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婉延子良时

10、第 10 章

　　东海陆地，万丈高空之上，乌云蔽日防着丝丝阳光，雷声滚滚暗自助威呐喊，无边黑夜一道闪电划过，照出一人几蛟，对立而站。地面上火堆如星，鲜血如光倾泻而出，如此巨光让金色的铠甲照出蛟族模糊血腥的脸。
　　双方都时刻注视着对方，哪怕有一点微小的动作，在双方眼里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异常。
　　蛟龙曾属龙族，而龙族又被上神所收，因此蛟族渐说人语 ，妄是过去许久也亦以人语为主。
　　高空中传来一丝威胁的声音，祭灭道：“芙蓉，你今日是想挑起蛟人两族的战争吗！”
　　本是蛟族违誓进入人族的地盘烧杀抢掠，如今却怪芙蓉蓄意挑事，妄图打破上神立下的规矩。这般颠倒黑白，真真是好不要脸。
　　芙蓉行礼道：“古君言重，蛟族前来借道，我理应亲自相迎。” 芙蓉面上客气，手却不由的握紧。
　　其实她们都知道今天这场战争避无可避，但是她们都在等，等谁先出手，等谁先挑起战争，等一个冠冕堂皇开战的理由。
　　其实战争不是在一方烧杀抢掠的那一刻开始，而是在弱方反抗的那一刻才开始，而之前的时刻我们称之为单方面的虐杀。
　　而开始战争往往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用来给心知肚明的其它种族看的借口，一个用来给想要为正义而战的族民信仰的借口。所以都在找借口，但真正的借口却永远都在胜利的那一方。
　　祭灭终是沉不住气，开口道：“芙蓉，现今选你们人族的生灵越来越少，你们人族占着那么大的一块地盘有什么用。与其放在那里浪费，不如给我们蛟族，我们定能好好利用，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芙蓉回道：“古君之意，可是说往后若蛟族生灵减少，人族强大，我们亦如你们这般行径，将此地要回来？”
　　祭灭道：“芙蓉，我懒得与你多费口舌，今日你敢一人前来，我们也不欺你，倘你能打伤炽痕，我们便退出人族，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芙蓉心中不悦，祭灭分明是在逃脱责任。按它的说法若是今日芙蓉输了它们要得就不只是这一块地。但若是芙蓉赢了，人族的伤亡，财产的损失它却只字没提后续。
　　或者它根本就没将芙蓉放在眼里，没将人族放在眼里。
　　从古至今人族也就出过一个能人——沧海上神，不像其它民族年年都有崭露头角的新生。这也算人族的一个悲哀。
　　芙蓉道：“古君如此说法，莫不是叫我欺负一个晚辈。”其实芙蓉也就比炽痕早一天出生。
　　炽痕早已在各族中崭露过头角，实力之强，是她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而芙蓉孩提之时因其拥有芙蓉灵根被人族选为天道，每日勤苦学习，处理世事，未曾参加过宴会，因此在这一辈中不是很为出名。
　　芙蓉让其它族知道她名字是在十几年前独自一人于界内除魔。
　　界外都是上神结界所封的魔，其间已过千年，魔力之强盛非常人所能想像，现今结界动荡有魔从裂缝中钻出，每一个于世间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因此芙蓉虽未参加过宴会却在各族留下了姓名。
　　但蛟族不信，炽痕更是不信。于是炽痕主动请缨对抗芙蓉，却没想到会被芙蓉说成晚辈，如此受辱，让炽痕尤其愤怒。
　　炽痕扭动龙身，仰天一吼，道：“芙蓉我要你今日做我的灵兽！”
　　闻言，蛟族之龙群起而笑之。人族边境战士于对面握紧长矛，怒火中烧。他们道微君拥其芙蓉灵根，五岁无人能敌，七岁便达宗师，十岁甚至可以除魔，是最有可能成沧海上神那样的人，受尽人族尊重。可如今却被它们贬为俯首称臣的灵兽，肆意嘲笑，简直欺人太甚。
　　炽痕飞身而来，张开大嘴，想要将芙蓉一口吞下。祭灭见炽痕出手，心中暗叫不好，上了芙蓉的当，她这分明是在激炽痕先出手，这蠢货竟然还真上当。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人族，应是打不过炽痕的。
　　什么芙蓉灵根，什么孤身除魔，全都是假的，肯定是这些弱小的人族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编的谎言，炽痕根本就不屑一顾，人族向来阴险狡诈。
