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纸片人在书上》夜半夜半

1、第1章

　　第一章
　　“有空吗？宝宝”
　　“没空，贝贝”看着消息，庄悦耷拉着眼皮，飞快回复道。
　　“哦，你有空啊，那你帮我测个游戏呗？”像是怕她跑了，闺蜜迅速发出了安装包和催促。
　　“宝宝，求求你了嘛。我这个小破公司只能靠你了呀”
　　“宝宝，求求你帮帮人家啦~”
　　看着界面上五颜六色还一闪一闪的玩意儿，庄悦甚至怀疑它是病毒。“我”
　　字还没打完，闺蜜刷刷发来一个红包。
　　啊，手比心快，我错了。0.5201314,可真是个淳朴又吉利的数字。
　　“钱都收了你还想反悔吗？”
　　“你就玩一下嘛，不好玩你大不了就放手机里。我给你说，咱们的美工，巨无敌好看。你肯定不亏的，帮帮这个小可怜吧~”
　　“行吧行吧”害怕闺蜜开始狂轰滥炸，庄悦点开了下载。
　　从来没觉得自己家的网有这么快过，这真不是病毒吗。还没等庄悦回国神来，下载安装开启一条龙就都完成了。
　　画面中，寥寥几笔的水墨就勾勒出了烟雨江南。越过各方风景，在一座白墙黛瓦的大宅门前停下。“傅宅”两个字颇具气势。
　　庄悦继续点了点屏幕。视线便穿过一个个神情打扮各不相同的小人们，进入到一个破旧的小屋中。
　　相较于刚才看见的室外的动画，屋内的画面更加细致和明了。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这是一个逼仄寒酸的房间，一张铺着薄絮的架子床、一个半人高的橱柜和瘸着腿的方桌便是所有的家具。在细腻真实的光影笼罩下，整个空间透出一种湿冷刺骨的寒气。想到之前看到的动画里简笔小人似乎还穿着厚厚的棉袄，这里的环境就更让人感到寒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重点突出这样一间房间，但庄悦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游戏的美工确实不错。
　　听得“吱呀”一声，只见画面一侧一扇小门被人推开，从门后走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还未等到庄悦细看，屏幕上便跃出一行小字：
　　您的小人：傅成昭
　　性别：男
　　身份：江南丝织大亨傅荣之庶子
　　“傅-成-昭“都不让自己取名的吗？
　　很快画面又转动起来
　　饥饿值:-10
　　健康值：-10
　　心理值：-5
　　警告，您的小人现在正处于严重不适阶段，请您照顾好您的小人。
　　顺手切掉通知栏，庄悦这才认真打量起自己的小人。
　　比起之前看过寥寥几笔勾画出的人物，这个小人要细致得多，虽然还是简笔画的形式，但是眉目、衣着能很清楚得看出来。看起来，这个孩子只有10岁左右的样子，长相精致却瘦弱，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沉静得不像个孩子。一件棉絮都窜了出来的薄冬衣套在身上，因为瘦，显得空荡荡的。
　　只看见他慢吞吞地走到桌前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沾着泥点子的馒头一点一点的吃着。庄悦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孩子冻得肿胀、长着冻疮的小手，手上那不知道是在哪里受的伤口还一点一点地渗着血。
　　他只吃了一小半便将馒头收在了橱柜里。庄悦甚至能感受到那双大眼睛里的不舍和坚定。又是一阵牙酸的开门声，他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萧条，小人颤悠悠的从水辘轳打起半桶水起来，手上的伤口因粗粝的麻绳裂开了，汩汩地冒出血来。
　　蹲在井边，小人捏着肿胀的手指一点点地清理着自己的衣服。这时，庄悦才发现，他那件青布冬衣上几乎被泥水浸透了。
　　庄悦看着那个笨拙又瘦小的小人，心里一酸。那么小的孩子啊，像是被抛弃的布娃娃。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却只有他小小一个自己生活。养他养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庄悦按开了一个购物篮的标志。
　　【恭喜你得到一份新手礼包】
　　100金币？拿着刚到手的金币打开了商城。商城里就像是一个购物中心，从食物衣物到医药玩具，种类很丰富但是都是民国时期的物品，像什么电子设备是没有的。定价和市价差不多。从一两块的包子到以万计的汽车，应有尽有。
　　100块金币其实并不能买多少东西，而庄悦是一定不会氪金的，仔仔那儿正是冬天，肚子很饿，她想了想购买了一份卤肉饭。
