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欠谁的》风小餮

2、萋萋公子，任君采撷

　　“姓名？”
　　“姓名是名字吗？”
　　“呃……算了，反正那你也不记得。性别？”
　　“性别是什么？”
　　“呃……算了算了，男男男。咳，年龄？”
　　“我连名字都不记得……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年龄。”
　　“嗯，籍贯？”
　　“姑娘……”受到吴艳丽的必杀眼神攻击，顾睚眦只好改口：“总经理，我对自己一无所知，你就不要拿这些问题为难我了。”
　　“说得也是。那以后你就叫扶柳，住到扶柳居去吧。”吴艳丽啪得合上了手里的“工作人员登记名册”，手指着二楼西边的厢房。
　　顾睚眦，不对，现在应该是扶柳，一脸的茫然和惊讶：“住下？难道不应该帮我回想起过去，让我早日还家吗？”
　　嗷嗷嗷这种无辜单纯的气质！好想扑到他扑到他！！天然弱受啊啊……吴艳丽吴经理狼血沸腾，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凑近扶柳悠悠地问：“公子~你可知道，我们这萋萋阁是什么地方？”
　　扶柳摇头。
　　“这里不是爷您可以吃了酒甩甩袖子就走的酒馆，而是寻乐子的小倌馆~敢问，您是来嫖的？”
　　扶柳摇头。
　　“是吗~您进小倌馆又不是来嫖的，那自然是被嫖的！”吴艳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施施然走了。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到被子里欢呼：“哦也！！就不信我被多年文综题锻炼出来的奇怪逻辑没法说服你！老娘的馆子里也有拿得出手的美男咯~嘿嘿，放心吧小扶柳，姐姐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温柔最体贴的小攻的~”
　　且不说吴姓女子顾自YY鼻血不止，单说被其得强盗脑残逻辑惊得目瞪口呆、眉头紧皱的当朝七皇子顾睚眦、现在萋萋阁唯一拿得出手的小倌扶柳，一脸虚弱的转向坐在桌在另一边的花枝招展：“这……”
　　“扶柳。你既不知晓自己的名字，又不知道家在何处，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财……”扶柳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爷的钱不都被你们当饭钱提前收走了吗？！“一个人从这里跑出去，不但找不回家，恐怕还会出意外。不如先在萋萋阁干些日子，攒些钱财人脉好上路啊。咱们萋萋阁不似别处，逼人陪客……吴经理说了，除非是自愿，我们可以只卖艺。”
　　“幼稚，当妓还有不被人骑得道理？你们划下道来，也得客人按规矩行事才是。”扶柳冷笑一声，发现“花枝招展”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愣了一下，终是低声叹口气：“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他对“花枝招展”笑开：“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飞，飞花……”飞花似乎是被扶柳的笑晃到了眼，磕巴一下，然后窘得脸红了。
　　萋萋阁的窗外快速掠过几道黑影，只是厅内谈笑着的两个人都未觉察到。

　　“小七真的说了这些话？”
　　“千真万确。”
　　“哼……他不是愚钝难教不通事理吗？”
　　“平日里的七皇子的确是纨绔懵懂。但方才属下见其丰神俊朗、言辞举止得体优雅，全不似平日中的殿下……”
　　茶杯被打碎的声音霸道地划破夜晚的寂静，说话人咬牙切齿：“小七……哼哼，好你个顾睚眦！平日中装得很像嘛……二十，派个信得过的人过去，我倒要知道这小子唱得是哪出，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什么目的！”
　　“是！”

　　扶柳可算见识了什么叫门可罗雀。
　　连续五天，萋萋阁一个客人都没有。每到入夜，他、飞花还有吴艳玲总经理就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对面的“怡红院”人声鼎沸。
　　“没道理啊……传单也发了~~头牌也有了~~怎么会没人呢~”总经理抱着头苦思冥想：“啊啊，为什么别人进行的那么顺利，到我这就困难重重？难道我其实不是女强人型，而是废柴女主型？”
　　“与其在这念念叨叨，倒不如想些切实可行的法子！”扶柳受不了地打断她无休无止的碎碎念。
　　总经理大怒：“谁说我没做！我请来了你，还引发了传单，谁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传单是什么？”扶柳问飞花。
　　“就是一种印着很多字的纸。”飞花比划着解释，“这么大……前些阵子，吴经理和我去街上发的。”
　　扶柳一挑眉：“……还有这种法子？”
　　吴艳丽顿觉扬眉吐气：“嘿嘿，不知道了吧！这叫宣传，宣传！懂吗？”这五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小受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乖巧可爱。他生得极漂亮，却没有太重的娇媚之气，端是干净的一个孩子。虽然什么都记不得，学东西却是极快的——而且，说话一针见血，甚至有些尖酸刻薄。
　　——难道我找了一个强受回来？呜~穿越大神，人家不要啊~~
　　一直幻想女尊的吴小姐，常常在心中哀鸣。
　　“宣传？”扶柳一声冷哼，“我且问你，你开小倌馆，做得可是寻常百姓的生意？”
　　“寻常百姓有什么钱，本姑娘要赚的可是那些富商老爷们的钱！”艳丽回答。
　　扶柳一笑：“那你在街上发传单有什么用！哪个富商老爷官人公子会仔细看街上发得单子？——更何况他们是否看到过都难说，你们有穿过层层侍卫奴才把单子送到金主手里的本事？”
　　飞花老实地摇摇头，吴艳丽十分不服气：“口口相传也有一样的效果啊！平民们看到了，说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总会传到那些大院里面！”
　　扶柳问飞花：“你可识字？”
　　飞花又老实地摇摇头。
　　扶柳转向艳丽，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就像飞花，老百姓连字都不识，你把传单发给他们，还指望他们口口相传？”
　　艳丽的眼眶红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起身重回自己的房间，狠狠摔上了门。
　　扶柳摇了摇头，飞花拽着他的袖子：“扶柳，经理她虽然已经一十八了，但心性还不过是个孩子。据说她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姑娘家家的在这无亲无故，也很辛苦……”
　　扶柳反手拉住飞花的手，笑道：“你也不过十七岁，说话倒是老成。”见飞花还想说什么，就小小打断：“我不是有心刁难艳丽，只是担心她那莫名其妙的想当然，日后会害她吃大亏。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萋萋阁的人，她没辙了，我却还有法子呢。”
　　飞花看着扶柳自信的笑，喃喃道：“扶柳，你的身世一定不简单。”
　　扶柳不在意的点点头：“我想也是呢。”

