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格希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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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终在福利院的琴房找到了声音主人——一个孤身的女人。
她整个人浸润在夜色里，正对着落地窗端庄地坐在白色钢琴前，白衣金发隐约流转着光华，显现出绸缎一样的质感，越发衬得耳边的野玫瑰娇艳欲滴。月光淌过她的玫瑰，沾了点露珠，在地板上滴滴答答汇成了波光粼粼的血色小湖泊，倒映着她略显狰狞的正脸，浪漫又惨淡。
忘记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案发现场了，我由衷地赞叹：“今晚月色真美。”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瞧着沈铭微微皱起的眉头惊觉我可能又说了他不喜欢的话，急忙改口：“可惜了。”
他没有理会我，上前拿起了钢琴上的小笺。是玫瑰花纹点缀的小笺，一行漂亮的花体字写着“Ef ekkti betri heim”，字体边缘不算整齐。
“花枝蘸血写赠言，”沈铭递给我：“知道意思吗？”
我没接，只是回答他：“不知道。”
“虞先生，”他逼近我，背靠月亮俯视我，五官在阴影中晦暗不明：“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并不矮，179的我在德沃是货真价实的高大身材，加之我福利院阶段的课业成绩，除了贝珂那个蠢货外从没有人挑衅我。贝珂死后连靠近我的人都寥寥，更不要提这样近距离俯视我了。
但沈铭高我半个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样压迫性的姿态，这感觉并不美妙，我不喜欢这种侵略感。我把自己从他的影子里撤出来：“怎么会。”
收回气场沈铭又恢复成了没要事不要鸟我的冷淡模样，开始认真看起现场来，时不时问我一些零碎问题。
“皮肤细腻，头发润泽，衣服名贵，是贵族？”
“嗯。福利院我隔壁房间，格希。”
“脖颈一刀毙命，福利院的手法？”
“第二门基础课程。”
“听说你各门课业都是第一名。”
“是。”我抬眼看他，他表情没有什么异常。
“那你杀人岂不是更容易？”
我看向女尸脖子上利落的切口随口回答他：“还行。”
“福利院那三个呢，也很容易吗？”
“沈警官，”我佯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沈铭终于注意到时间一般附和道：“是很晚了，回去吧。”
琴房外有条直通后门的小路，路两边是大片的玫瑰花田，正在妖冶地吐着信子。沈铭不搭理我，我索性数着花丛里的零星脚印玩。
福利院果然荒的可以，直到小路尽头也没数到几个，许是我这行为看起来实在傻，沈铭竟然用一副路边小孩你在干嘛的语气问我：“数到几了？”
我懒得理他，哈欠是我装的，可我困了是真的。后门一出我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家里那张大床，头也不回地挥别眼前的美男子直奔家门而去。
——
“你真漂亮，像玫瑰花一样。”
面前的男孩语气满是赞叹，眼神却望着我虎口的撕裂伤，那是刚刚抗压考核中我为了拦下劈向我的铁鞭时不小心受的伤。
我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接受赞扬，事实上，只有我会在抗压考核里这样反抗，因为反抗意味着更狠的考核内容，但我讨厌血淋淋的脊背，那会影响我睡个好觉。
男孩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应，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祝归予，14岁，是祝同予院长的亲弟弟，我很喜欢你。”
这话没有给到我一点安慰，我见过许多经过展叶礼的人，他们都说“我喜欢你”不是好话，是半生不死的预兆。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为我杜撰起了名字：“你让我想起了夜莺为玫瑰唱的那支泣血之歌，四天后就是你的展叶礼，希望哥哥能让我取名，就叫夜歌怎么样？”
这时候他终于记起了自己不是在说单口相声，拍了拍我的脸问我：“你有听我说话吗？2号？”
——
“虞歌，醒醒。”
脑袋有点昏沉，我费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身警服的沈铭微俯着身子站在我一米八的大床前，颇有种大白天见鬼的错觉。
我心下一惊转开了视线，脑袋碰到了个…手掌？原来刚才真在拍我脸，所以这大早上的什么急事要闯进别人家里边喊人起床的？市民守则里明白写着“警员没有搜查令不能随意进入贵族家中”的条款是摆设吗？
沈铭在我碰到他的第一秒就收回了手，丝毫不在意我的不爽，居高临下睥睨我：“新的命案发生后，市民有自证义务。”
