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是风动》PUPUsir

1、chapter 01

　　淮南又下小雨了。
　　周是从饭店走出来，接到警校办公室主任的微信语音。
　　“新同事，怎么就走了？不喝酒就不喝酒嘛，生气了？”
　　周是戴上耳机，打开打车软件，用脚将自己的行李箱稳住：“李哥，我不会喝酒，那位老师一个劲的劝，我今天刚下飞机累得很，就先回去了。”
　　那边一个劲的说什么，周是调低了通话音量，李主任的声音逐渐变小，低头看手机界面，显示车辆距离她2.1公里，预计时间8分钟。

　　她今天下午刚从北峰飞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赶着去淮南警官学院报了个道，就被拉到了迎新的饭局上。
　　饭席之间，推杯换盏，她喝不了酒，提前离席。
　　周是无聊的用脚尖踢着自己的行李箱，低头看手机上发给她的新案件的嫌疑人资料。

　　雨小。
　　耳机里男人的声音突然和另一只没有带耳机的耳朵听见的声音重叠。
　　一个大，一个小。

　　“闻哥，这里！”

　　周是向前踢的脚尖一顿，行李箱慢慢向前滚了两个轮子，正好前面车来了，她确定了车牌号，低头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尾号6478？”
　　“嗯嗯对。”
　　周是舔了下唇，刚刚警官学院的主任是叫的“闻哥”？

　　过了几秒，车动了。
　　周是抬起头，透过车窗，看到了穿着一件黑色加绒夹克的男人正在和李主任寒暄，两人又进了刚才的她出来的餐厅。

　　嗯，是闻莛州。
　　周是自己肯定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拿起手机看资料。

　　看不进去，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远了，只剩车后窗上一层雨雾。
　　她捏了下手腕，开始喃喃自语。
　　“犯罪心理学是研究犯罪心理与犯罪心理对策的应用心理学学科”
　　“在所有的动物中，人类是唯一残忍的。它们是唯一以制造痛苦为乐的动物。”

　　网约车师傅透过后视镜略带惊恐的看了她几眼。

　　周是嘴唇轻启，微微泄气。
　　闻莛州，闻莛州，闻莛州。

　　闻爸和她妈不知道她今天回来，也没给她留个灯，周是进门望了下主卧的木门，将行李箱提起来离地，慢慢向自己的小房间走。
　　刚走到门口，主卧门就开了。
　　“是是？”闻爸面色没什么变化，走过来帮她提行李：“你不是明天才回来么？”
　　李文华听见声音也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不是说明早回来？我们睡之前还说，明早得早起去机场接你。”她走进周是的小房间，打开灯：“你这屋，你哥这几年用来推了他一些书啊资料，幸好今天下午我就给你整理出来，被褥都给你换好了。”

　　周是赶紧拦住二位：“好好好，我知道了妈。您二位接着就寝。”
　　李文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周是站在柔和昏黄的灯光下，李文华微微动了两下唇，还是没忍住：“你念书可认真，五年不回家。”
　　说完眼睛就红了。
　　周是不知道说什么，蹲下打开行李箱。
　　“这么晚了，你先睡觉，别多玩手机。”闻爸将她妈拉出去。
　　周是：“爸，我又不是还小呢。”
　　闻和海笑，微微点头，给她关上门。

　　夜里醒觉。
　　她妈套的被褥热且沉重。
　　她甚至迷迷糊糊还听见了外面低空飞行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砰——”的那种。

　　睁开眼，吸拉着人字拖出门倒水。

　　门从外面打开了。
　　闻莛州揉着侧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雨水，酒味，男人气。

　　周是没敢动。

　　闻莛州撇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换鞋，囫囵的咳了两下清了喉咙里的酒味，慢慢走进厨房又出来，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她：“不叫人？”

　　周是低头，接水，透明水波摇晃：“哥。”

　　闻莛州从喉咙底透出一声冷哼，没给她，自己仰头喝了，然后将空杯子递给她，又看了看她的发顶的两个旋，向自己屋走：“车撞了，明天我有案子出差，帮我去把车修了。”

　　凭什么，你回来自己修啊。
　　周是：“哦。”

　　周是抠了两下玻璃杯的杯沿。

　　闻莛州进了屋，门锁轻微一响，床沿陷下去一块，他摊在床上，虎口张开手用劲掐了两下喉咙，不舒服。

　　“哥。”
　　闻莛州慢慢睁开眼，硬着抬起脖子垂眸看了门两秒，起身开门。

　　周是只感觉眼前一暗。
　　闻莛州是不是比之前高了？

　　“我想和你讲清楚。”周是道，说完就感觉脑袋顶烧得很，她没敢往上看：“你是我哥，你一直是……”
　　“砰——”
　　门关上了，周是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隔着门板。
　　周是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周是被她妈剁肉的声音吵醒了。
　　穿着睡衣一出门，就看见院子里拖车的师傅的正在运昨晚上被闻莛州撞烂头的轿车。
　　师傅下车走过来，递上一个二维码：“你们谁扫一下？”
　　“我来我来。”周是拿着手机快步走上去：“这么早啊，这才7点。”
　　师傅嗓门特大：“你们5点半就下单了，我这赶早挣钱啊，你关注一下这个小程序，修车进度都在上面，麻烦付一下款。”
　　周是一愣，闻莛州下单竟然到付！
　　一看结算单，25899元。

