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子安》梦裳

37、番外

　　周子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是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四周什么也看不见，想着昏迷之前看到的景象，她的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乱跳，好像也是预感到了危险，她强自稳定住情绪，低声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周子安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周围始终无人回答，周子安长呼了一口气，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哥哥回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
　　黑暗会容易滋生人的恐惧，更何况还是在无人的状况下，周子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感觉比她经历过的所有黑暗加起来还要漫长。
　　太阳升了起来，屋里仍旧是昏暗的一片，好在房顶有一处应该是被风吹日晒久了，破了一个小洞，太阳光从那个洞口斜斜的照进来，倒是能看清一些东西。
　　只是一间小小的屋子，除了墙壁什么也没有，家徒四壁应该就是这样了，周子安苦中作乐的想，看着关闭严严实实的木门，在想，自己踹开门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但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凭借自己这才六七岁的小身板，打开这厚重的木门，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打开，周子安向门口看去，只见那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站在门口，旁边还跟着一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作是人，行动僵硬，面若枯槁，周子安下意识的往墙边靠了靠，警惕的看着来人：“你们抓我来干什么。”
　　黑色斗笠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蹲在周子安的面前，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啧啧，还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周子安只觉的他手指冰凉，那种冰凉的触感从下巴直传到心底，她身子颤抖了下：“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男子笑出声来：“抓你来帮我一个忙。至于我是谁，你或许可以称我为医师。”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幼虫，塞进周子安的嘴里，周子安想要躲避，却被掐着下巴动弹不得。
　　男子松开了手，周子安只感觉胃里一片恶心，紧接着便是从心口处传来的痛感，蔓延到全身的各个筋脉，周子安的额头上冒出大大的汗珠，虚脱的躺在地上，都说人最痛的时候会恨不得咬舌自尽，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的痛感慢慢减弱，泪水加汗水糊住了眼眶，周子安只模模糊糊的看到男子蹲在了她面前，声音尖锐又刺耳：“小姑娘，来到了这里就要认命，能帮上我的忙是你的荣幸。”男子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对着旁边默默站着的‘人’道：“阿七，看好了她。”说罢，便关上了门离开。
　　等痛感过去，周子安强撑着坐起身子，看着门边始终没有动静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周子安悄悄的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唯一的突破口也便是眼前的‘人’了：“阿七，你叫阿七对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七始终静静地站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她，没有半丝感情波动，“傀儡，”周子安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了这样两个字，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你不会说话的吗？”
　　每日的蚀骨之痛折磨的周子安几近崩溃，她也试过寻死，但每到这个时候，往常没有一点动作和表情的阿七总会行动迅速的把她拦下，周子安每日除了熬过生死蛊的发作，便是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但是始终无人回应，她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一部分问题，她开始畏光，开始神经敏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想，再过不久，她也许就会成为一个疯子，成为疯子也好，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便也不会那么痛苦了。但她又想着有朝一日能好好的出去，前世从来未曾拥有过的亲情，一朝拥有，再失去，会是更加的刻骨铭心，并且难以放手。
　　“阿七，我想家了。”周子安盯着墙角的阿七，神色平静：“若是有一点机会能活，谁又愿意去死？若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她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无端的让人感觉有些癫狂：“我活，他死。”
　　“我帮你。”
　　周子安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她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七，只听到他重复道：“我帮你。”
　　自此之后，周子安开始跟着阿七学习穴位，学习药理知识，学习武功，但由于不能发出太大声音惊醒到了医师，只能教她内力和一些粗浅的招式。
　　每次到了白天，阿七就又变回了那个不会说话，只会听从命令的傀儡，周子安心想，也许是夜间，医师睡着了，控制减弱的缘故。
　　阿七告诉周子安，她体内的是生死蛊，这里的人要用她炼制还阳丹，这里有八十一间屋子，关了带上她八十一个孩子，而阿七是他炼制出来的第七个傀儡，所以叫做阿七。
　　阿七告诉她，今天又有两个孩子受不了疼痛，死在了屋里，医师将那孩子还有看守她的傀儡，一起扔进了熔炉。
　　阿七告诉她，她武功太弱，如果想要反抗，只有等她成为人蛊，被带出去炼丹的那一天，到时候，他也许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她必须一击即中，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周子安相信他说的话，她只有没日没夜的练功，才能有最后活下来的可能，她想活着出去，她在外面还有牵挂，还有家，所以，她必须活着。
　　周子安已经习惯了每日的疼痛，咬咬牙，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也便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她体内的生死蛊已经不再发作，她知道，到时间了，她在心中默默的算着，直到医师把她带了出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其实说熔炉也不太恰当，周子安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小型的火山，不知道是在怎样的鬼斧神工之下，修成了如今的模样。
　　阿七走在她身后，眼睛如同以往半丝情感波动，但周子安就是知道，他这是被控制的状态，周子安看了看不远处在阵法中建造的房子，又看了看面前的熔炉，心中暗自感叹，这里面也不知道被投进了多少条无辜性命，或许今天过后，里面还会多一个她。
　　周子安的手被袖子挡着，指间夹着两根银针，这银针不知道是阿七从哪里寻来给她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医师跪在熔炉边，祭拜神明，也真是可笑，坏事做够，却还称自己为医师，还想着能得到神明庇佑，医师离她只有七步之遥，足够了，周子安心想，在医师起身的瞬间，她指间的银针也跟着飞了出去，正中穴位，还未待周子安高兴，却见医师晃悠悠的扭过了头，抬手拔掉了穴位上的银针。
　　“这不可能，那里是死穴。”周子安心想。
　　周子安脑子有些发懵，不待多想，医师已经走了过来，周子安下意识的攻了出去，还未交手几招，便被医师一脚踢在腰间飞了出去，周子安看了看不远处的熔炉，心生绝望，这时，男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花拳绣腿，也敢到我面前来班门弄斧。”
　　周子安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脸上一定充满的讽刺。她听见医师嘶哑的声音：“也罢，看在你是人蛊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便送你进熔炉吧。”
　　周子安浑身疼痛的站不起身来，心中溢满了不甘心，她冷冷的盯着医师，仿佛要透过面纱看到他的面容，医师越走越近，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扑上前来，医师未加以防备，竟被他抱了个正着。
　　周子安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正对上了阿七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活了过来般，充满了坚定与不舍，周子安就眼睁睁的看着阿七抱着医师，一个翻身，掉进了熔炉。
　　“阿七。”周子安听到自己的声音，震惊而又恐慌。随后脑袋便是一片木然，周子安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人绝望到一定的程度，竟然是没有感觉的。
　　她放了一把火，烧了医师建立的一整个庄园，五行八卦，她不懂，也更加不会破解，但大火烧后，应该所有的一切都会干干净净的吧，周子安心想。
　　后来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了，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再叫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置身在一个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林子里，身上有着几瓶药和一个干巴巴的饼，不远处还传来了烤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