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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途 ...


  •   城破了。

      一向歌舞升平的京城杀声震天,血染红了大地,四处燃起的火光让这深夜宛如白日,诺大京畿灯火通明,哭声、哀嚎交织一片。人们恐慌着,疯狂涌向几处城门关卡,只希望挣得一线生机,却在侥幸逃出关门后,遭驻守在外面色冷厉的叛军一一阻拦,若有反抗者则立斩杀于剑下。
      堂而皇之杀入京城的叛军领袖,骑着黝黑高大的骏马,御马率领最为精锐的八千精兵,一步步踏上永宁殿前的白玉青云阶,一步步,留下吸饱了血水的铁蹄印。
      他身后高高举起的明黄大旗,苍劲字体赫然写着‘顺天之意’,在遍地火光与猎猎朔风中震出令数百朝臣胆战心惊的剑影。

      如今叛军早已将朝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捆了,牢牢绑死扔在殿内,像肉摊上的待宰牲畜,昔日光鲜不再,个个茫然失措。
      后宫诸多嫔妃侍女及稚儿同样被拖了出来,待遇稍佳,但全都灰头土脸,由数名精兵看守着。
      男子下了马,迳自走到殿前,现场唯一没被绑起的仅有一人,正是当今帝王。他本来端坐于至高之位,面貌威仪,然而其余亲卫不是遭人压制,便是漠然冷视,显然早有异心,随男子缓步接近,皇帝面上强撑出来的镇定寸寸崩塌,待对方站在他面前时,他什么都藏不住了,惶恐灰败,剧烈摇晃的眼底甚至透出几丝乞求。

      “你在求什么?原谅吗?谁的原谅?”男子以仅有两人之间可闻的音量低语,“普天之下,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原谅你犯下的所有错误。”
      皇帝僵住,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咽喉,再不能动弹:“我--”

      男子没听他任何话语,只是转过身,朝殿内近千人朗声说道:“大舜开国以来,始终风调雨顺,人民富足安乐,但自这狗皇帝登基,却是连年欠收,滴雨未降。百姓生灵涂炭,容貌枯槁,甚至不得不割肉喂子,如此惨状,当今圣上派往各处的旨意却不是开仓镇荒,安抚民心,而是加税,不断加税--”
      “然而,天下数千万子民正在饥辘中苦苦挣扎时,宫中却是大鱼大肉,珍肴异馔不断,搜刮民脂民膏,只为了维持这奢侈糜烂的生活!我想请问诸位,你们有家人吗?有亲族吗?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而皇帝和他的走狗又是如何,你们知道吗?”

      待他最后几句质问出口,万念俱灰的文武百官中,逐渐有人抬起了头,朝上望去。男子虽为叛军,应是最令人不耻,他眉宇仅有凛然正气,让人不由自主相信这番话全数出自本心。
      一番言论,他喊的坦然自若,然而男子几名亲信愣愣地抬起头,只觉得这霎那间,阶上男子的身影既陌生,又熟悉。几人交换古怪的目光,覆又低头。

      男子一一数落着君主罪状,言之有物,居然没有一条不是罪证确凿,到了最后,那明黄大旗嗖的一声再度高举时,不少人恍惚中,竟有种大梦初醒的错愕感。
      他不再朝着众人,只抿直唇线,对皇帝宣告:“……以上诸事,纵然错不在你,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藉诸人之手屠戮苍生百姓,真龙之气溃散,最终失了天意。”
      “你……”昔日万人之上的皇帝,如今手脚发软,两眼仓皇,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丝底气,从咯咯发颤的齿缝间逼出话语,“你凭什么谈论真龙之气?!”
      话一出口,绵软无力,心头深处盘据的惶恐,令这句话转瞬飘散在两人之间,无人听闻。
      男子低下了头,像是怜悯垂视瘫软如泥的九五至尊,然而没有人比皇帝更清楚,对方压根没有看往他的方向。
      他轻轻启唇,悄然耳语。
      “……就凭我的老师。”
      皇帝瞬间煞白了脸。
      一片死寂中,男子抽出腰间一柄刃阔而薄的剑,轻描淡写地贴在面色惨白的皇帝颈间。

