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敌人都会爱上她》不咕

16、第 16 章

　　“我拒绝。”卫禾对壮观的景象的确有兴趣，但并不会因此而折服于秦越。

　　就算他能操控死的国度，就算他拥有滔天权势与制胜法宝，也与卫禾无关。

　　她要的是生存与自由，以及找寻遗失的记忆。

　　此刻的秦越是她的敌人，在她的生存危机解除后，他们也将是结仇更大的对手。

　　操控世界的权柄，从来都不是卫禾想要的东西。

　　而逆转使徒化的方法，根本不存在，成为秦越的仆从、加入他的阵营，更是无稽之谈。

　　看着卫禾往围墙之下走的背影，秦越不由得问：“为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在得到无上的权力后，都可以夺来。”秦越不理解卫禾的拒绝，他认为他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

　　“你的理论是错的。”卫禾听着从背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平静道，“也有权力不能带来的东西。”

　　“比如情感，比如爱意。”脚下的废墟在踩踏之下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围的使徒从卫禾与秦越身边经过，这些往日的敌人在此时都变成了无害的背景板。

　　卫禾只是想用最不可反驳的例子来让秦越放弃对她的游说。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千金难买乐意，纣王烽火戏诸侯也只不过换来美人转瞬即逝的一笑，权力对于这些无形的缥缈情感是最无能为力的。

　　秦越却误会了卫禾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原来卫禾最想要的是爱？

　　不怪秦越把卫禾想成恋爱脑，只是她与顾风在赴宴时，看起来就是一对情侣。

　　而顾风对卫禾情根深种的样子，让秦越记忆犹新。

　　顾风愿意用整个B基地来换卫禾的自由。

　　这在秦越看来不可理喻。

　　虽然不理解，但秦越知道类比。

　　不难猜测，卫禾虽然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也对顾风一片情深。

　　否则，顾风那类极致冷漠自私的疯子，怎么可能被下了蛊似的执迷不悟？

　　卫禾显然深深打动了顾风。

　　理清一切逻辑后，秦越知道要以什么策略来让卫禾加入他的阵营了。

　　“你是喜欢顾风给你的爱意吗？”

　　秦越瞬息间就来到卫禾的面前。

　　卫禾：？

　　她疑惑地看着秦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没逻辑的话。

　　这和卫禾八竿子打不着的结论，到底是如何得出的？

　　“他能给你的这些，我也可以给你。”

　　“我甚至可以让全世界都爱你。”

　　秦越平静地许诺未来，他心中无情，话语间也并不显出什么奇怪的自信，只是陈述事实般的冰冷。

　　毕竟，改造完全体人类后，全世界的意识都会被他操控。

　　他要演什么，世界自然也会将同一剧目一齐上演。

　　秦越已经不是人类了，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也是人群之中的异类。

　　他不懂情爱，但他懂得模拟。

　　没有心的怪物就算操控自己演绎出虚假的情感，也毫无负担。

　　在秦越眼里，这只不过是一种达成目标的普通手段，就像饿了就要去进食，要获得领地就得杀掉原本的领主。

　　高大的使徒拦住了卫禾前进的脚步，他无机质的血红双眸注视着卫禾，片刻后，他低声念出了言灵。

　　死寂的坟墓般的废墟之中，刹那间涌现生机，两人脚下的土地瞬间抽芽盛放出娇妍的繁花。

　　一如顾风向秦越求过的那一场盛放。

　　秦越在模仿他见过的场景。

　　他在卫禾面前半跪下来，伸手去触碰那些荆棘，片刻后，一束血红的花朵被递到卫禾面前。

　　秦越垂眸看她，平铺直叙道。

　　“我也爱着你。”

　　卫禾：“……”

　　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秦越只是在进行拙劣的表演。

　　秦越在情感方面的事上，居然这么傻。

　　他在卫禾心中冷酷的形象，因为他过于可笑的举动顷刻碎裂。

　　真的好呆。

　　“让开。”卫禾的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她快要忍不住揍他了，“你爱着我？你自己信吗？”

　　“我绝不会和你合作，别再说废话了。”卫禾绕过一动不动的秦越，往围墙之外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没回头看秦越，也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更是对她的言灵再次发挥作用的事一无所知。

　　【你爱着我。】

　　无意识中，卫禾又念出了那句凌驾于一切玩家之上的言灵。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废墟之中变得一片寂静。

