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变gl》洛墨LM

12、第 12 章

　　回到咖啡馆后，晴川和波琳娜就在店内忙着收拾整理货物。大概十一点的时候，一辆汽车在门前停下了。透过玻璃窗，她们看到瓦西里从车里出来，和驾驶座上的卡平挥手告别。晴川不由看了波琳娜一眼，见她表情严肃，似乎十分生气。

　　瓦西里微晃着身子推门进来。一张年轻清瘦的脸上神色疲倦，灰蓝色的眼睛里也布着红血丝，明显熬夜宿醉的模样。他也不和店里忙碌的两人打招呼，径自走到吧台，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气喝下去。

　　“瓦西里，你怎么和他一起喝酒？我跟你说过离他远点……”波琳娜走过去，开口就是责问。

　　而一向待人温和的瓦西里却打着长长的呵欠，冷淡且不以为然道：“嗯，昨晚刚好碰上了。”
　　说完，他就丢下波琳娜，走进了休息间。

　　波琳娜的神情顿时滞了下，随即也快步跟了过去。

　　看到休息间的门被重重关上，一旁的晴川感觉这两个年龄相差十多岁的人，此时这关系微妙的简直就像是吵架呕气的情人似的。于是，她怀着好奇，更是出于任务需要，放轻脚步走到休息间门前，屏息静气，侧耳倾听：
　　“瓦西里，你还太年轻，你不了解卡平，我认识他许多年了，他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可我们只是喝酒闲聊而已，而且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和善的人，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你不要被他的表象蒙骗了，伊万当初就是在他的鼓惑下才沾上毒品的。还有那个小野，听说在日本的时候就曾因为偷窃判刑，来满洲后做推销员，又因赌博挪用货款差点入狱。就是这样一个品行恶劣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宪兵队的顾问，到处耀武扬威，敲诈勒索！卡平现在和他走的很近，一定没什么好事！”

　　“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会判断，我虽然年轻，但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总想主导我的思维……”

　　“我是在担心你啊！”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没了我咖啡馆会开不下去，影响你后面的计划？”

　　“你这样说太过份了！”

　　“我过份？当初这里都快倒闭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撕毁合约，从马迭尔跑来这里吗？可你现在却和那个叶菲姆眉来眼去，越走越近……”

　　“我昨晚已经跟你解释了！日本人控制哈尔滨后，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可因为伊万的牵连，我只有为他们做些事情，表示出我的诚意，才能被他们重新接受。瓦西里，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回去，难道你不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吗？”

　　“自己的的国家？……哼！你忘了，我只是个被遗弃在松花江边的孤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对你说的那个国家没有感情！而且，你要我跟你回去？我回去干什么？看你和你的初恋情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真的！卡平先生说的没错！叶菲姆是你青梅竹马的恋人，你们以后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就知道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不，是我拜托他帮我打听的。叶菲姆第一次来，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

　　“好吧，我承认我和叶菲姆的确曾经是恋人，当初因为伊万的威逼，我们不得已分开后，他暗中加入了红军队伍……”

　　“现在伊万死了，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不！他已经成家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瓦西里，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可你理解我的心情吗？我昨天明明看到他在隔间里握着你的手，他听的《六月船歌》也是你最喜欢的曲子，你敢说你们心里对彼此没有留恋吗？……而且你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然后有一天突然抛下我，和他一起回到苏联去……”

　　“我瞒着你，就是不希望你多想啊！亲爱的瓦西里！你知道吗？我非常感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来到我的身边！你像天使带给我光明和爱！我希望未来一直有你陪伴……”

　　“真的？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我向你保证！除非是你先离开我，而我是绝不会抛下你的！……瓦西里，跟我一起回到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去吧！我带你去看伏尔加河，那儿才是你血脉里的根！你肯定会喜欢的！…

　　“但这么做会很危险，如果被日本人发现……”

　　“可哈尔滨有许多安分守己的人，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却照样被关进了监狱！因为日本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给他们随便安一个罪名！你知道的，小野一直想打这所房子的主意，如果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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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里的谈话从争吵到渐渐和解，声音也越来越小，晴川微微扭头，想将耳朵贴的更近些，眼角余光却蓦的感觉大厅玻璃窗上似有一道反光的人影，她忙注目向外面望去，看到夏梦已经来到咖啡馆门前……

　　“咦，你怎么来这么早？夫人和瓦西里呢？”
　　夏梦进来时，晴川在整理吧台上的物品。

　　“他们在里面……”
　　晴川朝休息间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道：“那会儿你走后，我就和夫人一起去提货了。”

　　夏梦简单的“哦”了一声，将手里拿的报纸递给晴川。晴川接过，一眼就看到了横山的那则新闻，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报道！随即，她抬眼去看夏梦，却见夏梦神色沉静，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晴川心里猛然一动，她不确定夏梦是否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偷听行为，但她直觉夏梦此时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有种重新审视的意味！而她也对横山事后夏梦能始终保持这种镇定自若的表现陡然生出了疑虑！