      “皇上,你的江山,该易主了。”

      被绑死扔在朝臣间的年轻史官愣愣地注视着眼前一切,明明是一坐一站,那站着的反贼无端多了几分气势,而坐在龙椅上的当今帝王,却是恨不得挖洞逃走似的……若他的兄长文康帝如今还在,治理着国家,眼下还会是这副耻辱景象吗?
      不期然间,他空白的脑海中掠过一句话:
      百年来,由周姓统治的大舜皇朝,败了--

      *

      叶修匆匆赶到顺合宫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往日不论后宫其他宫院如何,顺合宫由于倍受皇帝恩宠的容贵妃沈氏,总是最为超然的存在,宫内花团锦簇,终年燃着静心香,丝竹弦乐声不绝于耳,往来之间服侍主子的侍女们轻纱裙带卷起小小浪花,端的是一派人间仙宫的景象。

      而此刻顺合宫鸦雀无声。
      大片宫墙烧得焦黑,梁柱倾颓,梨木雕花的窗框及摆饰燃着熊熊大火,除了浓浓黑烟与火焰燃烧的细碎声响,再无其他。
      叶修身上不合身的甲胄不住滴着血,手中神兵却邪被鲜血染得看不清原貌,通红火光映在那双平静黑眸中,似有几分难辩情绪。
      环顾颓败的顺合宫,叶修甩开战矛上血水,叛军破城时,他从太医院长途赶来,一路杀了不知多少叛军与内贼,加上为求稳妥绕了路,耽误太多时间,竟然只赶上这副残破景象。

      “迟了一步吗?”嘀咕着,叶修叹了口气,提脚跨过几具看不清容貌的焦尸,悄无声息地往里走去。
      越是靠里,死去之人越多,这里本来有上百宫女,宫外也有数队侍卫保护,然而那群耽于安逸的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沾有无数人命的叛军精兵,尸首铺了一地,叶修不得不踏着血水前进。
      行至拐角时,他脚步一顿,没有犹豫便横过却邪,撑着围栏一翻,跃下一处浅池。这里是荷花池,终年有地热温养的暖水源源灌入,即使已非夏季,荷叶仍层层叠叠,池底尽是软泥,加之叶修动作谨慎,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他贴着池壁,以荷叶遮掩身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容贵妃呢?”
      “不知道啊,后宫那些女人可真能逃,比那个尚书还难抓……”
      “平日受帝王恩宠过好日子,撕扯着脸皮争那点宠爱,这会儿倒是一个个溜的比谁都快!”
      “放心吧,她肯定带着侍女或奶嬷,跑不远的。”
      “逃命还带侍女?这女人疯了吧?”
      “不然谁来帮她照顾那小哑巴公主?”
      几个叛军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倒是……”

