊~~快去和同伴一起玩。”
　　泼了几下，她又说道，“难道你也舍不得我？小鲤鱼~你真好。。。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要搬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悠然远远的看着她像是在哭，一直用袖子擦着眼睛。“小鲤鱼，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
　　“素香~~你在那边干什么？快过来。。回家了。。。”
　　她站起来，不舍的看了一眼池边，道：“小鲤鱼再见！”转身向那个声音跑去。
　　悠然拍拍身上的灰，摸摸头，她的发散着银白的光，无奈地拿起身边的斗笠带上。走到刚刚素香站过的地方，一条灰色的鲤鱼，翻着白肚皮，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年，素香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