　　这里不再存在任何生者，彻底成为了死的坟墓。

　　然而，即使过去了如此长的时间，秦越还是一动不动，如同僵死腐朽的木乃伊。

　　卫禾走远后，秦越仍旧握着花束，只是从举着变为放下，贴在他的身侧。

　　他愣怔地看着满地的鲜花，随后抬眼望向头顶破碎的天花板。

　　星光从废墟的裂口中落下，刺入秦越的眼底。

　　很疼。

　　从未见过光芒的爬行于深渊之中的怪物，陡然见到光芒，是会痛到瞎掉的。

　　爱……他从来不懂爱是什么。

　　于是此刻从他灵魂中涌出的一切炽热爱`欲，让他不知所措地战栗，产生了剧烈的排异反应。

　　使徒不会流泪，可秦越的表情陡然变得扭曲狰狞，像是在无声哭泣。

　　心脏不再跳动的使徒也会拥有感情吗？

　　明明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都没有一丝常人该有的情绪。

　　身为孤儿的秦越从小就是个极其冷酷残忍的人。

　　他被孤儿院收留过，而在他把孤儿院的猫狗都杀了之后，他就被送上了山上的寺庙，说是要用佛度化他的杀性。

　　受到约束的他是最合格的僧人。无情无欲，任何诱惑对他而言都没用。

　　他对人类的一切提不起兴趣，似乎天生就是反人类的存在。

　　被使徒咬了之后，他成为了另一种东西。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再度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他想毁灭所有的生命，让世界变为死亡遍布的地狱，而他要掌控所有的死者，站在规则的顶端，让万物服从于他的戒律。

　　偏偏这样的他被赋予了催发生机与鲜花的言灵。

　　那时，他正在山上的寺庙敲钟念诗，刚好念到那一句：“拂墙花又开。”

　　他从不为任何生者与死者使用言灵，世界上流传的关于他言灵的情报都是无人证实过的推测。

　　直到顾风来找他，说要送一个人鲜花。

　　他愿意用低微的姿态与末世中大量的资源做筹码，只为给卫禾末送去末世中最珍惜的带有生机的礼物。

　　卫禾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收到过秦越的花的人。

　　这份特别让秦越额外注意她，她来自A基地的秘密身份让秦越想利用她。

　　秦越确实欣赏卫禾的价值，但他从没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喜欢”或“爱”。

　　可此刻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秦越无法动弹，激烈而汹涌的爱意在他的胸腔蔓延，他惯常冰冷死寂的情绪一下变得绚烂多彩起来。

　　他第一次为自己已死的事实感到绝望。

　　因为卫禾是生者。

　　他第一次难过到想要哭泣，因为他能感受到卫禾讨厌他。

　　如果卫禾再问一次秦越是否爱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

　　鲜花的花茎被秦越收紧的手捏出了汁液，茎刺陷入秦越的手指，他却感受不到。

　　秦越无法立刻回头去找卫禾，因为他对卫禾而言非常危险。

　　他不该接近她，拥抱她，他也不能亲吻她，因为他身上的丧尸病毒会害死她。

　　从前秦越的杀性只是被约束，但此刻，他猎杀的欲望第一次消失了。

　　这也是秦越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事。无比陌生，令他恍然。

　　他想让卫禾好好活下去，让卫禾尽情地做她想做的一切。

　　因为他爱着她。

　　在黑暗中往装甲车的方向走的卫禾路过数不清的使徒，它们都没有上前攻击，大概是秦越下过了禁止令。

　　卫禾上车快一个小时后，另一侧的车门才被打开，忽然变得有些沉默的秦越点燃发动机，往队伍所在的方向驶去。

　　“卫禾，顾风是个坏东西，你不要和他在一起。”秦越忽然开口道，“他只会害了你。”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卫禾感觉秦越对她有天大的误会。

　　“好吧。”秦越叹气，“先不说这个，卫禾，你想要通关言灵游戏吗？”

　　“神谕说，通关之人能成为神的选民，活过末世，前往新世界。”

　　“虽然我并不相信，但如果这是你所求，我会帮你做到。”

　　卫禾看向车窗外的黑暗，平淡道：“我并不想前往新世界。死在这里没什么不好。”

　　她对新的家园没有向往。

　　看不透的黑暗就像她的记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人。

　　在解决掉生存危机之后，她会继续去找与自己的记忆相关的信息。

　　“随你。”秦越握紧了方向盘，他再度露出了笑容，“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

　　卫禾注意到，秦越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他似乎是在认真给她交代着许多注意事项。

　　他始终冷冰冰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那笑容是真切的，透着些活人的温度。

　　这使徒像是突然变成了个活人似的。

　　……错觉吧。

　　卫禾收回了目光。

　　“只要你想，世上的使徒都会在你面前乖乖俯首，任你割下头颅。一亿积分也不在话下。”

　　秦越带笑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保证，从此以后不会有任何使徒攻击你。”

　　“你要防备的敌人，将只有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