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子安》梦裳

38、番外

　　“师弟，你又做恶梦了。”林晗清睁开眼便看到他师兄趴在他的床头，目不转晴的看着他，看着他醒来，皱了皱额头，小小年纪偏偏要学大人那般深沉的模样：“不对，严谨的说，你这不叫恶梦。五长老说是什么离魂。”
　　林晗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师兄，你不用去练剑吗。”
　　“完了，完了。这下又该挨骂了。”林晗清看着他师兄一溜烟的跑远，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
　　他自小身子骨便弱，听五长老说，应该是幼年时被扔进山中，惊扰了什么，才会神魂不宁，每次离魂，便要让五长老来做法请魂，后来，五长老嫌烦了，便和掌门商量，落云剑有驱邪和镇魂的作用，放着也是放着，索性便让他先带着，也免得日日开坛做法。
　　掌门一想也有道理，虽说落云剑是历代掌门的配剑，但现在山都封了，也不必太过拘泥这些，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发挥些余热，便风风火火的把配剑给林晗清送了过去，顺便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虽说这剑现在除了削铁如泥外，只有个驱邪和镇魂的作用，但毕竟是个灵物，万万不可弄丢了去，直到林晗清珍之又珍的放在身边，掌门才放心的离开。
　　落云剑不愧是灵物，放在身边后，确实不再离魂，大概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林晗清午歇时，突然离魂到了一个傀儡身上，跟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笠的男子走进了一间屋子，他不能言语，做不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他看着屋中的小女孩害怕的身体直颤，却要强装镇定，他看着男子把虫蛊塞进女孩的嘴里，看着女孩因为疼痛抓裂了指甲却无能为力。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韩文煜大力摇晃着林晗清的身体。
　　林晗清正在兀自挣扎时，突然听到了他师兄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着韩文煜焦急的神色，仍是有些缓不过来神。
　　“师弟，你刚才是梦魇了吗？我见你神色狰狞，一直在喊些什么。”
　　“是梦魇了。”林晗清撒了谎，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仍然离魂：“师兄不必担心，我歇一会便无事了。”
　　林晗清闭上眼睛，小女孩的样貌在他脑海里却挥之不去，自那天开始，他每天晚上睡着后便会离魂到阿七身上，但他什么也做不了，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疼痛和黑暗一点一点的把女孩眼中的光磨灭。
　　从她的自言自语中，他知道了他叫安安，有非常爱她的父母，经常捉弄她的哥哥，一有空闲便带她出去玩的表哥，长的非常漂亮的叫北渊的男子，手巧的阿招姐姐，会制冰的李升大哥.........
　　林晗清开始频繁的出入藏书阁，他努力的去学习医术，蛊术，以及奇门遁甲。去找五长老要修炼神魂的法子，以求有朝一日可以帮上这位叫安安的小姑娘，助她脱离苦海。
　　所幸这一天来的还不算晚，在有一次安安说过话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我帮你。”声音虽然嘶哑难听，但他却觉得万分欣喜。
　　他白天认真的去向掌门和长老们学习一些东西，夜间再去教给安安，甚至还偷偷潜入黑斗笠男子的书房，偷了药和银针出来，在那里，他知道了男子是要炼制一种名叫还阳丹的东西，这里关着的全是他从各个地方找来的药人。
　　他告诉安安，这里房门外设置的有五行八卦阵，若想逃出去，只有等到蛊成的那一天，男子亲自把她带出去，而她必须一击即中，才有逃出去的希望。
　　但他们年少无知，都忽视了男子又岂非等闲之辈，他武功高绝，安安的那根银针纵然正中穴位，却对他影响不大。
　　蛊成的那几天，林晗清心绪不宁，时刻担心着会出什么状况，但白天的他即使是把落云剑扔到一边也无法离魂，突然，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情绪，再睁开眼时，他便看到周子安躺在离熔炉不到一米的地方，似是受了重伤，而男子正向她走去。
　　当时，林晗清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飞身向前抱住了那男子，手已经按上他的穴位，林晗清能感受到男子的挣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子安：安安，保重，从今以后你自由了。随后便拖着男子跳下了熔炉。他仿佛听到了周子安撕心裂肺的声音：“阿七。”他心想，若是有缘再见，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不叫阿七，他叫林晗清。
