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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作为一名军报记者,叶致舒能够自由出行塔内的大部分区域,或者随部队前往战地,在被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记录。收集新闻素材的由头堪比万金油,加上他心思活络,虽然只是个普通人,却十分顺利地在塔内上下混了个脸熟,各层级人员常常都可以给他行个方便,比如允许他去实地采风,报道他的亲妹妹,A级向导叶致宁,所在部队的精神风貌。
      而这一次,叶致宁外出执行的秘密任务超出了他可以“行个方便”的范围,他只知道她是去了本郡与群星郡接壤的边境地带。群星郡的塔不久前爆发了内战,本郡接受了他们新上任的首席向导发来的委托,派遣部队在境内替他们搜寻可能存在的伤兵或遗体。这次行动关乎本郡与群星郡历史悠久的良好外交关系,塔十分重视。除了叶致宁,另有一对他熟识的,同为塔内顶尖战力的搭档也被点名指派。渊林郡和平安稳许久,同时派遣3个以上A级的情况十分少见。
      现在,叶致舒就被那对搭档地挡在住院部楼下,大门都不让他进。他不满地插着腰,但对面根本不把他这个普通人放在眼里。
      “是不是致宁出什么事了?”
      他秉持着读书人最后的冷静斯文,克制地问一向严肃正经的向导。
      自从听说叶致宁搭乘的直升飞机没有飞回营地,而是停在住院部楼顶,纠缠了他一整天的烦躁感觉就在持续不断地加剧,他感觉身体在发热,心脏更是要烧起来似的难受,简直焦躁得要忍不住踱步转圈。在他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哪怕在叶致宁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刻,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所以他只能推测,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糟。
      “没有,她没事,这次任务没有人员伤亡。”
      季泽凡刚说完,他的哨兵就嬉笑着接了一句:“就快有了。”
      “你什么意思——”
      季泽凡拦住想要把他们推开硬闯进去的叶致舒,精神力涌入他毫不设防的精神领域,强制他冷静下来。
      “这是塔的任务。你今天怎么回事,”季泽凡盯着他盛满焦灼的眼睛,病态地发着红的脸,“怎么这么冲动?”
      他送开他的肩膀,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指背触到的温度让他惊疑地皱起眉。
      “你发烧了?”
      “发烧?”
      在向导精神力量的作用下,叶致宁恢复了冷静。他长出口气,感激地看看季泽凡,没让他在冲动之下做什么错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可是他今天一整天都挺健康的。
      “怎么会?”他惊讶地反复确认,无论是额头还是脸颊,脖子,他摸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滚热,“我这几天没有生病啊。”
      “去门诊部找医生看看吧,叶大记者,”白逸明扳着他的肩膀,用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得他转过身去,“等你看完了医生,你的宝贝妹妹也就下班了,你俩还能一起吃个宵夜。”
      叶致舒被哨兵掐着后背,感觉自己就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仔一样瘦弱无力。他只能信了他们的话,拖着腿脚往住院部去。他的发热越来越严重,一个小时前还清明无比的脑袋现在居然泛起了昏沉,他是该赶紧找个医生看看。
      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热,他想加快动作,结果刚小跑出去两步,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晕了过去。
      “哎——”
      白逸明指着他突然摔倒的方向,让季泽凡看。不用他说,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就已经让他的向导明白他想说什么。季泽凡正要去看看叶致舒是什么情况,忽然他们胸口的通讯器响了。
      “逸明,泽凡,快点过来——”叶致宁在那头叫喊,呼吸有点急促,听起来不妙,“他醒了,精神图景太混乱,我和祝辞不敢轻易动手,警卫和保安都制不住他,这人至少是个A级!”
      “收到——”
      “我叫救护车。走。”
      季泽凡摁下通讯器,联系救护车来拉人,边匆匆跑入大楼。白逸明快跑几步跟上他,一头身形硕大,威风凛凛的森林狼从他身边凭空跃出,护卫在季泽凡的另一侧。

      乘坐快速电梯抵达最高层的机密病房,只需要十五秒。他们赶到事发现场,看到六七个警卫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祝辞站在叶致宁身边,神色冷峻地盯着那间静音病房。叶致宁左手抱着他的猫,听到他们跑来的动静,转身向他们看来,右臂居然上着个夹板。
      “难怪你哥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
      白逸明正要这么说,被季泽凡猛地一拉,恋恋不舍地咽下这句玩笑话。
      “怎么回事?”
      叶致宁冲面前的病房努努下巴。他们一看,心中俱是一惊。哪怕他们已是服役多年,经验十足的老兵,见到单面玻璃墙后的人,也不禁为他的状态感到惊愕。
      病房中的哨兵暴力拆掉了扎在他身上的针管,病房在经历了他与警卫的激烈打动后已是一片狼藉,碎玻璃,变形的器械,各种药片,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他靠坐在房间里侧,远离大门的那个角落,垂着头,让他们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让人感觉他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任何时刻都有可能暴起,撕碎一切敢于试图靠近的敌人。