　　芙蓉待炽痕飞来，一跃而起翻身踩在炽痕头上。炽痕翻转龙头，弯过龙身，极速而行。尾巴扫过头顶，妄想将芙蓉打下头来，未曾想芙蓉抓过龙角，扯过龙尾，用力将尾尖之毛栓于龙角，一手紧握，一手断其龙须将二者牢牢栓于一起。
　　炽痕奋力挣扎，张着大嘴想要咬住芙蓉，它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这时天边雷声一震，风云翻滚，龙身发出耀眼的光，忽的她们这局部开始下雨，但雨却未曾落地，反倒是凝结成冰，直直的向她们袭来。
　　芙蓉皱眉，自己还尚未做什么，它竟就起了同归于尽之心。芙蓉手放于龙头，龙身之光从头流出，连于芙蓉掌心，飞速而来的冰悬停在她们周围，一瞬间风停云止，一片寂静。
　　芙蓉抬手落于炽痕头顶，冰瞬间绷裂四下射开，炽痕发出一声悲鸣打破这沉静，重重摔在地上的蛟族之中，压着几条大龙。
　　人族见此，微有片刻愣神，随即发出一阵欢呼。
　　祭灭瞪大双眼，它实在不敢相信，这芙蓉竟如此简单就打败了炽痕，按理兽族在修炼方面比同年龄的人族要强上几十倍，可这芙蓉修为却分明在炽痕之上。
　　祭灭沉思一会，难道她真有可能是芙蓉灵根，可绕是如此她也未活到百年，小小年纪怎可能修炼到它也看不出来的地步。
　　芙蓉回身，祭灭钻向云中，顿时狂风大起以芙蓉为中心形成漩涡将她困于其中，乌云电闪雷鸣不时劈下一道闪电，直直向芙蓉袭去。
　　边境人族将领边云见此，在地上急道：“你们怎这么不将理，说好只要伤了炽痕就退兵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蛟族边境将领蛮骨回道：“我们就不讲理，你能怎的，你不是天天说你们道微君很厉害吗，那你怕啥呀，我们可是天天被你说的好害怕呢！哈哈哈哈”蛮骨嘲讽的笑了起来。它们蛟族首领祭灭受天尊夸赞，修炼已过几百年，世间谁见它不得尊称一声古君，这天地间又能有多少生灵能是它的对手，今天他们人族输定了。只要蛟族赢了又有谁会说它们闲话。蛮骨越想笑的越猖狂。
　　炽痕被解救后走出，抬起后脚一脚踩在蛮骨的龙尾上，蛮骨吃痛叫了一声，炽痕狠狠的看它一眼，蛮骨连忙闭上嘴。
　　边云见此用手假意抹过脖子，叫你嘚瑟。蛮骨睁大龙眼，使劲瞪他。炽痕不再管它们，抬头看向空中，却只能看见云中不停闪烁的闪电。
　　芙蓉在其风口中心稳住身形，在风中不可轻易飞身，否则会被卷入漩涡，巨大的风能够将人撕成碎片。
　　突然一道惊雷精准的朝芙蓉劈下，逼的芙蓉不得不跳起身。刚离开原地，巨大的吸力将芙蓉卷入风中，快速的旋转，让人的意识开始涣散。
　　虽说风无形，但在此刻这风却犹如无数的刀片，一片一片的划过芙蓉的身体。奇怪的是芙蓉却并没有出现伤口，也没有流血。
　　祭灭有些吃惊，她竟是不伤之体，心下一沉，如此也怪不得它了，加大灵力，落下数道惊雷。
　　芙蓉知道其实她今日真正的对手是祭灭，她只有打败祭灭，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它，人族今后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安享一方天地。
　　四处幽幽的涌来灵气，万方天地，无数灵脉，皆献于芙蓉掌中，汇聚成一把剑。芙蓉从未有过自己的武器，若有需要，向来是聚灵为剑，此剑不断不折，不丢不缺，不会产生灵识，于芙蓉而言甚好。
　　芙蓉握住剑，奋力插入风中，剑对抗着风速，将芙蓉的速度带慢了下来。其实要破除这困境倒也简单，只要回到风口中心将形成龙卷风的风口摧毁就可以出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祭灭着急让她离开那的原因，一开始以芙蓉为中心形成龙卷风，是怕若不如此卷不进芙蓉，所以只能以她为中心，再进行驱逐，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现今那里已是危险重重只怕不是那么好过去的了。芙蓉深吸一口气，她松开剑，飞速跳到剑柄之上，剑尖稳稳插于风中，剑身一弯，给她一股冲力。芙蓉猛的飞起身，剑瞬间消失，她被冲到了龙卷风的半腰中心，空气中再次凝灵成剑，只是这一次这把剑要比刚才大上数倍，足足是一颗大树的身量。
　　芙蓉用尽全力挥下，剑气汇于剑尖，龙卷风被她劈开，千米之云竟也被她生生劈出一路来。芙蓉犹在陆地，持剑走出身。
