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敌人都会爱上她》不咕

2、第 2 章

　　中心大厦B-1902，这个从名字上看不出任何功能的地方，其实是基地的各个涉及机密的权力部门专用的团建餐厅。

　　没人会在餐厅里说工作的事，设立这么一个地方只是为了防止重要工作者在放松时被敌人偷袭，导致被一锅端团灭。

　　卫禾有自由进出的权限。

　　门口的侍者将身份卡交还给卫禾，微笑道：“卫小姐，请进。”

　　异能部，顾名思义，是异能者聚集的部门，他们与普通人体质和能力不同，久而久之，连思维方式都不太相同了。

　　那里面有很多怪人，再加上他们是末世中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无人约束下，发展得更奇异了。

　　是卫禾这样一板一眼的循规蹈矩者向来无法理解的。

　　怪人们选的餐厅房间，也是最光怪陆离的那个。

　　卫禾一推门进去，就被音乐的声浪和闪烁的彩色灯光冲击，停滞在原地。

　　就算感到不适，她的神情也是平静的，漆黑的双眸微动，立刻就捕捉到了人群中越青风的身影。

　　卫禾薄唇微抿，她直直朝越青风走去。

　　越青风仍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靠坐在橙色的沙发上。他身高超过了一米九，浅色的背景将他修长的身躯都勾勒出来，那双长腿几乎无处安放。

　　青年如今二十四岁，却长着张偏幼的充满少年气的脸，漂亮的桃花眼透着笑，目光狂妄而锐利。

　　在陌生人面前说他是和卫禾一样的十八岁，都无人会怀疑。

　　他的身边坐着男男女女，眼睛都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众星捧月。越青风向来如此，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实力第一，美貌也是第一，被人喜欢上，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算他的性格实在乖张恶劣，众人也如飞蛾扑火一般朝他奔去。

　　卫禾不在意实力和美貌，她想待在越青风身边的理由和众人相反。

　　是因为越青风的性格。

　　对外臭脾气上天的越青风，从来没对卫禾有一丝不好。

　　在卫禾面前和在他人面前，越青风就是两个人。

　　卫禾是不会喜欢欺负她的人的。

　　只有对她足够好，才能得到她的信任。

　　但这十一年来的认知，在今夜有些动摇了。

　　卫禾穿越人群，无视周围陌生的目光，在越青风面前站定。

　　垂着眸子看向杯中酒液的青年手指微顿。

　　越青风知道卫禾会来。

　　并且，作为顶尖的异能者，他对环境的感知也是顶级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卫禾的靠近。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抬头。

　　“越青风，要回家吗？”

　　卫禾杵在人群里，在光怪陆离的灯光和吵闹的音乐中，问了一句僵硬至极的话。

　　社交场合的气氛都被她破坏，可她旁若无人，眼睛只落在越青风身上。

　　被她的气场笼罩的人，此刻都尴尬起来。

　　这是什么架势？

　　除了越青风的搭档王安，异能部的人大多也知道卫禾的存在。

　　这个早年被越青风救了一命的普通人。

　　即使卫禾进入了基地的管理层，在异能者们眼里，她也还是一个低微的普通人。

　　越青风好心收留她，资助她学习成长，并不意味着她有资格对越青风高高在上地说话。

　　特别是以这样主人式的姿态。

　　越青风的爱慕者们心中，对卫禾产生了深深的不悦与不屑。

　　他们大多只远远见过卫禾几面，其实并不了解卫禾和越青风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

　　但越青风是个大忙人，不常回家，想来和卫禾也不亲近。

　　越青风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他们看向低着头神色晦暗的青年，等着他甩脸色。

　　面对所有人时，越青风都是那样难相与的。

　　越青风心想，他是该发脾气。

　　可是他酝酿了又酝酿，还是开不了口，因为酒液而发红的双唇微颤。

　　令人窒息的静寂独独笼罩在这一小圈人身上。

　　越青风不动，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表示，而卫禾对尴尬似乎毫无所觉，像个机器人般，近乎绝对静止地站在那里。

　　“……不回去。”许久之后，越青风终于低声回答，几乎要被音乐声掩盖过去。

　　周围的同事都愣住了。

　　一些人甚至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他们从没见过越青风这么小声说话。

　　难道越青风真的喝醉了？

　　“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卫禾忽然道。

　　越青风正喝酒掩饰自己的表情，闻言，呛得猛然咳起来。

　　卫禾奇怪地看他一眼，随后弯下腰，拍拍他的背。

　　越青风咳得更厉害了。

　　他直起身，圈住卫禾的手腕。

　　“我没事，不用拍。”他哑声道。

　　青年的手很大，能把卫禾的手整个包住。此刻他抬头，眼尾是咳出的细微泪水和薄红。

　　他墨绿色的眼珠湿漉漉的，带着幽暗的痛苦。

　　有些可怜。

　　卫禾突然想道。

　　像抬头看她的犬类。

　　殊不知越青风见卫禾探头看他，心里也在想，她像一只凑过来碰碰他的猫。

　　可爱。

　　酸涩的感情在越青风心中乱撞，他都这么过分了，卫禾却还在思考他是不是被绑架了。

　　让他感动欣喜，又难过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谁在欺负你吗？”卫禾看着他复杂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越青风：“……”

