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变gl》洛墨LM

10、第 10 章

　　第10章

　　似乎从记事起，酒井美穗就是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睁开眼睛的。今天也一样！不过，她同时还听到了电话铃响。

　　一大早打电话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紧急的！

　　果然，酒井美穗刚拿起电话，就听到晴川慌乱的声音：“课长，不好了！……”

　　“慌什么！……”酒井不禁皱眉：“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
　　听到酒井冷静沉稳的语调，晴川这才缓了口气，镇定下来……

　　晴川一贯都是早起的，因为心里有事，今天更是早早的醒了，而那会儿夏梦还睡的正熟。

　　晴川怕惊醒她，本想再躺会儿，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她想先去外面看看情况。
　　结果还未走到昨晚的事发地，就听到几个早起打扫街面的清洁工人在路边议论：附近昨晚死了人，警察刚把人抬走。据说死的还是个宪兵小队长，是被人用砖头拍在脑袋上死的！日本人肯定要全城大搜捕的找凶手了，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逮捕入狱……

　　晴川听到这些顿时慌乱起来！
　　她虽然接受了特工培训，但时间太短，她也从未真正直面应对过什么情况，心理素质远未达标！现在猛然知道死了人，还是个宪兵小队长！她直觉这绝不会是可以悄无声息就过去的小事！而事情一旦查出来，虽然她可以说是那个小队长企图犯罪在先。但死无对证，可能根本就没人相信她的话！更重要的是这很可能就会牵连出夏梦！她不能让夏梦因为救她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啊！

　　于是，晴川来不及多想就跑到了一旁的电话亭，她要把所有情况赶快向酒井美穗汇报……

　　“这就是详细的情况！……”
　　晴川一口气说完所有，又迫不及待的道：“课长，如果事情真的被查出来，如果必须要有人为此承担罪责的话，我可以去给那个小队长偿命！但是夏梦，请您一定要帮我救她！”

　　“你去偿命？谁同意你去偿命了？……”

　　“我……”
　　酒井在电话那端的冷冷反问，让晴川一时摸不着头脑：“可我……不能让夏梦因为救我再丢掉她自己的性命！……”

　　“可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先救下来的！……”
　　酒井语气冷然：“现在你想偿命去救别人，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自己的命自己不能做主！可晴川还不能不承认，酒井的话十分有理！
　　“那……那您的意思是？……”

　　“你是我手下的人，只要你做好你的工作，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尽力护你！但你要记住，不可以再自作主张！”

　　“是！那……夏梦呢？”
　　酒井的话绝对值得信任，这是从晴川自身就已得到真实验证的，但她现在更想知道酒井对夏梦的态度。

　　“你有必要对她这么在意吗？……”
　　酒井似有不满道：“你要清楚，她是中国人！不是我们的同胞。再说人本来就死在她手上！那是个宪兵小队长！不是普通的宪兵……”

　　“可反过来说……”
　　晴川领会到了酒井话里隐藏的意思，急急道：“恰是我们的同胞要对我施暴，但却是这个中国人救了我！”

　　“……”酒井没接话。

　　“课长！……”
　　晴川继续恳求道：“我不能做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对您是！对夏梦也是！夏梦是中国人，但也只是个善良勇敢的女孩子而已！她才十九岁！如果她真的因此事而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请您……”

　　“好了，这件事等我具体了解以后再说，你继续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酒井挂了电话。

　　晴川忽然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她只想到酒井救助过自己，便自认为酒井有同情心，也会对夏梦施以援手。但她忘了夏梦是中国人！也许在酒井看来，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敌人！那她又怎会包庇一个敌人呢？而自己居然还不打自招的跟她说了一切！……她会不会马上派人来抓夏梦？……

　　想着想着，晴川不由的心乱。她快步走出电话亭，她想回去旅馆告诉夏梦，让她暂时躲避起来。

　　不料刚走到电车站，晴川就见夏梦从已经开门营业的小吃店里走了出来。

　　“找到了！老板帮我收起来了……”
　　夏梦一眼看到晴川，立即冲她开心的晃晃手上的提包。

　　晴川也对她笑了，但却笑的有些勉强。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醒来就没见你……”
　　夏梦走到晴川身边，然后又恍然大悟似的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去打听……？”

　　“嘘！……”
　　旁边有行人经过，晴川立即示意夏梦小声，并将她拉到没人的路边角落。

　　“怎么了？……”
　　夏梦看晴川神情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

　　于是，晴川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夏梦，并将自己希望她赶快躲避起来的想法也一并说了。