      “我去。”
      白逸明瞬间进入战时状态。收起玩笑心思的他倏然变得冷漠,目光同他的狼一样凶狠而杀气四溢。在他说话的时间,季泽凡已为这头凶狼把他的各项身体数据调适到最佳状态,并递给他一只电棍。
      电流是制服一个失控哨兵最有效,也最危险的方式。稍一过猛,哨兵敏感脆弱的感官将可能永远无法从电击的伤害下痊愈。白逸明刚要接过来,中途电棍被祝辞拦下。
      “他的精神图景一直混乱得像个黑洞,他现在应该毫无理智。我和致宁给他竖起的屏障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希望你能在屏障破碎,他陷入感官过载之前让他失去战斗能力,”祝辞把电棍扔回给警卫,“用这个只会让他更加紧张。”
      “物理击晕?我知道了。”
      白逸明捏捏拳头,走进病房。
      制造白噪音的机器已经被失控的哨兵打坏了,靴子碾过玻璃碴的嘈杂让角落里的哨兵不适地抬起头来张望,看到又来了个和先前那些人一样装束的人,立刻站起来,戒备地盯着他,只等他走到足够近,就向他发起攻击。
      白逸明看到他眼眸之中的迷茫和痛苦,听到他喉咙深处的颤抖喘息,心底有些同情。他大概率是因为结合的向导阵亡才变成这样,能在精神图景崩溃,感官失控的状态下在森林里徒步越野六十多公里,活着走到最近的城镇,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奇迹。
      同情归同情,无论他之前怎样,现在的他只是个充满危险的战斗机器。白逸明迎着那双眼中的惊惧和暴怒,冲上去与他缠斗。
      第一下拳击被格挡,白逸明立刻体会到他可敬的战斗力。叶致宁说的不错,能在营养不良了大半个月的情况下仍然能让他感到压力,实力已经超过了大部分A级。可惜他混乱的头脑让他像个徒有蛮力的傻子,在白逸明敏捷而富有技巧的格斗技前撑不过十个回合。白逸明把他的双手锁在背后,膝盖压在上面,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砸向地板。
      足足砸了四下,鲜血滴落地面,压制住的身体也软下去失了力气。白逸明见大功告成,便把他丢在地上,站起身准备回去。突然,季泽凡的警报响在脑海,他连忙回身,还是没来得及躲避,被原本趴倒在地上的人横扫腿根,衣服被他抓住往下带去。摔倒的途中,他的眼前出现一只拳头。
      沾着血迹的拳头没砸到他脸上。白逸明平安跌坐在地,惊讶地接住突然失去意识,倒在他身上的人。病房的门轰然打开,祝辞和季泽凡急匆匆地赶进来。两个警卫紧随其后,把这顽强的哨兵抬到病床上,推去新的病房抢救。白逸明被他的向导扶起来,有点不安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居然疏忽大意了。”
      白逸明撇撇嘴,季泽凡把他揽入怀中,揉揉大狼的肩头安慰。

      这突发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他们走出病房,双双把关切的目光投在叶致宁绑着夹板的胳膊上。
      “你没事吧?”他们异口同声。
      “……只是脱臼,”叶致宁胳膊没事,就是眼睛有点辣,“我猜他可能对类似医院的地方有什么心理阴影。那时我离他更近,是我给他打向导素,但是他只是把我的手拧脱臼了,却想把穿着白大褂的祝辞掐死。而且他对警卫的电棍反应特别激烈。”
      “没事就好,”白逸明抢在季泽凡要和她讨论另一个哨兵之前接话道,“你可以去看看你哥,你哥有事。”
      “我哥?我哥有什么事?”
      “他今天发烧,在路上晕倒了。”
      “发烧?晕倒?”
      叶致宁只感到奇怪。她哥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发烧这种程度的病,他从小到大得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可能突然有一次严重到晕倒。
      说着,她的通讯器响了,她做个抱歉的手势,转过身去接。没说两句,正要把季泽凡拖到走廊拐角去的白逸明听见她难以置信的大声叫喊。
      “你说什么?!”
      出于对友人的关切,他们不得不又绕回去。
      “怎么了?”
      叶致宁挂了通讯,攥着通讯器,满脸惊恐交加地盯着他们。
      “医生打电话来跟我说,说——”她欲言又止,仿佛要说的事很难以描述,“他们说,我哥分化了?!”
      季泽凡和白逸明面面相觑。尴尬的沉默维持了好一阵,白逸明对她说了句恭喜。
      “分化成什么了?”季泽凡问。
      “向导。精神力的检测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叶致宁担忧地说,“不过听医生说,他的能力应该不小,好几层楼的未结合哨兵都受到了波及。他今年都快二十六了,怎么这时候才——”
      “历史上有过不少高龄分化的先例,没有数据显示向导的健康会被分化的年龄影响,你不用太担心。”季泽凡安慰她,“他现在应该就在楼下,我们陪你去看看。”
      “嗯。”
      叶致宁感激地看看他。他们刚转过身去,看见一只犬科动物朝他们飞奔而来。白逸明拦住蠢蠢欲动的巨狼,叶致宁的精神体也窜了出来。它在叶致宁面前停下脚步,体态身形与她的赤狐一模一样,但皮毛颜色是罕见的白底金纹。
      “这是什么狐狸?”白逸明奇怪地问。
      “茶色的大理石狐,”叶致宁惊讶地喃喃道,蹲下去摸了摸它,“你是我哥哥的精神体吗?”
      毛色罕见的狐狸对她眯起眼睛,像是在笑,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事已至此,叶致宁只能为这突变感到惊喜,她笑着揉揉它的耳朵,问它:“为什么不跟在你的主人身边?他刚刚分化,需要你——”
      她话音未落,它从她手中挣脱出来,继续往走廊深处跑去。叶致宁好奇地跟上,转过拐角,正看见祝辞揪着它的脖子从病房中走出来。
      “谁家的狐狸?”
      他皱着眉问他们,嫌弃地把手中的狐狸扔到地上。它一落地,又跑了回去,抬起爪子挠挠病房的门。发现打不开之后,它绕到一旁的墙壁前坐下,鼻子顶在玻璃墙上,直勾勾地盯着病房里的哨兵。
      “看来得测测你哥和这人的基因匹配度。”
      季泽凡拉拉白逸明的胳膊,让他别再煽风点火。他被叶致宁羞恼地瞪了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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