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你》灯烬梦成

25、第二十五章

　　任晴不见了。
　　自从车库那天之后，任晴再没有出现。时毅保持着原本的生活习惯，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只是在晚上回家开门的一瞬间，他都期盼着任晴再向他问一句“回来啦，今天顺利吗？”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或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回忆之前的事情。
　　他被任晴像牵小狗一样领到部门后，就被默认成了半透明自由人，顶多当四分之一个劳力用。他们这个运营部门的工作又多又杂，任晴给他指派的老员工根本无心教他，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的，精神高度集中。和别人一对比，时毅更显得吊儿郎当。他自我安慰地想着不就是混一混么，混够了两个月就可以了。没人管他，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但很快的，他开始感到不适，被当做无能的挫败感和被忽视的孤独感一点一滴地渗透了他。不能参与、无法融入，再多的清闲都无法带给他像他自我安慰里那样的平和。

　　他开始上班之后没过几天便是部门聚餐。他是走老总关系进来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所以虽然尽管连同事的名字都记不住，但在聚餐中，他们都异常地照顾他，就像成年人在照顾小学生，客气地疏远着。这顿饭他吃得着实不自在，抬头东看看西瞅瞅，便看到任晴看了手机两眼就离席了。他觉得奇怪，也没深究。
　　过了好一会，那些同事们已经开始敬酒攀谈，他实在无聊就借口去卫生间，想去门口抽根烟。只见任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店外的等待区，拿着手机在研究什么。他在另一边时不时地偷眼看着，直到抽完了一整根烟，任晴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摆弄手机。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你在这干嘛呢？”
　　时毅眼看着她没有防备，被自己突然说话吓得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扔出去。
　　她抬头看到是时毅惊恐的眼神便柔和了下来：“是你啊，赵总要个报表数，我做完就进去。你在这干嘛呢？散场了？”
　　他觉得刚刚任晴下意识的动作实在有趣，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于是半是歉意半是好奇地靠近了任晴：“没散，还在里面喝着呢。我出来抽根烟。需要帮忙吗？”
　　任晴纠结了一下子，为了吃饭擦掉口红的嘴唇此刻抿成了一字型，表示着她的犹豫。间隔了一秒她开口：“那你帮我一下吧，我要翻数据，你帮我记录几个数就可以。”
　　“行。”时毅自然地靠着她坐下，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两个人分工合作，效率自然提升了很多。任晴又核对了一遍之后，便把数据发给领导。发完她也并没有松弛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腿，等领导的下一步指示。
　　时毅开始没话找话地和她聊天：“这么晚了，他要什么报表，明天再给他就是了。”
　　任晴带着笑看着他的脸，仿佛像是看一个在问一加一凭什么要等于二的小学生，忽而又垂下眼皮，轻眨了两下：“希望你以后正式工作了也可以保持着，一直这么硬气。”
　　时毅被噎地一下子找不到话说。
　　“好啦，谢谢你帮我忙。你快进去该吃吃该喝喝吧。部门请客，不吃白不吃。”任晴还是很感激他能过来分担这本来不属于他的工作。为了表示友好，任晴最后还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个笑和时毅这几天见的都完全不同。他又想起来最开始，任晴去人事部领人的样子。“我是运营部的主管，我叫任晴，走吧。”简明扼要有力量，任晴给他留的初印象太深刻了。而现在她穿着一件薄薄地浅橘色针织衫，牛仔裤，温温柔柔地对他笑了。这一笑，便隔绝了外界一切繁杂喧扰，这城市的霓虹如柔光一般成为她滤镜背景。
　　“没事，和他们不熟，进去也没事做。我和你一块在这等等。说不定一会还要我帮忙呢。”
　　任晴又笑了，点点头。
　　“实习没意思吧？”任晴主动问他。
　　时毅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勉强答到：“还、还行吧。”
　　“然后出国读研？”
　　“你怎么知道？”时毅没想到。
　　“就聊天聊出来的呗。是隐私吗？那我就不问了。”
　　“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
　　任晴又笑了。两天了，时毅第一次任晴笑得这么频繁过。
　　仿佛不由自主地嘴巴比脑子先动了起来，时毅问道：“我上班的时候跟着你行吗？”
　　任晴的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他又继续补充：“没人管我，我每天干坐在工位上也怪无聊，我给你打个下手，行不？ ”
　　任晴抿嘴笑了，没有直接回答。
　　“你看，我会算数能跑腿，还能搬能抬，秘书保镖能文能武。”说罢，时毅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任晴就这么笑着看着他不说话，在时毅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她点头答应了。
　　适时地，她的信息铃声响起，好像是某首走调的钢琴曲，总之相当特别。
　　时毅个子高坐得又近，他不自觉地瞟了一眼任晴的手机信息界面，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好的”。任晴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和他说：“走吧，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