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玫瑰》修羽

5、05.岳桔音眼眶顿时就红了

　　岳桔音的情绪整体来说时常反复，她可以很冷漠很敷衍，也可以热烈回馈，这两种情绪都在数秒来回横跳，她内耗太大，很容易疲惫不堪。

　　“桔音谢谢你的伞，还好我及时赶回来了，没耽误你时间吧？”

　　“没耽误。你看你鞋子都湿透了，快去换了吧待会儿感冒了。”

　　“嗐气死了，我出去的时候雨没有那么大的。”

　　岳桔音回到家鞋子也是湿透了，裤脚也是，她换了身衣服出来才看到短信，是领导发的明星经纪人微信号。

　　“悠乐娱乐经纪人。”岳桔音输入完备注再申请的好友。

　　岳桔音得知地址出发前吃了抗抑郁的药物，今天可能得熬夜了，她怕忘记吃情绪不好影响工作，带出去吃也怕别人看见她得了抑郁。

　　岳桔音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她怕极了中途堵车或者出现什么意外耽误了时间迟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焦虑的不止这个，还有练舞和正式演出万一出现状况怎么办？

　　她希望每一天都过得没有任何波折，像现在等了七八个小时，等到了天黑，等到膝盖以下的裤子鞋子都打湿了，对方却发来天气不好飞机在其他城市迫降的消息，这让她感到窒息。

　　岳桔音心慌气短，四肢还冷得发麻，昏暗的雨夜，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件事不算什么，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太难受了，仿佛有巨石堵在心口，她用力捶打反而更疼，心脏所产生的疼痛远超于发麻冰冷的身体。

　　对于有些人来说伤害身体可以盖过心疼，但对她是无效的。

　　“喂。”

　　“……”电话那头听见雨声中夹杂着哽咽声，沉默了几秒，这几秒，呼吸声一阵阵透过手机击打岳桔音的耳膜，“你在哪里？”多么沉重的一句问话。

　　“XX翠屏东路。”

　　“别害怕，我在。”

　　秋风带雨很冷，彻骨的冷，岳桔音瑟瑟发抖却没有再哭，她手机捂在耳朵电话挂断始终没有拿开。

　　暴雨倾盆的天气路上是没有人的，商场也陆陆续续的关门了，路灯在大雨雾笼罩中变得昏暗，光晕也像毛玻璃一样投到人身上是柔和的暖调。

　　突然两道强光闯了进来。如同隧道，里面漂泊着极细的水珠。

　　岳桔音听见车胎碾过水泥路的声音，抬头，泪眼婆娑中，隐约看见远处有个人从车子后座下了车，双脚都落地的同时，手中的黑伞瞬间弹撑。他把伞举着，逆着车前灯朝她走来。

　　大雨骤停！

　　世界顷刻间黯然失色，他犹如神袛将她的黑暗照亮。

　　岳桔音的瞳孔逐渐放大，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看着傅闻之走到自己的面前，把提前准备好的薄毯给她披上，他手里的伞向她倾斜的瞬间，无数冰凉的雨滴都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些落在他身上的雨滴，从她瞳孔滴到心底。

　　她跟着傅闻之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双脚已经麻木得没有什么直觉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不说试图掩盖过去却在走了两步就跌了。

　　傅闻之丢掉伞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双手，他们的距离顷刻间被拉得很近，彼此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纠缠混合。

　　这是岳桔音第一次正视傅闻之的脸，他面部没有表情的时候很有凌厉感，跟他的气场是融合的，他应该刚从重要场合过来，身上还穿着隆重的西装套装，银白内衬与黑色西装碰撞炸开浓郁的禁欲气息。

　　“没事吧？”

　　“谢谢。”

　　岳桔音最先松开的手，蛰伏在心底的怪物不可遏制的冲上指尖，恨不得化作无数的触手牢牢将他吸住控制。

　　有些东西，越碰越贪。

　　岳桔音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不看，不想，可是他下车打伞而来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循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傅闻之说着打开车门。

　　岳桔音抬眼看向车窗外面，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他的身影，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大厦上悬挂的立体文字——悠乐娱乐。

　　傅闻之已经下车关上了车门还走了一米远，她看见从大厦里走出来的人无不对他微鞠躬打招呼，而他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岳桔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想去承认像条虫子一样钻进大脑的想法，“悠乐娱乐？你们是？”