　　祭灭身形一晃，遭受反噬。看来对你留情就是对我的不仁了。
　　祭灭飞动龙身，在芙蓉头顶上方，发出一声怒吼 ，随即从嘴喷出水柱。芙蓉连忙举剑抵挡，只见剑与水的冲撞，溅起无数水花，水花凝为冰刃扎进芙蓉身体里消失不见。
　　芙蓉被这水柱冲击不由的微曲双腿，身体里的血液开始不断冰封，浑身发冷。没想到今日竟也会是一场血战。
　　芙蓉用尽全力顶起水柱站起身，身后无数灵气涌来形成上万只剑，芙蓉怒声一吼，万剑齐发全数插在祭灭身上，祭灭痛苦扭身，芙蓉趁机脱开身，借水凝冰，巨大的冰柱直直扎进祭灭身上，这些动作不消片刻便完成，若不快些，只怕待祭灭回过神来又是恶战。祭灭痛苦不堪，从空中掉落，炽痕飞身接住祭灭。
　　芙蓉回转身，长剑一划，地上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燃起熊熊大火。芙蓉用灵力将声音扩大道：“从今往后人族地盘它族休得猖狂，若有犯者，全灭不留！”
　　炽痕抬头看着她，大概它永远也不会忘记，芙蓉端端立于空中，身边风云翻涌，脚下万人欢呼，她一人孤身在这茫然天际谁也不敢靠近。
　　还未待人族高兴完，空气中传来一丝极具威压的声音，“百生，吾友，仲秋一别，多日不曾相见，汝可安好？”
　　东海之中海水翻涌，大地颤抖，一龙头慢慢从水中浮出，海水从龙头滑下，流过龙身，身上龙鳞一片黑寂泛着淡淡的金光，身躯之大，让人怀疑这海可能容下它。天边云涌总算是下起了雨，它飞身而出，一众蛟龙俯首称臣恭敬道：“天尊寿安。”
　　人族亦是行礼道：“天尊寿安。”
　　渔舟天尊，千年前跟随上神稳固四方受万灵所尊，后脱离龙族，自成蛟族，如今早已不问世事，不知今日是怎的出现了。
　　天尊飞到芙蓉身前幻化为人，黑衣龙纹，深蓝犄角，一双凤眼似水流动，干净澄明，明明是而立面貌却端的一脸慈祥和蔼。
　　芙蓉看着它端正行礼，恭敬道：“天尊寿安，晚辈芙蓉。”
　　渔舟看着她，微有些疑惑，芙蓉？可这气味分明是百生不错啊。
　　祭灭见渔舟愣神，慢慢走出化成人，俯首道：“天尊您概百年之久不曾出来了。”
　　渔舟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胡须，微垂眼帘，想了想，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它又看向芙蓉，芙蓉抬头却未对视渔舟。渔舟自顾的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原是百生已再投胎为人，怪不得这性子都不像她了。
　　渔舟笑问道：“小娃娃可会喝酒？”
　　当初百生一人，拿着一壶酒一花枝，闯到它的面前，叫醒它道：“老头，听说你很能喝酒，要不陪我喝上几天几夜。”
　　渔舟被打断睡眠却并未生气，它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狂妄小儿，笑道：“小娃娃，你可知与我喝酒，只怕，一壶不够哦！”
　　百生嘴角一笑，掏出一个大缸，豪爽的拍了拍道：“谁说这酒壶是给你的，你喝这个，我喝这个。”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渔舟彻底被她逗笑，抬脚将缸抛于空中，缸悬停倾酒而下流入渔舟口中，渔舟爽快的摆摆头，咽下道：“好酒！”它已有许久不曾喝过酒了。
　　于是东海海底，两酒鬼竟真喝了几天几夜，由此也结下了友谊。
　　芙蓉回道：“酒性烈，饮之少。”
　　“酒性烈？哈哈哈”渔舟听罢仰天大笑转过身往前走去，未走几步便再次化成龙离去，留下一句“小娃娃以后若有事可来东海寻我。”
　　渔舟没想到距上次百生告别竟过去了这么久，它还恍然如昨日一般，以为百生这么快就来找它了。到底是活的久了，连漫长的岁月都未曾察觉它到哪了。
　　渔舟回到水中，海水再次归于平静，似乎未曾被打破过，这下又是没有酒喝了。
　　芙蓉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渔舟，背手而立，思考着蛟族打人族这事算不算它口中的事呢？
　　祭灭上前道：“今日人族伤亡，损失，我们蛟族定当奉还，告辞。”言罢，所有蛟龙全数离去。
　　这一看好像整场战争都是一出闹剧。
