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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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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这么优秀,小玫瑰。”
声音有点悠远。这是…梦?不对劲。
我尝试唤醒自己,但意识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沉。我像掉进了大漠的沙子,越挣扎越难以感受自己,时间开始变得漫长,漫长到渐渐失去存在感,虚无和理智在绳索的两端拉扯着我的意识。
不知道这样的拉锯究竟持续了多久,理智终于占了上风,我努力清醒了过来。屋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冷冷的白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把屋子里的黑暗切成了两块,也将我斩成了两段。
我回想模模糊糊听到的话,我…什么小来着?算了,我下床踱至窗前,果然在最不起眼的窗棂缝隙里找到了一点点尚未完全挥发的“瞌睡虫”。
“瞌睡虫”,一种液体迷药,来处不详,配方不详,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存在于福利院的实验室里。药品本身分为AB液,A液无色无味用于口服,不会产生任何危害;B液极易挥发,吸入后可诱使A液生效,可谓迷人于无形。早就该跟着实验室一起烧没了的东西。
我看着那点液体慢慢消失,心想人果然不能自己玩太久。像我,连居家安全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让这一个两个的趁着我睡觉跳我窗户,多不像话。
我倚着窗台,边思索着怎么改窗户能提高一下安保性能,边回忆我到底是疏忽在什么地方,怎么就能让人给下了药呢。
要是沈铭在这,我必然得指给他瞧瞧:看吧,就算我课业第一,也很容易死的。
沈铭…警局…是我旁听时喝的那杯水!
我一般不会喝离开过视线的水,家里的水也不例外。昨天出门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喝水,在警局实在口渴喝了半杯居然就中招了。我一向信任警局的安全性,倒是疏于防范了。
想事情会让脑子变得异常清醒。左右睡不着,害我那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干脆梳理起线索来。
按照冯婧当初的说法,德沃市是外界的人圈出的封闭真人游戏基地。所有市民都叫npc,玩家可以混在警员里进入游戏,只要破获了福利院惨案就能随意处置一名已经提前选定的npc。
她说贝珂就是她选择的npc,她承诺只要破案就带他去乌托邦一样的所谓外界。贝珂那个蠢货信了,还绑架我想帮她破案。
这番话听起来实在荒谬,而且漏洞明显。但它确实给了当时的我一个新的愿景,如果是真的,那我想要看看所谓的乌托邦长什么样。
两年时间我都在与不同的警员扯皮,从他们的语言行为上去挖掘真相,尽管没有一个人肯配合我,但他们的反应都印证了那番话确有出处,只是破获福利院案件绝不是他们共同的游戏条件。
如今沈铭刚刚给了我另一个世界和游戏存在的确定答案,“Ef ekkti betri heim”——如果你知道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就出现在命案现场,对方想表达什么很难说。杀了格希来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还是提醒我离开德沃的npc不会有好下场都说得通。
我想起了格希脖子上干净整齐不偏不倚的切口,手法快且准,一点也不比我差。这样的人确实有一个,但他在德沃销声匿迹多年,突然出现杀掉格希本没有道理。
而福利院玫瑰花田的脚印虽然不多,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左脚总是比右脚浅那么一些。他惜腿得很,不会让手臂完好,腿却出问题。
不过他要在我和沈铭赶到前布置好现场逃之夭夭,拖着有问题的腿确有难度。那个人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法,故意给出错误信息迷惑我们也极有可能。
至于今晚的不速之客,我基本可以确定是他,窗棂上的“瞌睡虫”已经没了痕迹,他大晚上跑来显然不是来验证什么,而是想找什么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
我查看了我唯一的置物柜,没有少东西,只有角落里那个被碰倒的蟑螂模型透露出些许来者的匆忙。我记起了那句做梦一样的话:“你还是这么优秀,小玫瑰。”
优秀,是我醒的太早碍事了,还是因为…我提前藏起来的东西?小玫瑰这个称呼,则更像是他对格希案的回应。
他今晚大好的机会没有对我下杀手,到底是因为他特意来寻的东西没到手,还是因为我作为福利院案的凶手在游戏里的重要性亦未可知。
我现有的信息太少了,不足以解答我的疑问,看来我得找到他人,才能解惑了。可是我目前唯一的合作伙伴沈铭这个人实在难搞,我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导致我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能让我在他身边不那么被动。
天边泛起鱼肚白,我闭上眼睛感受光线透过眼皮变成舒服的红色,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今天也没跟小胡子说过话怎么就开始掉智商了。
这么一想我就想起了小胡子那句“奸夫淫夫”,茅塞顿开。作为合作伙伴我占不到优势,但如果是作为朋友呢?建立亲密关系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想明白之后,我就支着脑袋泛起了迷糊。正惬意地放着空,突然有阴影落下挡住了我眼前的红色。一睁眼沈铭的俊脸在窗户外冷飕飕地对着我。
嗯?脸这么臭。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的手臂,刚清醒时为了防止再次陷入混沌划的小口子还在流血,我拿来垫胳膊的衣服红了一大片。等我再次抬头时沈铭已经消失在窗户外,然后敲响了我的门。
这人还是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拿来纱布就招呼我坐下。互帮互助是建立关系的好办法,我放弃了自己处理,由着他娴熟地给我包扎。
眼熟的打结方式,我看着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打算改掉客套的称呼:“沈警官太生疏,以后喊你沈铭。”
“随你。”
“怎么这么早过来,是查到什么了?”
“有人给你下药。”他揪了揪纱布确认不会松开,嘱咐我:“伤口不要碰水。”
我心想这么点小伤,等你走了我就拆纱布,顺便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饮水机被人撬开过。”
“你们警局开工还挺早。”
“……”
难得见他吃瘪一次,还挺好玩,我学着西城平民区小孩交朋友的样子拿手拍他肩膀安慰他:“开个玩笑,你那么早去警局究竟是做什么?”
他揪着袖子把我胳膊拎下去,面上又开始刮起冷风:“又死了一个,是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