　　她刚博士毕业，存款就3万块钱……
　　给闻莛州修个车，一下回到本科前。

　　李文华端着粥走出来：“你哥昨晚是喝多少啊，把车撞成这个样子，我说要给弄个醒酒汤你说不用，今早上一大早又去出差。”
　　周是低头喝粥，刷手机。
　　柏遇的新一期的探店视频已经更新了，吃的是老街上新开的一家麻辣烫。
　　周是看完，给她发消息。
　　【我直接说了，他不想和我聊。】
　　想一起退休的女人：【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
　　想一起退休的女人：【要不就是还喜欢你，要不就是不想提这茬了。】
　　【现在气氛有点尴尬。】
　　想一起退休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
　　想一起退休的女人：【欲擒故纵，这招不灵啊。】
　　【那我该怎么办？今天给他修车还花了2万多，他买的什么车，这么特么贵！】
　　想一起退休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周是退出聊天，背脊一软，脸摊在桌布上，看外面逐渐燥热的微风和空气。
　　她想再和闻莛州睡一觉。

　　……

　　教导处出了排课。
　　周是保存了课表在手机上，犯罪心理学主要都是大一的课，三个班，一周就三节，集中在周一周二。
　　她身上有课题，还有需要辅助的案件。
　　周是周三上午九点半，身带4000多块钱的存款，登机前往封阳。

　　封阳地方不大，处于临近边疆的高原城市。
　　接她的警察小哥刚毕业，开皮卡不是很稳，车里还全是柴油的味道。
　　“昨天半路追人没油了，闻哥只能上点备用柴油，今儿烧完就好一点。”
　　“还要多久？”
　　车窗外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毛袄，剧烈的紫外线将脏污油渍直接印在了勉强平顺的水泥地上。
　　“就两分钟，拐个弯过去。就是老师，这里条件艰苦了一点。”

　　“晓得。”周是背过去跪坐在座椅上翻后面的行李袋，刚找出来防晒霜，车往前一松，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做好，边挤了一坨在小手臂上，往外望。

　　“闻哥！”司机警察小哥向外喊了一声：“心理专家到了。”

　　不是专家，我只是被老教授“逼迫”来辅助案件的老师，周是想着，在她看来，闻莛州可能并不会稀罕她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对他的案件做分析和建议。
　　她边摸防晒霜，看闻莛州看过来，步伐急切又不失稳妥从酒店门口对这边走，后面还跟着三四个穿着黑灰色T恤的便衣警察。
　　“将车子扔给她，你下来，老马现身了。”闻莛州边走边道。

　　周是心里一跳，扔车还是扔我？将车子扔给我，我在这等着？
　　她抬头，黑影已经压在了窗边。
　　闻莛州拍了两下车窗，周是赶紧按按钮，玻璃边缘逐渐下降，一点点露出闻莛州的眼睛。
　　他眼睛很深，又直直盯着她，逐渐完整成高中毕业那天晚上撑在她身上的时候的眼睛轮廓。

　　“是是，往前开1公里有个民宿，进去报你的名字。”闻莛州道。

　　我不和你们住一起啊？
　　周是开口想问，人已经走了。
　　“砰——”驾驶座门一关。
　　小哥赶紧跳下去，跟上几个人。
　　周是坐上方向盘前面才想起，两人这一路，还不知道这个警察小哥的名字，等他回来问问。
　　她透过后视镜看着一堆人上车，逐渐远去，周是扭钥匙，皮卡发动机声音特别大，向前一耸，歇火。

　　周是心里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又拧了一下，隆隆之后，歇火。
　　完了。

　　凌晨四点，闻莛州将车慢慢停下，眼神中疑惑地看着还停在宾馆门口的皮卡。
　　这辆车现在应该停在一公里外的人间民宿门口才对。
　　陈锋下车也觉得奇怪：“诶，专家没开车？闻哥我应该一脚给专家送过去再去追你们。”

　　闻莛州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响了几声，才接起来。
　　还能接电话，人没丢就行。
　　闻莛州用大拇指肉顶了下眉心，向宾馆里面走，低声温柔：“自己找到地，睡了？”
　　众队友面面相觑：谁啊？！
　　“嗯。”周是带着鼻音模糊应了声。
　　“好，你接着睡吧。”
　　“哥哥，晚安。”周是挂了电话。

　　闻莛州捏住手机的手指微微捏紧。
　　挂了电话。

　　闻莛州和副队大李住一间屋。
　　大李用钥匙打开房间门，累得没开灯就往床上摊。
　　闻莛州刚进厕所拉开裤子拉链就听外面一阵卧槽，烦躁地皱起眉心！

　　大李赶紧按开灯，惊恐地望着标间自己床上慢慢坐起来也一脸懵逼的女孩。

　　“专……专家？！”

　　闻莛州连抖都来不及抖，拉链一提大步迈了出去，脸色全黑。
　　两秒之后。
　　“出去。”

　　大李又满脸不妥的看着他：“闻哥，人家毕竟是局里派过来的专家，多少给点面子……”
　　“你出去，去找老板重新开间房。”闻莛州将他的包扔给他。
　　大李：……

　　大李又想明白了领导的意思，慢慢退出去：“那闻哥我开好了给你发微信，你过来啊。”
　　赶紧抱着自己的包小跑了出去。

　　闻莛州走过去关好门，过了两秒才又回去，坐到周是对面的床上。
　　“怎么进来的？”
　　周是没说话，慢慢撩开了被子，露出睡裙下面的一双白腿，穿拖鞋，向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