　　他的演技一直都很好，可在卫禾面前，他总是溃不成军，什么都演不好。

　　所以他才不能回家，一见卫禾，他只想投降。

　　“出去说吧。”越青风没有松开卫禾的手腕，就这么牵着她走了出包厢。

　　被越青风抛在身后的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越青风的追求者很多，可他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个，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

　　就连他的任务搭档王安，平日里也不会和他肢体亲密，勾肩搭背这种形容词绝不会在越青风身上出现，众人一度怀疑他有洁癖或者接触恐惧症。

　　天天杀使徒，对躯体接触有抵触、犯恶心也正常。

　　可刚刚越青风就那样一路牵着卫禾的手，还握得很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站在另一个角落的王安脸上是见怪不怪的表情。

　　作为越青风专门设给卫禾的紧急联系人，王安很了解越青风对卫禾多么看重爱护。

　　只是……现在形势有变，越青风有不得不做的事，却总在卫禾面前失控。

　　王安吐掉口中的烟。

　　这混蛋，要演就好好演全套。

　　可别让他的坏人白当啊。

　　天知道刚刚他在和卫禾通话的时候是多么心疼。

　　漆黑的走廊上只有卫禾与越青风两人，他们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基地，沉默在空气中流淌。

　　越青风打着腹稿，思索着如果卫禾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给她庆祝生日、为什么撒谎……该怎么回答。

　　她一定很生气、很难过。越青风收紧了手指，心中也蔓延开一片苦意。

　　卫禾果然率先打破了安静，可她说出的话，却不是越青风预想的任何一句。

　　“越青风，我喜欢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少女清冽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只有越青风能察觉的忐忑。

　　越青风愣住了，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止。

　　就算他做了这么恶劣的事，卫禾第一时间想做也不是质问吗？

　　她依旧信任着他，担心他是有什么苦衷。

　　她同样是不安的，所以道出的第一句才是充满眷恋的剖白。

　　卫禾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在亲近之人即将远离时，她能感受到那欲来的风雨。

　　越青风战栗着，握着栏杆的手指节发白。

　　他是喜悦的、愉快的，以致于嘴角都不自觉地翘起。

　　但又是痛苦而悲哀的，于是那笑容变得极度扭曲，哭了似的。

　　他亲手教导、带大的孩子，他不会不知道她的心意。

　　可是他不能回应。

　　绝不能。

　　“……对不起，小禾。”越青风几乎是含着从喉管里涌出的血，硬生生挤出了最冰冷的话语，把自己也割得血肉模糊。

　　“我不能答应你。”

　　卫禾完全没有料想过他会这么说。

　　在生出其他情绪前，最先炸开的是疑惑。

　　“为什么？”她近乎天真地问。

　　他们最爱的人，一直都是彼此。

　　不论是哪方面的爱。

　　卫禾只是行事有些奇异的直白，但她不是不懂感情，甚至比一般人更为敏感。

　　从前，他们是家人。

　　长大后，人们需要组建新的家庭。

　　卫禾觉得，只要结婚的对象也是越青风，他们就都不会有新的家庭了。

　　他们会一直是家人。

　　卫禾从未怀疑过两人的关系会产生变化，于是她只是等着自己成年，一到了可以交往的年纪，就向越青风捧上她最炽烈的希冀。

　　青年越发淡漠的声音透过微冷的夜风传来。

　　“因为……我不爱你。我会和别人结婚。”

　　卫禾愣住了。

　　“你说的话，我会当真。”卫禾垂下眸子，她的声音都变轻了。

　　“我知道你惯会骗人，但你骗我时，就是真的了。”

　　她的话虽然有些绕，但越青风是理解的。

　　欺骗也是推开的一种态度。

　　“你真的不爱我吗？”卫禾语调平静，但眼里已经沉寂。

　　“嗯。”

　　越青风说完，便不再言语。

　　潮湿冰冷的沉寂，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后。

　　卫禾率先转身离开了。

　　在她远离前，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卫禾的身影彻底消失，越青风刻意放轻的呼吸才陡然加重。

　　卫禾回到了家中。

　　她看着沉寂的房间，缓慢地、安静地把一切布置都收了起来。

　　她不喜欢浪费粮食，而蛋糕在末日里更是珍贵，于是她一人把两人份的蛋糕慢慢吃完。

　　有水珠滴到蛋糕的盘子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的。

　　等泪干了之后，她拨通了副官的通讯。

　　“半个小时后，我回去工作。”

　　已经睡着又被叫醒的副官：？

　　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副官：“……”

　　还没抱怨什么，下一秒，她就睡意全无。

　　因为，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基地。

　　一级警报响起，丧尸潮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