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人》素衣尘寰

3、幻觉

　　斗角场

　　“打探一下，东边最左边的那个包厢里坐了什么人？”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老人吩咐道，看样子想来应是某个贵族的管家，老人浑浊的眼转了转，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过分急促的心跳。转过身推开身后包厢的门，看去…………

　　“怎么了？”经理看着侍者惶恐得跑来，心中不耐。侍者的手和腿无规则的颤抖，声音也是颤的，只听他说：

　　“伊…鲁卡大人………他……被杀了。”

　　“他……死了？在哪儿……”经理已经吓呆了。

　　“包厢里………包厢……管家…发……现的”

　　包厢里只有一具尸体，刀刃割开了他的颈动脉，飞溅的血滴带着作呕的腥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几滴血溅到鎏金的镜子上消失不见。尸体脸上还保留着谄媚的笑，

　　东侧最左包厢，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擦拭这雪白的刀刃，他玉样的手指抚过刀尖，血珠滚落，刀刃染血化作血色，妖异更甚。听到耳畔的声音，收刀入鞘，翻窗离去。

　　只听那道电子般的声音说，“妖刀，他发现你了，立即离开。”

　　“晚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半空中他的眼倏地睁开，是一双竖瞳，手中长刀直劈而下。“勿言，无动，勿听，勿颂。”伴这最后的声音，他的世界静了下来，像是被关进漆黑的笼子，接着他感到湿热的液体从胸腔里流出，伴着血腥味从空中坠落。

　　大概要死了吧……他想。耳机传来声音，“妖刀。”“不是他，那个人回来了，请……小心。”他吐出最后几个字，彻底坠落。

　　黑色的影子在不远处落下，兜帽遮住了小半张脸，血红的发丝荡在空中，“爆”，一个单音词从他口中吐出，妖刀的身体彻底化作一片血雾。他只是站在那里，强光闪了一下人便消失了

　　故人重归，旧债当偿。

　　安全区暗塔

　　“是那个人，他没死……真好”声音温柔悦耳，带着难以形容的清澈，喃喃道：“真好……他们会受到报应的，不是吗？”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困在水箱里的生物，一个很罕见的畸变者，这是一条人鱼。铂金色的长发水藻一般，一双湛蓝的眼还有一条冰蓝色的鱼尾，美丽的传说生物是上位者的娈宠。

　　一个玩物。

　　夜宴

　　林霁尘坐回到镜子前，猩红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消失，如同散去的水雾。他把衣服换掉沐浴，躺在浴缸里，温暖的水流环绕疲倦的身躯，他放任水没过头部，静静地躺在水底，从某一种角度来说，他并不算人类。他是一个怪物。

　　换了身黑色的睡袍，他走上阳台，指间夹了支烟，猩红的火按在手心，升起一股焦糊味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不过他的手心里没有疤。痛楚并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不过可以证明他还活着，人总要有一种理由让自己不想死。

　　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眸子，那是他见过的，就在今天。

　　“幸会，方舟白行简，”那双眼睛的主人说。

　　黑暗里，林霁尘咪了咪眼，看清男人的长相，这是一张见之难忘的脸，英俊的很，金丝眼镜削减了几分攻击性，添了斯文。

　　“林霁尘，久仰，”手心里的痛楚提醒他此刻不是幻觉，没成想遇到未来的合作对象会提前这么久。他攥紧手，指甲嵌进手心的伤口，痛楚使他更清醒了些，开口道：“我想加入方舟。”

　　“嗯，”白行简答道，没有分毫意外，抬手点了支烟说，“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不含疑问。

　　“对，宋溪是你的人。他是传信人。”林霁尘没有看他，对着远处无垠的夜，眼睛里空空的，像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欢迎加入，合作愉快。”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林霁尘没再看，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在坍塌，颜色一点点融化堆做一团，又一点点地抽离，只剩下黑白的碎块泡沫。地面伸出手，焦黑细长，他能闻到烧焦的腐肉味，它们抓住了他的，小腿，衣摆；还有一只抓在他的小臂上。他的手握着把银色的短刀将那只焦黑的手钉在自己上面，血沿着指尖流下去，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手指刺破他的皮肉找什么，他猜测应该是他的臂骨，污浊的气味让他恶心，他听到门开了，进来了一个恶魔样的动物，“滚”，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然而那个小东西慌忙地跑了。他听到什么东西在喊他的名字，确切地说不是名字，而是一串编号。但他知道这就是他，没有原因。他寻着声音走，他听到那个声音发出刺耳的尖叫：“滚开，滚！”房间彻底地塌陷，变作一团灰色的混沌，然后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房间一点点重塑成原来的样子，他明白从一开始就是幻觉。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地板上是一滩血，门是开的，应该有服务员来过。脊背上全是冷汗，他看了眼时间，还好，只过了十分钟。

　　幻觉持续侵占他的神志，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神志混乱的疯子。不过他相信，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会结束这一切的，然后自我了结。

　　用纱布简单止过血，他没再管身上的伤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在每一次幻觉来袭后，他总是可以睡个好觉。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