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悠然》筱壹

3、第三章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清水市第一中学，颜父下车从后备箱提出行李箱，带着颜夏走入学校。

　　清水市第一中学被雕刻在了石碑上，衡立在学校大门正中央，入眼是一个大花坛，五颜六色的雏菊在里面争相开放，林荫两道桂花沁散香气，校内建筑物以橙色为主，红色为辅，红旗立在主席台上洋洋洒洒。

　　学校内堆满了人，今天是开学前一天，有的学生在今天拉着行李箱走进学校，她们的行李特别少，大多数都是一个包或者一个箱子，手里拿着一本略显褶皱的书包，也有的学生和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箱，行色匆匆，纷至沓来，他们的眼中包含了很多憧憬，期待着在这片新天地里闯出一番天地。

　　颜父带着颜夏走进教学楼，前方就是整个学校的核心处——政教处。

　　正准备抬手敲门，就因为里面的声音停住了动作。

　　“……主任，您拿着，我家孩子麻烦您通融一下，一定没有下次”。

　　“这位家长，您别这样，这是学校规定，张嘉译违反了学校规定，这次事件还不是发生在学校里的，我们必须有一个处理。”

　　“主任啊，我家孩子一直都是听话的，他不是故意的，我，我，我等等就去找那个女生过来啊……”。
　　“妈……”。

　　“这次她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

　　“你说!”

　　“那你呢？那我呢？那我们家呢？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张嘉译，你说，你让你爸爸怎么办啊！”

　　“主任”

　　“……我接受”

　　“你在说什么呢”

　　“张嘉译你先把你妈妈带回去吧”

　　“……打扰了”。

　　“咔哒”你个中年男人打开了门，身后跟着一对母子。

　　母亲用夹子夹着头发，头发略微凌乱，眼角泛红，眼窝往里凹，两颊印着泪痕，手掌皲裂，有几个手指有淡淡的划痕。

　　可以看出女人年轻的时候很好看，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起码是张耐看脸，但好像岁月并没有留情，也可能是长期的疲劳，让她变的苍老。

　　站在一旁的男生握紧手掌，下巴泛青，淡淡的，眼里强忍泪水，样子和母亲有几分相似，不过眉眼之间多了份沉稳，眼睛明亮，有那么几分锐利之色。

　　但此时，只能用颓废来形容他，好一会，他才哑着声，缓缓开口“妈，……我们走吧”。

　　“哒哒哒”一位女老师从楼上跑下来。

　　见到站在政教处门口的男人，停下脚步，眼神在他身后寻找身影，抑住情绪，得体又不紧不慢“主任，您先忙，我来处理”。

　　随后越过他身后拉着男孩胳膊往楼梯口走，对旁边的女人轻声“嘉译妈妈，您先去我办公室坐会，我和嘉译说几句话”。

　　“夏夏，快进来”颜父提醒道，颜夏走进关门。颜父转头对她说“这是宋主任，快问好”。

　　“宋主任好”

　　“你好，来，坐下，”宋主任示意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到对面，手指推了推眼镜框，双手交握。

　　“宋主任，这是我女儿叫颜夏，之前在清溪三中读书。”

　　宋主任点头表示了解，看向颜夏，开口询问道“我看了你之前在三中的成绩，确实是十分优秀。”

　　“每年的高三都会在开学两个星期后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希望你可以考得好成绩”。

　　颜夏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另外，高三是可以选择住不住校的，这个是看个人意愿。”

　　“我住校”。

　　“好，住校的话，明天就可以安排住校了，另外我给你安排的班级是高三（1）班，班主任办公室，在五楼”。

　　“谢谢主任，麻烦了”颜夏和颜父起身开门离开，走过楼梯口的时候，余光看见。

　　那个男孩垂手站在楼梯间，微微低着头。

　　女老师眉头皱起，眼睛里藏着无奈和疼惜，声音里带着指责道“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男孩低着头没有开口，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嘉译啊，你妈妈她……”

　　“我……知道”。

　　“你帮她，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都太小了。”

　　“我本来是准备……”。

　　“错在……你拿自己赌”。

　　“你忘记你爸爸是怎么发生意外的吗”？

　　少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原本攥着裤边的手指，垂下搭在两侧，眼里打转的泪水打落在地面上，终是没有控制往下留，嗓子喑哑“……我记得”，眼泪好像收不住一般。
　　可能是隐忍了好久，脑中最后一丝意志力，在这一刻，崩塌了。

　　而后少年蹲在墙角撕裂的发泄着情绪，哭声隐忍又低沉。

　　长大后的我们都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可每到不管是喜悦、感动、亦或是无助、绝望、的时候，它就像是催化剂，推动着我们的情绪。

　　它最有用的时候，也只是在小时候，用来换做礼物，可能是一根棒棒糖，可能是一个精致的玩具。

　　那个时候眼泪对我们而言像是盾牌，是依赖，可以在任何时候保护我们，可现在，更像是一张最后的底牌。

　　颜夏收回目光，跟这颜父往拐角走，途径三楼，因为是新生报到，许多人探着头往楼下张望，而五楼却与楼下形成对比，每个教室坐着人，整理着书籍，通过窗户可以模糊的看到，每个课桌上摆放这一碟蝶试卷，地上也碓着高高的书，只有几个人偷偷瞄着窗外，被窗外的哭声吸引，企图看见什么。

　　走廊的另一边便是班主任办公室，颜夏敲门请示“咚咚咚”“报告”。

　　“进”