“那你大早上叫人也太…”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我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小时你还没醒。”
“下午？”我揉了揉太阳穴，算是彻底清醒了：“沈警官的行踪有疑点，需要人证才能参与案件侦破？”
他没有反驳，让我先起床，说他不着急，会在门口等我。
不着急会在门口等？我目送他出门后，才缓缓记起早上的梦，怎么会突然梦到那时候的事，晦气。
沈铭确实等在门口，警服换了身合适的，看起来比昨天顺眼多了，我没有再耽误时间，跟着他往警局走。
“沈警官，警员没有搜查令不能随意出入贵族家中，即使你我都是男人，也不行。”走了半路也没见他有说起这茬，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贵族同意的拜访不算随意出入。”
“我没有同意。”
“警局马上到了，你可以揭发我。”
“……”
这人真是有恃无恐，看来我回头得想个什么办法制约他，来免得他瞪鼻子上脸。
我本以为得二进审讯室那个小黑屋，不想刚好赶上警员们行动前的会议。沈铭从容不迫地领我进了会议室，我也没客气，跟着在他右手边坐下。
我正对面坐着个小胡子，见状对着我冷嘲热讽：“真是稀奇，这年头变态杀人犯也能参与警员会议了？”
沈铭却是一副喝茶的姿态，对着c位的组长介绍我：“介绍一下，虞歌，我的人证，贵族市民，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犯。”
这话我听得十分受用，配合他同组长打了个招呼，主动说明了昨天的情况。
沈铭八成是哪里得罪了小胡子，因为小胡子又说话了：“案发时半夜十二点，你们在个荒废的福利院做什么？”
做什么？我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叫结盟？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你？最终我含糊其辞对小胡子说：“放心，当然是我们能做的事。”
小胡子愣了一下，继而面色由青转红，指着我和沈铭哆嗦手指。我纳闷我的话有这么大杀伤力吗，何至于让他词穷成这样。
他的话终于在嘴里打完了转，脱口而出：“奸夫淫夫！”
“……”小胡子看着人模狗样，脑子里竟全是黄色废料。这下子我完全失去了跟他浪费口水的兴趣，太掉智商。
沈铭适时地开了口：“我的行踪已经清晰了，没有其他疑问是不是可以开始会议了？”
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我，我做了个会闭嘴的手势，组长也说我嫌疑不大，会议又没什么要紧内容留下也无妨。于是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变态杀人犯就旁听了整个警员会议。
组长说的没错，这会议还真没什么要紧内容，整整两个小时都用来说一些没有价值的废话。比如受害者格希身高体重基本信息，在福利院时成绩常年位居第二这种在德沃随便一问就能打听到的东西；和警员间独立破案互不干涉之类的约法三章。
开完会议大家就各自去调查了。沈铭却一路跟着我往我家里来了，要说他是感激我为他作证特意护送我回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看我的表情实在不像示好。
我在家门口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他：“怎么？怀疑我？”
“不好说，我并不知道你有没有不在场作案的本事。”
“我又不是神仙，不会分身术。”站着说话有点腰疼，我打开门：“要坐吗？”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大步迈向沙发就坐，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倒像是审犯人的派头。
我倒了杯茶给他：“为什么怀疑我？”
他也开门见山：“课业常年位居第二的格希，除了身为第一的你，还有谁能轻易杀她？”
我不太理解：“计划周全，准备充分的话，我也能被轻易杀掉。”
“她表情狰狞，身体却没什么挣扎痕迹，也没有表现出用过药物的特征。我可以粗略地猜测，她狰狞的表情是在那声啊发出同时做出的，但紧接着她看到了什么令她害怕到瞬间产生冻结反应的东西，而对方又身手利落，成功在她反正过来之前一刀毙命，并且她始终清醒。格希很强，所以要做到这些对凶手的要求很高。”
“所以你怀疑我一边跟你聊天一边去一刀毙命一个强大的女杀手？”
“当然不会，可如果你精通机关呢？毕竟就目前的信息来看，只有身为第一的你有这样的能力。”
“德沃又不是只有我第一。”我无奈地解释，这人今天怕不是跟小胡子说多了话掉了智商，我是凶手显而易见的更不合理才对。
沈铭含笑起身跟我告别：“谢虞先生了。”
谢…谢什么？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蓦地反应过来。靠！原来掉智商的是我，他根本就是来套话的！
这人太聪明，我一边反思自己一边思索到底想什么办法能制衡他，这样想着想着就又模糊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格希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