　　本来以为会像之前玩过的游戏一样，买了食物，那养的小人就能马上拿到开吃。庄悦用手指举着刚买的卤肉饭，以为要自己递给那孩子。但最后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这间小房子。无奈，她只好将饭放在桌上。
　　快点进来呀，开饭了，仔。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了。小人走了进来。
　　终于看到目标了，庄悦忍不住点了点他的头。
　　“谁？”傅成昭愣住了，庄悦也愣住了。
　　耳机里传来小孩子犹带着奶音的少年声，庄悦没有反应过来，手倒是又戳了戳傅成昭。
　　这回，头顶传来更加明显的触碰感，甚至能感受到传来的温热。但他知道这个小院不会有其他人，更不会有人这样温和地摸摸他的头。他不相信鬼神，但终究还是个小少年，他强忍着惊惶，屏住呼吸又问了一声：“是谁？赶快出来。” 可能是紧张，连屋里突来的饭香味都没有察觉。
　　情感真实，语气逼真。庄悦眼睛亮了，真的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兴趣。她尝试着回答，但是发现那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她知道了自己无法和他沟通。
　　傅成昭等不到回答，僵硬地站在原地。整间小屋都安静静的。这时，一直忽视的饭香终于窜进了他的周围。猪肉和稻米混合的香气无处不进，傅成昭这才发现那个瘸腿的放桌上正放着一碗冒着尖的卤肉饭。
　　肥瘦相间的猪肉被细细切成了一排，整整齐齐地铺在雪白的米饭上，糖色的酱汁泛着光，旁边是碧绿的小青菜和炸的酥酥的土豆块。一阵阵的热气冒出。就和突然感受到的触碰一样，既诱惑又诡异。
　　顺着小人的视线，庄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本是想让这孩子吃饭来着。继续戳了戳小男孩的手，长按着将他拉到桌前。又松手把碗向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赶快吃掉。
　　像是有人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鬼使神差地傅成昭跟着这位“鬼”来到了桌前。这位“鬼”将卤肉饭又推进了一些。离得更近了，这样一份饭菜更加诱人了。
　　那样鲜亮的颜色，似乎是一场梦。跟他的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盯着它，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干涩着嗓子询问道：“你是什么？想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喂饭，庄悦又把卤肉饭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我不吃，你想干什么？”
　　“想杀了我，夺舍？”想到听下人们曾经吓唬他的鬼怪故事，傅成昭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倒是划过了一丝嘲弄：“那你可是打错主意了，我这个处境怕是没几年就要死了，倒不如你当个鬼自在。”
　　这好像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庄悦却感到那孩子深深的无望。庄悦也会觉得生活没意思，但她从来不会想到“死的自在”。他明明还有那么长的一生，却怎么早想到死亡。庄悦突然突然感到一种气愤。她伸手狠狠按了一下小人的头，又将房间的橱柜打开、被子掀开。除了那半个馒头，几件缝缝补补的衣服，再没有任何东西。
　　傅成昭被庄悦突然的蹂躏弄得一怔。虽然他能感觉到头上的用了劲的力度，但这是这与自己以前遭受任何一种“欺负”不同，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亲昵和善意。房间中的柜子和床都被一股无形的力所翻动，昭示着他的一无所有。傅成昭好像明白了“它”所展示的意思：什么
　　没有，它又能干什么呢？
　　庄悦也察觉到小孩神情的松动，将桌上的卤肉饭再往他那儿推了一推。
　　是啊，就算是要杀了自己，又何苦给自己个饱饭呢？傅成昭自嘲地笑了笑。他已经几乎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就算是鬼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自己有记忆以来便从没有一天的舒缓，但活着却仍然是身而为人的欲望。盯着这份几乎要推到自己鼻尖的饭，傅成昭拿起了桌上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