　　第二天，吴艳丽一起来，就被楼下的吵嚷声惊得衣冠不整冲出门来：“怎，怎么了！？”
　　之间萋萋阁门外架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还放着许多笼馒头。飞花和扶柳就站在门口施粥施饭，听得她叫连忙大喜挥手：“来来快来，人太多忙不过来啊~”
　　艳丽疾步冲下楼，心里大为不满迷惑：这萋萋阁天天只花钱不赚钱，这两个小子竟然还装大款学人施粥！？
　　谁知待她一走进，扶柳就一把将她拉至人前，笑道：“就是这位吴老板！各位老乡，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
　　“啊？”吴艳丽楞。
　　“竟真是为女子！”围观群众惊叹，摇摇头慢慢散开了。
　　“走好！来，吴经理~快帮忙施粥吧，老乡们都等着呢。”扶柳笑眯眯地把勺塞进艳丽手里。
　　可怜的艳丽小朋友被一个笑容晃花了眼，忘了自己刚才的怒气，低头干活去了。

　　——忘了还可以想起来！是夜，吴艳丽砸碗大吼：“谁许你们施粥的？”
　　飞花偷眼看扶柳，扶柳一脸坦然：“我。”
　　“你！我问你，你哪来的钱施粥！？”艳丽大怒。
　　“我们的饭钱啊。”扶柳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我们吃什么……”
　　“当然也吃粥了。”理所应到的语调。
　　“扶柳！”
　　“吴艳丽。你不是想让人关注萋萋阁吗？”扶柳的声音低下来，同时也严肃起来。
　　“是啊，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吃饭吧！”艳丽气急。
　　“想要百姓念叨，自然没有什么比做善事更有效。而且不能只施这一天，正式开业之前，要一直施下去。”
　　“我们已经开业了！”吴经理像是炸了毛的猫。
　　“一共只有三个人你开个鬼业！！”扶柳拍桌而起，“施粥的同时还能招人，有什么不好！比起传单什么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当老板才更稀奇！又有好口碑又有奇女子的名号，你还想怎样！”
　　“三个人就是我们萋萋阁的特色！我才不要我们落了俗套！”拍桌谁不会！吴艳丽也蹭得跳起来。
　　扶柳连个微笑都欠奉，直接回身招呼飞花：“我们去厨房准备明天的粥。”
　　飞花点点头站起来。
　　吴艳丽哀鸣：“飞花~~~到底谁是老板！我才是总经理，凭什么你说了算！”
　　扶柳回头，慢条斯理地说：“就凭那些钱是我来这里第一天你们从我爷身上拿走的。”
　　吴艳丽像琼瑶剧里的悲情女主角一样哀哀滑到了地上：“……穿越大神，为什么到了这里我还是个丫鬟命啊……”

　　厨房里，飞花一边揉面一边问扶柳：“你对经理，是不是严厉了点？”
　　扶柳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研究怎样烧火煮饭。
　　飞花这才突然想起来：“扶柳，你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啊。”
　　扶柳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啧，别提醒我，不然我更饿了。”
　　飞花失笑：“这话说得跟娃娃似的。那里还有粥，我给你热热，你快喝了它。”
　　“那粥难喝得紧，我吃不下。”扶柳孩子气的摇头。
　　飞花摸摸他的头：“那你还非要施粥……现在没有好饭吃，后悔了吧。你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估计是养尊处优没错。今天早上那粥喝得我差点吐出来。”扶柳的语气有掩盖的很好的无奈和委屈，“我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啊……不过，等赚了钱再大鱼大肉也不迟~！”他一下子开心起来，话说得笃定，似乎已经赚了个满钵。
　　飞花忍不住又笑了。

　　三个月后，京城流传着这样一支歌谣：
　　“大河水，向东流
　　京城吃饭不用愁
　　西街北转萋萋阁
　　日日都有大馒头

　　萋萋阁 真奇怪
　　老板是个富太太
　　心地好容颜俏
　　哥哥叔叔天天绕
　　日日绕到正午晌
　　高高兴兴把工找

　　小哥端盘又做饭
　　窗明几净心情好
　　心情好来唱只歌
　　换得扶柳公子笑

　　天上的月儿圆又圆
　　不及公子的一双眼
　　地上的花儿香又香
　　不及公子的歌声俏

　　萋萋阁内美人娇
　　君子采撷哈哈笑

　　西街北转萋萋阁
　　君子采撷哈哈笑！哈、哈、笑~”
　　就在皇帝的密部满大历的寻找七皇子顾睚眦，后宫的一干女眷天天拜佛唯恐小七凶多吉少，行言堂满江湖翻找太岁小皇子，严武处处打听沈谨言下落的当口，已经拥有十数位自愿卖笑的公子和数十位“服务员”的萋萋阁，正式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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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第一阶段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