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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礼物 ...

  •   林清辞实在不懂江禹华的意思,他只觉得从踏出星月阁见到江禹华那一刻起,他就算不到这个人了,这个人身上千丝万缕的天机他一丝都看不到。
      江禹华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直如此。
      一身凶名的摄政王,原来他在跟自己人相处的时候,也是个普通的青年人,嬉笑怒骂皆会有情绪。
      而现在,江禹华似乎,正在把这极为少见的一面撕开给他看。
      林清辞不知道的是,刚在街上重生的江禹华,对前世死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干人,包括顾洛、尹长坊,容忍度都拔高了一大截。

      “又在想什么?”江禹华一边等着上菜一边观察林清辞,没留意手劲,掌心盘着的两个核桃一不小心就捏碎了,顿时歉意道:“一不小心,清辞莫怪。”
      顾洛从江爻带林清辞进来开始,脑子到现在还是空白的:“怪什么?”
      刚踏进来一只脚的尹长坊顿了顿,干脆倚在门口,抬手往后摆了摆,示意后面来上菜的人都等一下。
      他直觉阿爻会说点什么不能听的。
      江禹华不负他望,用尹长坊跟他相识多年都从未听过的、充满遗憾的语气道:“这是清辞第一次给我信物。”
      顾洛木然:“呵呵。”
      俩核桃是哪门子信物?
      林清辞则淡定地抿一口茶:“殿下浪起来也要找到边儿。”
      遗憾得跟真的似的。
      江禹华不置可否,剥了核桃肉拢在手心全盘递给顾洛:“补补脑子?”
      顾洛:“……”

      尹长坊听着江爻梦话说得差不多了,抬脚进去,身后跟着一溜上菜的小二,全部低眉垂眼不敢抬头。
      林清辞看他们如此反应,像是在害怕什么人,偏头看一眼江爻,果然见江禹华又换上一脸冰冷严肃生人勿近的模样,看一眼都觉得杀气腾腾。
      小二们敢抬眼就有鬼了。

      菜是上齐了,可这饭还没法吃。

      林清辞目光落在哪里,江禹华目光就跟着落在哪里。
      饭局刚开了个头,江禹华把一盘林清辞夹了两筷子的菜端起来放到林清辞面前,而位置上原来的那蝶满江红就落到了顾洛面前。
      江禹华睁眼说瞎话:“顾洛爱吃这个。”
      顾洛在外很少拆江爻的台,但是此刻看着这一碟干辣椒,实在忍无可忍,怒了:“我根本不吃辣!”
      尹长坊刚准备乐,江禹华又伸手把他面前那盘松鼠鳜鱼端走,然后放了一盘价值三百二十两银子的……清水白菜。
      尹长坊:“……”
      虽然这应该是东莱国最贵的白菜了,但它依旧只是白菜啊!
      林清辞看一眼顾洛面前的满江红、尹长坊面前的清汤寡水,觉得这顿饭吃得还挺艰难。
      林清辞挑了一筷子鱼: “殿下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江禹华顿了顿,诚恳道:“确实有一事。”
      那边顾洛和尹长坊心道原来如此。
      就说江禹华今日怪怪的,原来是对病秧子有事相求,不知道是禁军那案子还是南方匪祸……屁嘞,江爻什么时候求过人!
      江禹华说:“明日林府为你开的接尘宴,想找清辞要一张请帖。”
      顾洛:“……”
      尹长坊:“……”
      请什么贴??

      顾洛探头看着林清辞的马车吱悠悠地离开,终于忍不住问江禹华:“阿爻,你这是何用意?”
      江爻自顾着出神,万分敷衍:“嗯?”
      顾洛不问他了,依照经验,此刻再问什么都只会得到一个“嗯”。
      尹长坊安静地坐着发呆,忽然顿悟,起身从哪里拿过一把算盘,啪啦啪啦算起来。
      顾洛:“?”
      尹长坊一边算一边说:“这你都看不出来?殿下是准备把林二公子拉到我们阵营来,虽然林二公子看着光风霁月,却也是只小狐狸,玲珑心思可名不虚传,不愧是陛下和太上皇跟前的红人。”
      顾洛:“不是,饭前还是病秧子呢,饭后怎么就林二公子了——搁这儿算什么?”
      尹长坊:“算账。”
      顾洛:“……知道你算账,是问你在对着啥玩意儿算账?”
      尹长坊一本正经道:“阿爻今日态度明显,这是要拿林二公子当自己人,如此,我也能放心地去跟林二公子交个好,这可是财神爷,怎么也得把人请进来。”
      顾洛:“……”
      江禹华忽地笑了,起身往外走:“能请进来就算你一功……从前是不敢,如今红尘里滚了一遭,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随心而动的好。”
      尹长坊手一顿,顾洛安静下来,表情都活像刚被雷劈过。
      红尘?随心?
      这是什么酸话?
      江禹华不管他俩,人都走出门口了。
      顾洛赶紧起身,对尹长坊摆摆手表示再见,跟上江禹华:“阿爻你今日……说话也太酸了吧。”
      江禹华没理他,换了个话题:“你可知左相或者清辞有什么喜好?”
      顾洛说:“不曾听闻。”
      他这些年跟着江禹华一起长大,走到今天是摸爬滚打蹚着血过来的,官场那一套虚以委蛇弯弯绕绕从来都不屑理会,直白点就是,不屑提高情商。
      “那可有什么禁忌?”
      顾洛想了想,认真道:“这个,还真有。”
      江禹华打起精神:“哦?”
      顾洛说:“你。”
      江禹华:“?”
      顾洛看他没懂,解释道:“只要没看见你,左相心情都会还不错。”
      江禹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那真是可惜,这事就由不得左相了。”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去年,林清辞是不是在找血玲珑?我记得在王府的仓库里有一株。”
      顾洛:“……那是前年。”

