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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租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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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宣开国已有四十年,军事力量强大,经济恢复正常。
京城已经成了最大的贸易交流中心。
南越、漠北、西域等各地商人,都汇集京城,热闹非凡。
周梅花睁大眼睛看着高大的城墙,人来人往的城门,不由的羡慕:“这就是京城啊,真好看。”
琴晚景笑了笑:“娘,您这还没进去呢,就说好看,也太能满足了。”
周边三个少年弯了弯眼,没敢笑出声。
他们不敢。
周梅花轻轻的拍了女儿的后背,嗔怒道:“你这孩子,长大了,还学会笑话娘了,我这不是没来过京城,这么高的门,我哪里见过。”
她这一辈子连县里都没去过几次,这次还是托了儿女的福气,才有机会,来了这京城开开眼。
沈沅看了眼熟悉的城门,摸了摸鼻子,“咱们进去吧。”
周梅花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走。”
众人:……
琴晚景和周梅花坐在马车里。
几个少年拿着路引和文书,围在马车旁边,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
琴子玉戳了戳沈沅:“你家不是京城的吗?这地方你熟悉,一会儿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租房的地方?”
离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得找个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再解决别的事情。
沈沅怔了怔,“租房的地方?”
琴子玉点了头,“租房的地方,最好治安好点的,没有地痞流氓的地界。”
他家妹子长得貌美如花,他是个穷书生,没权没势,可不能让妹子被人欺负了。
钱倒不是问题,他走之前,县太爷资助他许多,县里的富户也给了他和周文墨一些钱财,足够他们租个不错的房子。
他和周文墨可是县里最年轻的举人,县太爷自然对他们两个格外看重。
沈沅思索片刻,沉稳道:“我家隔壁有个不错的房子。”
琴子玉急忙问道:“贵吗?价钱几何?”
沈沅:“不贵,每月一钱银子。”
周文墨惊讶不已:“京城的房子这么便宜的吗?我们县里才这个价。”
周文墨的母亲嫁给了县里的读书人家,小有薄产。
沈沅耳尖爬上了红晕,“我家的。”
琴子玉大为感动,“沈兄果然仗义,不过你这般随意出租,家中长辈可有意见?”
路上,沈沅说他父母双亡,家中有大伯和祖母在世,出租房屋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知会他们一声。
万一闹了矛盾,就伤了他们之间情分。
沈沅眸色一暗,声音带着一丝悲伤,“我家我做主,你租不租?”
琴子玉和周文墨异口同声:“租。”
琴子玉犹豫道:“你真能做主?”
这可不是小事。
多少人家因为房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沈沅郁闷道:“能做主。”
怎么还不信。
琴子玉见沈沅说的斩金截铁,路上跟他相处,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如此,那就租了。
琴子玉脸上挂着嬉皮的笑容:“如此低价,我们真是惭愧惭愧。”
心里面:沈沅果然是个厚道的,还是个有钱的,不枉费他们这一路的悉心照顾。
琴晚景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加上高温,心里生了一股子躁意。
“咚咚咚”。
听到动静,她掀开车帘,是琴子玉。
“哥,怎么了?”
琴子玉喜气洋洋,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沈沅,“我租到房子了”。
琴子玉错愕,望了望沈沅高大的背影,没明白。
“在哪租的?”
周梅花听到这话,一把将女儿推到一边去了,“臭小子,你在哪租的房?多少钱?谁给租的?”
琴子玉苦笑不得,“娘,是沈沅沈兄家的房子,每月一钱银子。”
琴子玉把刚才和沈沅的对话重复一遍。
周梅花脸色缓和了,她直接让儿子把沈沅喊过来。
她脸色严肃,“沈小子,你家房子按照市场价,我们就租,不是的话,我们就另寻租处,不能占你的便宜。”
她是在村口捡到沈沅的,当时他额头滚烫,脸色苍白,身上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遭了难的书生。
她身为一个长辈,怎么能占小辈的便宜。
这说不过去。
沈沅看到琴晚景也是理当如此的表情,心下明白,如果不答应,恐怕琴家几人肯定不租了。
沈沅:“伯母,我家房子很小,再说了,这一路上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就算不要房钱,也是应该的。”
周梅花坚持道:“不行,你就说个市场价,要不然我们就不租。”
沈沅无奈,“两…两钱银子,上一个住我家房子的人给的是这个价。”
周梅花想了想,咬着牙,“好,沈小子,你家的房子我们租了。”
琴晚景低头思索,两钱银子不算便宜,可也不贵。
普通人家,一钱银子可供两月嚼用。
她虽未来过京城,可也知道京城脚下,物价均贵,特别是房子,两钱银子不贵。
一路上,她靠卖着易放的吃食,赚了五两银子。
她娘这些年也存了不少。
再加上县太爷和富户们的资助,她们的积蓄足够她们生活一阵子。
而且,她们并非只出不进。
“前面的马车,快着点行不行,没看到前面拉一截了吗?”
周围嘈杂,马车后面有人了不耐烦的催促道。
琴子玉赶忙牵着马往前迈动。
没一会儿,便到了他们。
守卫中的领头看到沈沅,惶恐不安,本来坐在阴凉处喝茶,看着手下人检查。
立刻站起身,脸上堆着笑,“您几位干什么的?”
琴子玉和周文墨第一次来京城,看到前面的人进大门,守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现在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情,让两个人摸不清头脑。
琴子玉立马笑着道:“进京赶考的学子,这是我们的路引和文书。”
领头的好脾气的接过,随意扫了一眼,“后面马车上?”