　　而知道自己那一砖头的严重后果后，夏梦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反而安慰晴川道：“你也别过于担心了！你忘了，当时那过道里黑漆漆的，根本没人看见。咱们一路回旅馆，街上也没碰见个人影，即便有人调查也无从查起啊！……而且我跟你说，这种事在哈尔滨也是司空见惯的，几乎隔段时间就有不明死亡的日本人横尸街头，警察局查不过来，就会把这些都归结于地下党的暗杀。所以，只要咱们自己沉住气，不露破绽，等过段时间警察找不到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晴川对夏梦的话半信半疑。她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夏梦的承受能力，但她又把这归究于夏梦对日本人的痛恨和对自己的故意宽慰。可她又不能明着告诉夏梦，特高课的课长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也许很快就会来抓你！

　　“好了，别杞人忧天了！……””
　　夏梦见晴川沉默不语，便又开口道：“我们先看看这两天的情况再说，事情也许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糟！……”

　　“可是……”
　　晴川想再劝，夏梦却指了指已经到站的电车：“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

　　眼睁睁看夏梦像阵风似的跑上电车，晴川只得劝慰自己，也许是她多虑了！酒井应该不会那么冷酷无情！

　　“嗨，晴川！……“
　　晴川闻声回头，见波琳娜从路边一辆汽车里向自己招手。
　　于是，她走过去。

　　”看到你真是太好了！陪我去提货吧！……”
　　驾驶座上的波琳娜化了精致的妆容，但因睡眠不足而失去光彩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困倦。

　　“好啊，要我来开车吗？”晴川见她精神不佳，便主动询问。

　　“哦，你真是个体贴人的好姑娘！”
　　波琳娜十分乐意的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晴川还不熟悉哈尔滨。在波琳娜的指挥下，车子转过几条道路后，开始沿松花江畔行驶。途中，波琳娜接二连三的打着呵欠。

　　“夫人昨晚没睡好？……”晴川开口道。

　　“嗯！……”波琳娜揉揉太阳穴，“准确的说是一晚没睡。”

　　“是有心事吗？……”晴川试探着问：”我有心事的时候也经常睡不着的。”

　　波琳娜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望着车窗外的松花江，道：“每次看到松花江我就觉得特别亲切，就会想到伏尔加河……”

　　“松花江是哈尔滨的母亲河，而伏尔加河是俄罗斯的母亲河！……” 晴川语气感慨道：“我也是个远离故乡的人！我很理解夫人思乡的心情！……”

　　波琳娜扭头看看晴川：“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因为你是个感情细腻，心地柔软的人！否则你的琴声不会那么的打动人！”

　　晴川笑了笑：“夫人您也是啊！虽然我刚来咖啡馆没几天，但却特别能感受到您的善良真诚！夏梦也一直夸您是位非常好的老板，说这里是她工作过待人最友善的地方……”

　　“呵……”波琳娜也笑了：“夏梦和你一样善良纯真！但弹琴的水平就差的远了……”

　　“但您当时依然让她留下了，因为您听说她在为房租发愁！后来说辞退，您还主动要多结算三天工资给她！这足以说明您不仅善良还乐于助人！这点尤其可贵！也更令人敬重！”
　　晴川所言皆是她对波琳娜的真实感想，让人听来不觉吹捧，只感真诚。

　　“我现在也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帮一下而已！……”
　　波琳娜语气无奈道：“自从日本人控制哈尔滨后，不仅强买强卖，还规定了名目众多的收费项目，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就连人们清理自家烟道，以及冬天在松花江上取冰都要向他们交钱……”

　　“什么？……还有这样的规定？”晴川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这还算是披了遮羞布的！……”
　　说起日本人的行径，波琳娜明显露出愤恨：“为了敛财，他们还公然开烟馆，贩卖人口，甚至敲诈勒索，劫掠暗杀！……总之，各种卑劣无耻的手段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耳边听着对日本人的控诉，晴川貌似稳稳的开车，实际却如坐针毡。

　　“所以……”波琳娜看了晴川一眼，道：“你现在来哈尔滨真的不是时候！这里的商业，生活，治安已经越来越糟糕！不止你们中国人受迫害，就连外国侨民也没有安全保障，许多人忍受不了都回国了……”

　　晴川抿了抿唇：“这么说，您也想回去了？”

　　“唉！……”波琳娜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白俄里有许多是在苏维埃政府的通缉下流亡出逃的，一旦回去就会被抓进监狱。”

　　“那应该是对一些有罪行的人，夫人您应该没有……”

　　““我是没有，但我的丈夫有！””波琳娜脸上露出苦笑。

　　“您丈夫……不是法国人吗？咱们咖啡馆还挂着法国国旗啊！”晴川做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

　　“不！……”波琳娜摇摇头：“我说的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他是一名白俄的上校军官。他手上沾染了许多苏联红军的鲜血！虽然不久前他死了，但作为他的妻子我依然会被他的罪行牵连……”

