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父亲与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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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风雨、盛极一时的继国家主终于还是在这年冬天走了。
自先代夫人仙逝之后，这个男人的身体一直不好，偶有闲暇的时候，便待在夫人的旧居。
藤姬见过父亲大人没几次，除了新婚以及长子出世的那两次，几乎难以见面，但她的丈夫经常跟着父亲大人，只要是这样跟随着父亲大人巡视的日子，回到家的丈夫脸色都不会很好，大概又是被父亲大人训斥了吧。
身边的小丫头偶尔休息的时候，听宅邸的老仆妇偶尔闲谈起说过，父亲大人对严胜君一直颇为严厉，年少时，只要严胜君有任何行为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就会遭到严厉的责罚。
在她们闲谈的间隙，似乎还谈到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少年。
不过，似乎只要提到这个少年，仆妇们便变了脸色，不再闲谈了。
藤姬停下逗弄怀里孩童的手，轻声呵住了小丫头。
小丫头便止住了话头，跪坐着的身子立马伏地，头磕在双手交叠的手上，浑身颤抖着。
藤姬柔声细语地安慰小丫头，嘱咐她不要闲谈有关主人家的闲事。
小丫头战栗着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父亲去世以后，完全接管过家族的严胜变得忙碌起来，藤姬几乎难以见到他一面。
藤姬怀里的孩童伸手抓着她垂落的黑发，肉嘟嘟的小手攥着头发轻轻晃动，乐呵呵地仰头笑着。
“母亲.....母亲....”孩子撒娇似的依偎着藤姬，小脑壳蹭着藤姬抱着他的手臂。
“母亲在这，武昌.....”藤姬低下头，伸手抚弄着孩童的额发。
孩童看着母亲的脸，又挥动着小手，咯咯地笑着。
藤姬摸着孩童的小脸，温柔地微笑着，眼中荡漾着水波似的柔光。
在爱意和陪伴中长大吧，武昌，成长为像你父亲那般沉稳强大的武士。
母亲和父亲会在身后看着你，直到你真正飞出我们的世界。
藤姬低下头，脸颊轻轻地与孩童的小脸贴在一起，小孩柔软的脸颊让她整个人都平和下来，她脸上带着舒缓的笑意。
“母亲....痒....”孩童挥舞着小手，咯咯笑着躲开母亲的触碰。
藤姬笑着放开紧贴着脸的孩子。
“飞.....飞....呼.....”孩子翻过身子，颤颤悠悠地晃动着，扶着藤姬的手臂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肉嘟嘟的小脚。
“武昌要去哪里呢？”藤姬伸出手，扶住小孩晃晃悠悠的身体。
武昌抬起头，张着嘴笑着，露出了刚长出的玉米粒似的牙齿。
“父亲.....飞...飞....”
“不行呢，不可以去打扰父亲哦，武昌....”
藤姬歉意地笑了笑，轻柔地搭着小孩的额头。
“母亲陪着武昌也可以飞飞。”
武昌又颤悠悠地搭着母亲的手臂，往回朝藤姬走几步，肉嘟嘟的小手握住藤姬的大拇指，仰着头，那双眼睛也带着细碎的光芒。
“走....父亲....要....要...父亲...飞飞.....”
“母亲，.....走走....”
孩子拉着母亲的拇指，颤悠悠地往外走，嘴里含糊地吐着字眼。
“武昌.....”藤姬单手撑着地板起身，半俯下身，任由孩子拉着手指，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挪动着。
“武昌。”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室内，阴影落在女人和小孩的身上，完完全全笼罩住他的妻儿。
“严胜君。”藤姬睁大双眼，青绿色的瞳孔一瞬间落入了斑斑点点的璀璨耀眼的星光。
孩童也挥舞着手臂，咯咯笑着扑上去，抱住男人的腿。
青年俯下身，将腿边的孩子抱起，歉意地看向藤姬。
“抱歉，辛苦你了，藤姬。”
藤姬直起身，小步地挪动着足部，跟在青年的身后，带着柔和的笑意。
“不，并没有，严胜君，能够为您分忧，妾身觉得很幸福。”
武昌挥舞着小手，笑着看向抱着他的青年。
“飞.....飞....父亲....飞飞.....”
藤姬苦恼地看着面前的父子，她不太清楚生性古板、顺守纲常的严胜是否会与幼子玩闹，如果武昌惹怒了严胜.....
藤姬皱着眉尖，搭着青年的手臂，低声哄道：“武昌，让父亲歇歇.....”
“没关系，藤姬。”严胜双手搂住孩童的胳肢窝，将孩子高高举起，他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武昌还小，玩闹一些，我不会介意的。”
在父亲的高举下，孩子挥舞着手臂，蹬着小脚，咯咯地大笑着。
“.....父亲...飞....飞...飞.....”
藤姬点了点头，慢慢退到一旁，柔声道：“是，武昌很喜欢严胜君呢。”
严胜逗弄着儿子，带着笑意对藤姬说道：“武昌不久就满三岁了吧，让他跟着老师练习剑术吧，藤姬不要太溺爱他。”
藤姬收起笑容，手也紧紧地攥着下方的羽织一角，她嗫嚅着嘴唇，看着青年的背影，良久，才勉强笑着说道：“是，严胜君。”
“我小时候的居室让他住吧，以后他跟在我身边。”停下高举孩童的手，将武昌重新抱回怀中，转身看向低下头的藤姬。
“是。”她低着头，轻声应道。
严胜看着面前柔顺的女人，握住武昌的小手，沉沉地说道：“继国家的男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藤姬抬起头，温软秀美的眼眸中带着泪光，严胜微微撇过头，没敢继续注视藤姬的眼，艰涩地说道：“我会允许你见见他的，藤姬.....母亲大人当年也如你一样，她也过的很好。”
藤姬轻声说道：“妾身一向以严胜君为重，所以，不必担心。”
她转过身，轻拭着眼角。
“正如母亲大人与严胜君分离那般，妾身也会遵从与武昌分离的决定，妾身知道，严胜君会认真教导武昌。”
藤姬紧紧攥着手里的衣物，低着头。
怎么可能会有母亲能够忍受与自己骨肉相连的孩子分离？到底是多么心狠的母亲才会忍受一年只能见还只能撒娇的孩子几面的日子？但是，如果是严胜君的话.....如果武昌真的能够成长为优秀的人，在战乱的年代里健健康康地长大的话，即使.....即使一年只能见几面，藤姬也会含泪与武昌分离。
严胜点点头，面色恢复平淡，慢慢地说道：“藤姬，你能够想清楚很好。”
藤姬抬眸看着前方的背影，他抱着孩子慢慢走入居室内。
身为继国当主的夫人，她端庄守礼；身为继国严胜的妻子，她柔顺懂事，对着他的要求她无不顺从，妥协于他的意愿，服帖地落入他的掌心，任由他肆意玩弄那颗刚踏入人世的心，深沉的爱意不断裹挟着她。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偶尔的微笑，习惯性的蹙眉，藤姬心间的花就这么—就这么—生长着，她爱着这个青年，爱意在心上悄然绽放，如果....能够从少年一直浇灌到老年就好了，如果....不是半生衰败就好了.....
那朵花啊.....少年时一瞬间绽放，却要让她用一生的岁月与心血去灌溉。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父亲与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