　　芙蓉飞下身，所有人迎上前来，边云激动道：“道微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蛟族。”上神离去，他们人族被欺压太久，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芙蓉淡定的点点头道：“边云你好生统计一下人员伤亡，报给瞽鹫庄，我尚有事先走了。”
　　边云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这次道微君会和他们一起庆祝，不过边云向来尊敬芙蓉唯她命令是从，于是只道：“道微君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芙蓉转身离去，众人行礼告别。
　　回到莲墨阁，芙蓉走进阁中见桌上竹笛已消失不见问道：“鹿愿回来过？”
　　雨沫见她回来，连忙起身，走近道：“已经走了，你可还好？”
　　芙蓉身形忽的一垮，扶住桌子道：“那还好。”说着便晕了过去。
　　其实不伤之体很好，哪怕再重的伤它也不会显现出来，于是只要芙蓉不说，不露神色便没有人能知道她受伤。
　　鹿愿回到云笛族，只见迟青颜面前摆着几页心愿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东西。
　　心愿纸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想，全数呈出。鹿愿微微有些惊讶，这迟青颜看起来无欲无求竟有这么多心愿。
　　鹿愿坐到他的对面，拿过茶壶，倒满茶水，迟青颜闻声抬起头，鹿愿喝过茶挑眉道：“迟兄可也是海纳百川？”
　　迟青颜将手中的心愿纸递给他，鹿愿接过道：“这不好吧。”低头只见满目账目令人眼花缭乱。
　　鹿愿看着心愿纸问道：“偷看这账目可有受伤？”
　　迟青颜道：“不曾”
　　“哦！”鹿愿倒是好奇起来，道：“这账本藏在何处？”
　　迟青颜道：“季寒随身携带。”
　　鹿愿并未听进迟青颜的话，他看着账本面色越来越凝重，这账目上记载购买大量除魔的灵器，还有许多治疗魔气所伤的药，个个都是精良之品耗费不少钱。云笛族先前未曾有魔出现，那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防魔的灵器和伤药，难道是防患于未然，但这数量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了。鹿愿有些想不通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鹿愿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左右翻看着，恨不能把它看出洞来。
　　武器，灵药，荆生，曙虫，噬魂兽，瑾生，到底要做什么呢？
　　鹿愿在幻境中所见噬魂兽在界内，而如今却出现在了滨浙，恰好云笛族的祖先也在界内。噬魂兽生性喜火，慕容又是火狮一族，而无烬火是最强的火种，那有没有可能云笛族收了噬魂兽，并与瑾生的交易是慕容。而归燕放走了慕容导致他们的交易失败，云笛族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甚至可能对瑾生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仇恨世家。
　　瑾生既想吸引御执前来处理云笛族，那就需要云笛族犯有很大的错误才能被处理，那究竟是什么错误让瑾生如此笃定御执来就会处理他们？噬魂兽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入魔？
　　鹿愿走进死胡同，心情不由的烦躁。
　　迟青颜看着他千变万化的神色，不由的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鹿愿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摇了摇头，无奈道：“没有。”
　　说着从纳物袋中取出竹笛，又道：“这是师傅几日前买的竹笛，里面封有魔气。”
　　迟青颜道：“可有受伤？”
　　鹿愿拍拍胸脯，自豪道：“我是谁，怎么可能被这小小的魔气所伤。”
　　迟青颜不理会他，拿过竹笛，注入灵力，只见竹笛缓缓浮起，向后山飞去，迟青颜连忙追出身。鹿愿在桌上按下一张传音符，万一有人来找他们，也好假装在屋内。跟着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