      “表哥,你怎么才回来!”少女从墙头跳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都及笄的人了,还这么冒失。”江禹华进门往库房走,江瑶华提着裙角小跑追着他:“表哥,你帮帮我,你最疼我了。”
      江禹华不为所动:“我十五岁时就吃小孩。”
      江瑶华不满地追着他走:“我又不是小孩了!我今天不小心听到皇帝表哥和爹爹的对话,他们想把我嫁给顾洛!”
      江禹华哦了一声:“那不错。”
      “不错什么呀!”江瑶华快跑到江禹华前面,双臂一展,气鼓鼓地道,“顾洛那呆子可不喜欢我这样的。”
      江禹华耐心地拨开江瑶华的手,继续思量自己的事:“这话你自己去对着顾洛说,看他揍不揍你。”
      前世顾洛未娶妻,这档子事他也没有印象,因为他今日根本就没回府中,大概这丫头去找了顾洛,顾洛应了,圣旨没下来他也就不知道。
      江瑶华依旧不甘心:“顾洛那是把我当妹妹,他喜欢的人,是林清云那样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
      江禹华随口一说: “我看不是顾洛不喜欢你这样的,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江瑶华瞬间焉了,俏脸可疑地发红:“这你都看得出来?”
      “你是皇叔独女,东莱唯一的郡主,陛下想用你来牵制顾家,也能把皇叔绑在他的战线上。刚好你又与顾洛自小亲厚,这门亲事于情于理皇叔都无法拒绝,生在皇家万事不由己,这道理我教过你。今日这事你求错了人,该去找顾洛才是。”
      前世后来的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他们在边关战场摸爬滚打,皇城中的诸多事宜都只过了个耳,在他这里,除了跟那个人有关的消息,什么印象也没留下。
      江瑶华看着江禹华显得颇为不近人情的背影,难得委屈:“是,表哥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若是我没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顾洛哥哥也对我很好,是个良人。可是、可是我已经喜欢李新桥了啊。”

      李新桥三个字乍然响起,江禹华顿了顿,前世满腔情绪尚且不得解脱,凉城上那张虚伪阴冷的脸更是已经刻在了他怨恨里。

      “李新桥非你良人。”
      江瑶华茫然立在那儿,不知道江禹华何出此言。
      江禹华原本一心念着想要送给林清辞的那株血玲珑,此刻被李新桥三个字勾起诸多不愿深想的前世记忆,语气冷下来:“你若不想嫁顾洛,便自己去与陛下说,与顾洛去说。但李新桥……他有领军才能,是个将才,可惜没有家国大义之分,确非你良人。”
      “你不能喜欢他。”
      江瑶华:“……”
      她先是被江爻严肃冷历的模样吓到,听着却又不想哭了,只觉得好笑,先前的满腹委屈来得快去得更快:“表哥,一听你这话……我猜你没喜欢过什么人吧?喜欢上谁,哪是自己能决定的。”
      江瑶华感叹:“就你这样……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有嫂嫂,可真替未来的摄政王妃担忧,不知道是倒几辈子血霉才能遇到你。”
      江禹华冷着脸走了。
      他才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摊上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走了几步,江禹华回头认真又严肃道:“你说错了,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
      江瑶华:“?”
      这个消息太炸了,她顺着江禹华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思索这个方向有哪些人家……只有林家。

      “……表哥也喜欢林清云?”江瑶华神情恍惚地得出结论,搓着胳膊自我安慰,“是我想多了吧,表哥只是随便看的一个方向。”
      “林家对表哥的误解那么深重,要真是喜欢林清云可难办,那丫头不好追……不对吧,顾洛也喜欢那丫头,这搞不好兄弟变情敌……也太……”
      “可如果不是林清云,也没别人能让表哥这种身份喜欢很久都不去追的……”
      江瑶华越想越惆怅,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表哥实在是同病相怜,都是爱而不得……
      可她要是帮表哥去追林清云,就伤害了顾洛……

      江禹华找了血玲珑让管家包好。
      其实不难找,库房里没几样东西,因为摄政王府的库房里,除了这几样格外贵重的没人敢做主,其他物件儿都让管家清去给顾洛和尹长坊,由他们出手变现,用以养兵。
      江字军七十万精兵,一应供给皆走的私账,闲时自己种地收粮,国库拨的军饷……只能说聊胜于无。

      江禹华在颇为寒酸的库房里转悠一圈儿,又瞥见另几件东西——凉暖棋、灵锦匣、护心镜。
      这几样东西,似乎都是林清辞寻过的,竟然全在这儿。
      江禹华一边惊讶于自己重活过一世竟然还记得这些,一边把这三件东西挑出来,让管家一起装好。
      “装得喜庆点儿。”
      老管家应声儿点头,喜气洋溢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用好奇心来掩盖满心期待:“一定的,殿下这是要求亲吧?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
      江禹华:“……只是送礼。”
      老管家指了指四个物件儿:“都送了?”
      江禹华瞥他一眼。
      老管家先是肉疼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殿下从小到大,除了顾老将军和太上皇生辰,不曾给人送过礼的啊!
      而且这红艳艳的,真的不是求亲吗?
      老管家看了那护心镜和血玲珑片刻,试探道: “是直接送去顾老将军府吗?”
      “……先备好,明日我去林府,这些都是要送给林二公子的。”
      老管家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听话都不利索:“这些都是要送给……林二公子?国师?”
      江禹华说:“嗯,务必备得喜庆些。”
      瞧着要好看、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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