　　提到死去不久的丈夫，波琳娜的神情语调似乎并没有多少悲伤，就像那只是一个她认识的人而已。

　　“那您还可以和您现在的先生去法国啊！不过，好像还没见他在咖啡馆出现过呢？”晴川又似不经意的问。

　　“哦，他经常不在家。”
　　波琳娜很简略的回答，然后便要晴川在松花江码头附近一处仓库的院门前停车。

　　“我们不是要装货吗？为什么不开到院子里去？”晴川不解的问。

　　“日本人不让进。“波琳娜解释：”提货的人必须用他们的推车把货从里面运出来，无论货多货少！”

　　晴川皱眉：“这又是一种变相收钱的方式？”

　　波琳娜无奈的耸耸肩：“当然！日本人的脑子里只有钱！”

　　晴川跟着波琳娜下车，走进挂着山口商社牌子的院门。里面是个很大的院子，除了一排俄式平房做办公室外，还有东西两个大仓库。东边仓库门前已经排了许多来提货的人。

　　”咦，她是谁？不是一直都是瓦西里跟你来提货的吗？”日本人山口从一间办公室出来，看到了波琳娜身后的晴川。

　　“瓦西里有事。这是我们新来的钢琴师，之前您去咖啡馆应该见过的。……”波琳娜说。

　　山口又打量打量晴川：“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印象。不过她这么瘦弱，恐怕推不动车子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推。”

　　“不不不……，我觉得夫人你还是该找个男人！强壮的男人！而不是瓦西里那样斯斯文文的！一个强壮的男人能解决你的一切问题！一切！……怎么样，夫人，想不想试试？……”

　　山口一双色咪咪的眼睛在波琳娜身上打转，油腻腻的胖脸上满是猥琐的笑。

　　晴川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幸亏没吃早饭，否则她一定会吐出来。

　　这时，一辆满载货箱的卡车响着喇叭从外面呼啸而进，山口不再纠缠波琳娜，立即指挥车子开去了西边仓库。

　　“怎么了？……”波琳娜回头看见晴川脸色有点差。
　　“有点恶心！”晴川朝山口的背影瞥了一眼。
　　波琳娜心领神会，安慰她道：“别往心里去，你就当那是头猪好了！……等在哈尔滨呆久了，你会发现有些日本人不仅恶心还狠毒！那才真的是豺狼虎豹，心比蛇蝎！”

　　晴川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跟着波琳娜走到东边仓库的人龙后排队。

　　期间，陆续有领到货的人推着推车从旁经过，嘴里几乎都在抱怨货次价高。于是，排队的人群里也开始议论纷纷，有说曾在这里买到发霉面粉的，有说买到过期红肠的，有说买到劣质烟酒的……，总之都是声讨这家山口商社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的种种劣迹。”

　　晴川听的直皱眉，对波琳娜道：“既然这里的货不好，为什么不换一家？”

　　旁边有嘴快的人听到晴川的话后，抢在波琳娜前头道：“日本人哪会让你这么自由！现在都是定点供货，强买强卖！而且，你以为换一家就会好吗？一样的！这些私人商社都被一个叫南铁株式会社的大公司兼并了，他们都是从那里统一进的货。”

　　“是啊！……”波琳娜也开口道：“以前山口商社的东西虽然贵，但质量总算还说的过去，现在却是越来越差了。”

　　“哼！……”又一人插嘴道：“满洲国的人分等级，物品供应也分等级，好东西都给日本人用呢！……”

　　“嘘！你们不要命了，小心有特务！”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那些一时说起兴头的人顿时都噤声了。

　　此时，西边仓库门前的卡车已经开始卸货。山口坐在门前的遮阳伞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监视那些汗流浃背的工人往仓库搬运货箱。

　　其中有个工人可能是疲累了，搬卸时货箱从车上重重落在地上，一些小纸包从裂开的箱盖掉出来，洒出了白色的粉末。

　　“八嘎！……”山口怒气冲冲的过去，挥手就是几鞭子，那名工人顿时发出惨叫。

　　听到动静，东边的人群立即向西边围过来。

　　“咦，怎么把面粉装在小纸包里？”
　　“什么面粉！那是毒品！□□！……”
　　“啊？□□！这是明目张胆的贩毒啊！……”
　　“……”

　　看到地上的白色粉末，人群里一阵窃窃私语。

　　□□！晴川以前只是听说，但从没见过。她想向前走走看的清楚些，山口的手下已经冲过来驱逐人群了：“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赶快回去……”

　　一只冰凉潮湿的手猛的拉住晴川的胳臂拉她向后撤，晴川诧异的回头，看到波琳娜咬着下唇，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