　　林晗清再醒过来神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这种状态很奇怪，他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那火熔炉虽说焚烧了阿七的身体，却未对他的魂魄产生伤害，他现在应该是处于离魂状态，这时，他发现了前方走着的周子安。
　　“安安。”林晗清唤道。
　　周子安仿佛是没有听到般，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看着周围的环境，林晗清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便是关了安安九年的地方，但现在全成为了一片废墟，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
　　“安安。”林晗清心中有些慌乱，正在这时，周子安回过了头，林晗清惊了一下，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情。
　　他开始跟着周子安，看她的一举一动，清晰的明白，她现在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九年的囚禁以及非人的折磨，早便让她神智受损，他原本想着，只要能出去，找到她的家人，一切都会好起来，不成想，却变成如今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在二长老那里看到的一个术法，可以封存人的记忆，林晗清心想：安安，忘了这一切，也许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吧，你要好好的，找到家人，无忧无虑的活着，老天都是公平的，前半生太苦，那么后半生一定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林晗清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五长老说他擅自在离魂状态下，使用咒术，导致魂魄受损严重，能活过来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你要出谷？”掌门板着脸坐在堂上：“不行，你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刚刚好了一些，出谷做什么？”
　　“师父，”林晗清跪在一旁：“弟子的身体已经大好，这一年多的时间也并未再出现离魂的现象。”
　　“现在是没有出现，出去之后呢？”掌门板着脸语重心长道：“你出去之后，万一有个什么，师门中可是什么也帮不上你。”
　　“弟子就只去寻人，万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师父放心。”
　　“晗清啊，你可知江湖中的事情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弟子心意已决，望师父成全。”
　　掌门盯着他许久，最终，叹息道：“也罢，去跪宗祠吧。”
　　林晗清松了口气，俯首拜道：“多谢师父。”
　　多年后，掌门仙逝，林晗清的师兄韩文煜继任掌门位，林晗清也当上了长老。
　　“师弟，你可知道，当年，你下山，落云剑是师父特意嘱咐我送过去的。”韩文煜看着桌子上的落云剑感叹道。
　　“我知道，师父最是心软。”林晗清微微笑了下：“几位长老也对我手下留情了，不然，凭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打败几位长老。”
　　“那是只对你心软。”韩文煜感叹道。
　　“师兄是师父看好的下任掌门，自然要多加严格。”林晗清一本正经道。
　　“你可少来，”韩文煜瞪了他一眼：“若不是那年的事情，落云剑派师父可是想过要交到你手里的，当年你高高兴兴的下山，没多久便浑身是血的抱着人回来，可把大家给吓坏了，师父和长老们都没想到，那个大家都默认是传说的术法竟被你参透了。”
　　“是啊，”林晗清感叹：“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所幸是我成功了。”
　　韩文煜愣了下，扭头看到门外，眼睛都亮了：“喏，那不是我那大徒弟嘛，师弟，你猜阿沐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你的。”
　　林晗清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我猜是来找我们两个的。”
　　“师父，父亲。”林沐走上前来：“四季山庄新送来了桃花酿，请师父和父亲过去呢。”
　　“好。”韩文煜应了一声便站起了身，突然停住脚步道：“阿沐，午饭不是你娘亲做的吧？”
　　“不是。”林沐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便好，那便好。”韩文煜放下心来。
　　“师兄，”林晗清哑然失笑：“安安这两年做的饭菜好多了。”
　　“得了吧，”韩文煜的声音远远传来：“也只有你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