　　此时，休息间的门已经打开，波琳娜从里面闻声而出。安抚了瓦西里后，她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而晴川和夏梦也意识到现在不方便对横山的事进行讨论，便一如往常那样各自做起营业前的准备工作来。

　　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危险已经在暗中悄然酝酿。

　　午后的阳光炽热耀眼，可哈尔滨日本宪兵队那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大楼里却依旧凉意十足，尤其地下室的牢房里更是鬼哭狼嚎，阴气森森。

　　“凡在满洲入赌场者，即被遣返原籍；吸食毒品者，判五年徒刑！……”
　　小野一边大声背着天皇训谕，一边神情忐忑的跟着堂本走在昏暗霉湿的廊道上。
　　一阵“砰砰”的枪声猛的从背后传来，仿佛那些子弹射在了自己身上，小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知道刚才被带进行刑室的十几名更换了衣服的犯人已经被当做昨晚袭击横山的地下党被枪杀，然后就是将他们和横山的尸体一起布置出个假现场来进行拍照，以此坐实横山英勇杀敌的事迹。而这些在宪兵队已经不止一次弄虚作假的操作，自然是得到了队长堂本的授意。小野看了眼已经踏上通往地面台阶的堂本。那可是个脸黑心狠，喜怒无常的家伙啊！他赶忙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小野是在赌桌上和横山熟识的，也因为横山的关系，挪用货款的他不但躲过了牢狱，还做了宪兵队的顾问——其实就是人们嘴里说的“特务”！
　　凭借这个身份，小野到处耀武扬威，敲诈勒索。如果有人不肯交钱，他就会编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或者直接举报是共产分子，把人抓进宪兵队的监狱。这自然少不了横山的合谋。两人以此捞了许多钱财。但因为都是嗜赌之人，每每还是入不敷出。

　　昨晚他们在一起喝酒并商量新的敲诈目标，期间横山还吸食了毒品。后来，精神异常兴奋的横山就独自跑了出去。小野知道他有酒后上街找女人的特殊癖好，就自行去赌场玩了半夜。等他第二天中午睡醒出门，却意外在报纸上看到了横山“英勇牺牲”的消息。

　　做为一个既了解横山，又熟悉宪兵队的人，再联想昨晚的情形，小野当时就猜测横山可能死的不太光彩，而实际情况也真的和他想的相差无多。

　　赌博，吸毒是被日本军方明令禁止的行为，尤其是吸毒！可私下里仍有许多日本军人染上赌瘾毒瘾，横山就是其中之一。在以往与横山的闲谈中，小野曾获悉，因为同乡的关系，堂本对横山的好色嗜赌，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不知道他还暗中吸毒。横山的死如果和吸毒有关，即便人死了不再有判刑一说，但还是会被开除军籍，横山的家属就不可能得任何的抚恤金，而堂本和宪兵队也将因此事蒙羞。所以无论是维护谁的颜面，堂本对外必定要瞒报横山死因，但对内却也少不了一番严肃整顿，比如此刻让自己背天皇训谕……

　　想到这些，小野更加惴惴不安。虽说他不是军人，但若堂本认起真来，他可就惨了！

　　“你和横山经常在一起，他吸毒，你肯定也少不了吧？……”
　　就在小野刚追到台阶，堂本忽然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回身质问。

　　“没有！没有！……”
　　小野仰头望着堂本，忙不迭的否定着：“真的！堂本队长，我承认我就是赌钱了，但我真的没有吸毒！而且我也劝过横山君，可他不听我的……”

　　“只是赌钱也够把你遣回原籍了！”
　　堂本冷声打断小野：“我看了你的工作记录，到现在一个真正有价值的□□分子也没抓到过。宪兵队可不是白养你的！”

　　眼见堂本真的要拿自己开刀，小野顿时慌了。他现在可绝不想离开满洲这个乐土，回到自己在日本的穷家去。

　　“堂本队长，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还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呢！这次肯定是真的！……”
　　小野对俯视自己的堂本信誓旦旦的发誓。堂本这才转身继续向上走。小野舒了口气，赶忙跟着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完台阶，来到地面一楼大厅。

　　“说说吧，什么重要情况？”
　　堂本阴沉着脸，再次停住了脚步。
　　当听完小野的详细叙述后，他脸色稍缓：“你肯定特高课正在监控他吗？”

　　“是的！……”
　　小野点头道：“卡平调查他和波琳娜的关系时，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昨天下午，卡平尾随他离开白桦林咖啡馆，路上发现了特高课的人也在暗中跟踪他。而且昨晚白桦林的咖啡师瓦西里和卡平一起喝酒。据瓦西里酒后所言，他正在发展波琳娜为苏联方面做事。”

　　“嗯，”堂本沉吟道：“看来这个叶菲姆果真是苏共无疑了！”

　　见自己的情报得到肯定，小野忙说：“那我们赶快抓人吧！……”

　　堂本皱皱眉，似乎是觉得现在抓人有些为时尚早。

　　“迟则生变啊！……”小野继续道：“之前特高课就破坏了我们几次行动，万一这次又被他们抢先一步……”

　　堂本神色一凛，脸上透出凶狠之意，仿佛小野的这句话让他陡然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