　　前方司机很自然的笑笑，他好像回答过这种问题太多次了，一点也不意外的说：“哦，我老板傅先生是悠乐娱乐的董事长。”

　　岳桔音不知道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处难以下咽，眼眶顿时就红了，双手的颤抖走神的她根本没有察觉。

　　酒对她来说是好东西，麻痹那像癌细胞一样纠缠不休死不尽的情绪，它让她自卑，它让她跟过去打了一个死结，它让她在痛不欲生中翻滚，无数个夜晚无数次她多想割开自己的心脑，将高浓度的酒精倒进去，恨不得疼死它，杀了它！

　　窗外的雨滴里装着城市灯光，仿佛被踩碎的星光细细碎碎的掉入她微红噙泪的眼睛里，她很努力的去想明天的新生活，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她丧失了所有的动力，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很绝望，不管不顾，拿着一大把抗抑郁的药就着酒吃了下去，

　　岳桔音每呼吸一下胸腔就像被寒风刮过一样刺痛，好重，身体太重，她把衣服全都脱掉了还是很重，到最后，她不想折腾了任由身体随便怪异的摆着。

　　岳桔音把手抄短信一张张撕得粉碎，手机里也删得干干净净，她扯头发妄想记忆也能消失得如此简单。

　　她没有折腾太长时间，过量的药物让她很快昏睡，婴儿那样恬静，寂静无声地蜷缩在黑暗中。

　　岳桔音的睡眠很糟糕吃了很多药也无法真正深睡下去，昏睡没几个小时身体就苏醒行尸走肉般在日光下游离，顶流明星和周围的都夸她跳得好也演得好，将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复刻得鲜活。

　　她控制笑容调整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中间那一拍我觉得含泪就好，落下来就太过，不够含蓄。”

　　“嗯，的确。”编舞老师沉着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随后绽开笑容，“你还挺有经验的。”说完他转头对艺人经纪人说，“你可以啊找了个会抓细节的人。”

　　岳桔音给大多数人的初印象就是脸好看，在某些方面她是被群体容忍的，只要站在那里就好，相处下来，他们对她的评语又会增加一项，能说会道温温柔柔的很好相处。

　　中午休息时间她的手机准点响起，照常的几个字，她刻意拉长时间再装作不在意的回一个给人观感轻描淡写的“嗯”字，其实她想秒回她想打很多很多的字，但是不能，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要用冷漠把人赶走，他那样的人不应该为了她降落。

　　岳桔音早上醒来很后悔删了那些光芒般闪耀的文字，她明明很痛苦，却不得不进一步割舍，删除了这些看上去微不足道却治疗她情绪的文字的来源。

　　傅闻之。

　　他来得那么匆忙意外，竟然还在她的世界留下了名字。

　　岳桔音强迫自己回到凡事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没有人可以依靠的世界，她没有信仰，为了恶心别人牵强的活着，她也不知道什么会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还是按时吃药的，想给他锲而不舍的善意保留体面，让他的付出值得。

　　后来啊，她还是没能拒绝像着了魔一样允许他一次次的闯进破败不堪的世界里，一次次洗涤心灵铲除负面情绪热烈回馈他的关心，她在他面前尽量表现得积极向上。

　　她不让他降落，却控不住的妄想垫高自己去触碰。

　　傅闻之的出现，让岳桔音的心理复诊结果乐观，严重的抑郁情绪进一步加重的进度条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多困难的一件事，在他面前那么轻而易举。

　　“明天要演出了，好好休息。”

　　岳桔音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的白光照亮她堆满真实笑意的脸，她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出去，在Emoji里精心挑选小表情在心里默读一遍才发出去。

　　“你明天有空去演唱会吗？”她发完，整个身体蜷缩得更紧姿势就像煮熟的虾，她把手机摁在洗了澡散发着沐浴露清香的胸口，即便是这样，她的开心依旧会被突如其来的阴影浪潮轻易拍碎，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兴致。

　　几秒时间她都没有等到傅闻之的回复，眼神的笑意渐渐褪去，她拿起手机看了看自己刚才发送的内容，担心是不是太直接招致人厌烦，可是短信无法撤回。

　　她想找补缓解焦虑，在Emoji里选了个微笑发出去，对方的话忽然弹了出来，“恩，我会去看。”

　　几秒的时间而已，在岳桔音的眼里仿佛漫长的几个小时，她看着微笑的表情，她觉得尴尬，多此一举更显眼，偏偏她就是控制不住发了条欲盖弥彰的后续，“我点错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