琴子玉道:“是学生的娘亲和妹妹。”
领头的温和道:“哦,过去吧。”
琴子玉和周文墨窃窃私语。
“没想到京城的守卫这么和蔼可亲。”
“子玉,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在害怕呢。”
周文墨说出了他的看法。
那个小将点头哈腰的模样,可不就是害怕谁吗?
琴子玉愣了愣,好像是啊。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沈沅。
他和周文墨第一次来京城,肯定不是害怕他俩。
沈沅听到了两人的话,没搭理,默默地望着前方,牵着马车,向着他家走去。
琴子玉搓了搓掌心,一把揽上沈沅的肩膀,“兄弟,透个信,你是不是大官的孩子?”
沈沅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回道:“是,我是大官孩子,我祖母是太后,我大伯是皇帝……”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两声爆笑压住了沈沅喉咙里的话。
琴子玉和周文墨两个人,弯着腰笑,一人揉个肚子。
沈沅眼里划过嫌弃。
琴子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说沈兄,你这也太夸张了,还扯出皇帝来了。”
沈沅怎么可能是皇亲贵族,他长得都不像。
虽说确实有一股凌厉的气场,但不可能跟皇族挨上边。
皇族哪有他这么接地气的,哪可能被他娘捡了。
周文墨也是面色带笑,“沈兄,京城脚下,还是注意些好,这些话在我和子玉面前说说无妨,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功名可就没了。”
沈沅任由两个人笑,他没说谎,只是这两个人不相信而已。
琴晚景感觉马车走的缓慢,白皙如葱根的手撩起车帘,皱眉道:“哥,表哥,你们两个人又欺负沈沅,可不能这样。”
这一路上,琴子玉和周文墨狼狈为奸,一直作弄沈沅,她看过很多次。
沈沅是个老实憨厚的,受到恶作剧也不吭声。
琴子玉努力收起笑,一本正经道:“我们没欺负他,只是沈沅说了个好笑的笑话而已。”
周梅花怒道:“还走不走?大热的天,走的这么慢,中了暑气,还得让我照顾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三个人听到怒吼,脚步生风。
很快进了一个小胡同,马车停在了一个两进的宅子里。
沈沅看着紧锁的大门,眉头紧锁,“我回家拿钥匙。”
说完,他敲了敲同样规模的宅子。
很快便有一位小厮开了门。
小厮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公…公子……”
还没等小厮说话,沈沅一把将人推了进去,没一会儿便拿着钥匙出来了。
周梅花说道:“沈小子,你家长辈在吗?”
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着也得上门问候一声。
沈沅声音闷着,“我祖母和大伯不在这里住,他们在另外的地方。”
周梅花点了点头。
对沈沅更加上心了。
爹娘去世了,想必沈小子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周梅花说话的语气柔了下来,“沈小子,以后吃饭直接来姨家,我给你做饭吃。”
沈沅内心涌上一丝暖意,深邃的眸底闪过柔意。
“嗯”。
大热的天,一行人休整休整,算是安顿下了。
琴晚景看着不小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抿着唇瓣,好看的眸子扫过角角落落,这地方倒是很平静,没有吵闹声,正适合考生备考。
五间正房,每个人都能分一间。
回头得好好的谢谢沈沅。
“妹妹…妹妹…”
琴晚景收拾好了一切,伸了伸懒腰,就看到琴子玉鬼鬼祟祟的露出个头,喊她呢。
琴晚景看他毛躁的模样,知道他想干什么。
琴子玉看了看屋内,亲娘正在厨房忙活着,他小声道:“要不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一看?”
琴越勇是在琴子玉五岁的时候离开的,印象中,他还保留着对爹的儒慕,他不太相信那个对他千娇百宠的父亲已经成了他人的丈夫,他人的爹。
琴晚景蹙着眉,“得找个借口。”
两兄妹眼神一致的看向了周文墨。
周文墨苦哈哈着,带着两人包含希望的目光,到了姨母的面前。
周梅花不耐烦的看着这个大外甥,二十岁的人了杵在她跟上干啥,怪惹人烦的。
周文墨斟酌一下,开了口:“姨母,我们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周梅花早就瞥到了门口的两颗脑袋,心里笑骂了几句。
“你们要去就去,杵在干嘛呢。”
周文墨:“诶,好嘞,那我们走了。”
*
琴晚景问了几个人,还好娶了丞相女儿的尚书就一个,三个人很快便找到了地方。
门口两座石狮子瞳孔凶光毕现,朱门大户,气势巍峨。
三个人假装路过,蹲在了一处不显眼的阴凉处,好在这地方人来人往,几个人并不显眼。
也是凑巧了,三个人刚蹲下,侧面便过来一位长相儒雅,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幼童。
“爹爹,我热。”
琴越勇低头,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儿子,“乖儿子,咱们就到家了,到家就不热了。”
“哥,答应我,不能冲动。”
琴晚景不认得渣爹,毕竟渣爹走以后,娘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面都没见过。
不过见她哥和表哥那阴沉的脸,就明白了,抱着孩子的那位就是渣爹,琴越勇。
琴越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两眼,扫到了三个人身上,不过离得有些远,他不在意的进了门。
琴晚景担忧的看着琴子玉。
她哥刺激受的不小,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
慈父的形象轰然坍塌,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子玉听表妹的,我们先走。”
周文墨还算冷静,可他心里也是怒火焚烧。
心里极为唾弃他这位姨夫。
得了荣华富贵,转瞬忘记了结发妻子和儿子女儿,真是他们读书人的耻辱。
琴子玉脸色铁青,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