　　颜父眼神示意让她自己进去，他有点事情，颜夏点点头，侧身进门，眼睛寻找着班主任，只看到写有高三（1）班——容梅的牌子，座位上却没有人，不免有些尴尬。

　　“同学，你找谁”一位中年男老师手里拿着茶杯从位置上站起来准备接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我找容梅老师，今年刚转来的”颜夏手指了一下靠窗的座位，如实回答到。

　　“奥，这样啊，刚刚她去班里了，你稍微等一下吧”男老师接过水，喝了口又抬头，用下巴指了下她右边。

　　“诺，正好，这几个同学，就是你班的，正出题目呢，你也去看看”。

　　“对了，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你高三的数学老师了，我姓赵，班里小鬼都叫我老赵”。

　　颜夏顺着老赵的目光看向靠窗的茶几上，上面摆着五罐汽水，他们手中拿着草稿本，握着笔，锁紧眉头，笔在纸上发出“唰唰唰”。

　　一个男生坐在茶几上，腾出一只手拿起身旁的汽水“咔哒”，下意识的抬头，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事，眉头放松，微微一笑“哈，老赵，这大夏天，还保温杯里跑枸杞呢”。

　　“啧，你这臭小子，好不容易正经一会，又开始没个正形”。

　　“那不是怕您无聊嘛，这大中午的，把我们叫来，就给瓶可乐，还是这么烧心的事情”说着男生摇摇手中的可乐，一脸无奈，接着叹了口气“咱们的感情，就这？”

　　“你别贫了，写题”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抬手掐了下他胳膊，佯怒道“就你怨言多！”

　　“哎哟，就你们认真，言央央，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刚刚肚子叫了”男孩捂着胳膊“啧，以后谁娶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言央作势要将本子砸他，“孙忠尚，就你话多，那你呢，我看以后谁会收了你”。

　　孙忠尚避开，随后站起来，走到沙发旁的窗户旁，将手搭在一人肩膀上“我这不是还有阿至吗？”

　　坐在窗沿上的少年，原本正带着耳机，思考着题目，此时，被人打断，躲开孙尚忠的手，嫌弃道“别扯上我，你单身一辈子，和我有关系？”

　　孙尚忠“……”

　　“……

　　“哈哈哈哈哈哈”，言央笑道，朝江至比了个手势“江哥，多谢”。

　　“客气”江至假正经地点头。

　　“好了，好了，等等拿我的饭卡拿去刷”。

　　“都高三了，谈什么收不收的，也就我，要是你们梅姐，又要拽你耳朵了”老赵走回自己座位上，顺便提了一嘴“快，这新同学，认识认识”。

　　男生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的新同学，朝颜夏打了个招呼，“哎，你就是新同学啊，梅姐刚刚还提到你呢”。

　　“我叫孙尚忠，班里人都叫我仨~”

　　言央插嘴到“也可以叫他山弟”。

　　“去，你给我写题”随后依次指了指其他几个人。

　　“言央”

　　“陈磊”

　　“江至”

　　“以及隔壁班的陈欣意”

　　原本一言不发的陈欣意不满道，“怎么到我这里，就隔壁班，我们熟吗，用得着你介绍我吗”！

　　孙尚忠朝颜夏摊手，“你看看，现在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凶，你叫什么”？

　　颜夏原本被这波人的交谈给笑到，突然被点名，有些窘迫，管理好表情后。

　　“颜夏，颜色的颜，夏天的夏”。

　　“哈喽啊，新同学”孙尚忠嬉笑着。

　　原本寂静的氛围，因为颜夏的到来，以及孙尚忠的调解气氛而变的轻松，每个人脸上紧绷的表情，也被孙尚忠逗笑，时不时的也会应他一两句话。

　　外面的高挂的太阳，丝毫没有影响到室内的清凉，颜夏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少年们手握笔，埋头是题海，目不转睛，不知不觉中，茶几上多了一张又一张草稿纸，原本炽热的太阳也渐渐藏进了云朵里。

　　颜夏抬手揉了揉后脖颈，眨眨眼，侧身盯着一旁解题的言央，轻轻的提醒道“这题应该设两个未知数，比较好解吧”。

　　“嗯？……咦”言央看了看题目，把原先的步骤划掉，随后快速写下思路，惊讶的抬头“这办法好像比之前的方法简单多了”。

　　“厉害啊，新同学”。

　　“没有，我就是碰巧”颜夏笑道。

　　“哎，你的解题思路好清晰啊”言央拿过她的本子，往前翻了翻，边翻边惊喜“我们班又多了一个大神，你的解题思路和江至的还挺像，虽然答题方法很简便，但是该有的步骤都有”。

　　说完朝窗上的江至招手“来看看”。

　　江至被吸引过来，接过本子，看了会儿，挑了下眉“嗯，还真是”这才把目光投到颜夏身上。

　　颜夏原本过肩的短发被扎成低马尾，额头的碎发散落两旁，雪白的皮肤，清澈的眼睛，淡淡的眉毛，眼角微微上扬，小巧的鼻子，微粉的嘴唇，标准的鹅蛋脸，白色短袖，浅蓝色双杆束脚裤，白色球鞋，简单干净。

　　江至神色顿了顿，礼貌的笑了笑，将本子递给她“压力有点大啊，同学”。

　　“江至，长江的江，至于的至”。

　　颜夏接过本子，听到他的介绍，不由的勾唇，勾勒出一对不深不浅的酒窝，声音清脆柔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