      那几人毫无戒心地走过时,叶修紧了紧手中的战矛,思虑万千,最后安静地蛰伏着,屏息等待声音远去。他藉着矛尖反光,确定回廊无人,才七手八脚地攀着饰物爬了上去。
      他飞快走遍顺合宫每一处,推开每扇门确认是否还有活口,面上却并不焦急,好像这里有没有人活着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按工作要求巡库房似的。
      只剩灶房等几处没确认时,他再度听见那串脚步声,那群叛军嘴里的话语越发粗鄙,明显急躁起来了。叶修正打算离开,前方的杂役房却突然开了门,一名满身狼狈的女子走出,她身后跟着位年迈老妇,后者手里牵着两个孩子。
      那女子虽是侍女装扮,发式凌乱,未有任何珠杈配饰,几乎可用披头散发形容,更看不出半点美貌,但那身养尊处优的骄矜气质却掩盖不住,正是容贵妃。
      “叶将军?!”容贵妃眼底亮起了光,她不顾礼教亟欲伸手扣住叶修手臂,被叶修避了开来,“你在这里,莫不是--叛军已经--”
      “没有已经。”叶修说,直接戳破不切实际的奢望,“看着四周,妳还不明白?”
      容贵妃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她颓然后退,摇着头嘀咕些怎么可以、为什么这类的话,神情很快歇斯底里起来,尖刻目光瞪着浑身湿淋淋的叶修:“叛军入城,而你在做什么?!你为何没有挡在宫门前,与其他将士一同死守抵御外敌?!”
      叶修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为什么没有,皇上不清楚,朝臣不清楚,连我战友都不清楚。但贵妃娘娘,您还能不清楚吗?”
      他语气平和,那目光却近乎逼视,容贵妃再说不出话来,呐呐无语。似乎容贵妃的惊怒指责让叛军察觉了,有人大喊“在这里”、“快!”,杂乱的脚步声与火光漫了过来。
      叶修摘开衣角上的枯叶水草,摇摇头:“总之,我只是来和容贵妃说声‘谢谢’--我可不想死时还记着欠妳这句。”
      语毕,他竟是不管不顾就要离开。容贵妃听那群叛军的声音渐近,而她的奶嬷不断急声问着咱们该怎么办,许多纷乱思绪搅成一道道无解的死题,这瞬间她六神无主,心如擂鼓,恍惚中听到自己低喝:“站住!”
      叶修离去的步伐一顿,微微偏头,容贵妃竟觉得这男人像是只愿给她两句遗嘱的时间。

      “叶将军,一句谢谢,怎么够?”
      “那,两句?”
      容贵妃面上逐渐显出某种癫狂的笑容:“叶秋,你欠我一条狗命,现在该还了。”

      叶修微微瞪大了眼,神情难以置信,他似要反驳,却在最后那瞬间骤然冰冷下来,抓紧却邪,淡淡地答了句“妳说”。
      容贵妃不惜惹叶修反感也要讨的承诺,却不是强迫叶修带着她们几位老弱从插翅难逃的宫中杀出重围,她压着声,近乎尖叫道:“救她,救我的孩子!”
      叶修顿了一会,才从脑海中捞出名字:“……静云公主?”
      他这才仔细观察被老妇抓在手里的两个小孩。
      两位小姑娘都是粉雕玉琢的模样,看上去不过3、4岁,尚未长开的脸颊有些圆润,穿着粗衣麻鞋,厚实的土褐色棉袄把两人裹成了球。她们长相极为相似,双生子一般,但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差别:其中一个小脸上写满恐惧,张着嘴似在嚎啕大哭,但喉间只有古怪的啊啊声传出。她眼泪不住滚落,哭的满脸泪痕,紧握老妇的左手,惶恐地仰头张望着容贵妃和叶修。
      而另一位,却是微微垂眸,安静无声地任老妇拉着她的手腕,漆黑如墨的眼底没有任何光彩,若非胸前细微起伏,更像是照着前者仿造的精致人偶。

      叶修自参军以来,十年间多少也摸透宫中扭曲败坏的风气。权贵不愿自己出生入死,便从民间找来模样相近者培养成替身,只为有朝一日让其代为送死。哭个不停的那位,大概就是静云小公主了,瞧那娇惯模样,她要是能出声,此刻肯定在放声尖叫。
      带着这个哭花了脸的小姑娘逃难……叶修正深感头疼,岂料容贵妃一把拽住不声不响的那位,直往叶修怀里塞。叶修怔住,下意识接住被甩来的孩子,双手轻按小姑娘肩头时,容贵妃直指着庭院内一处茂密花楸树林,因暖水而开到现在的嫩白花朵密密匝匝掩住了事物:“那里有暗道,通到皇宫外某处废屋。”
      “叶将军,我不敢奢望这种下做手段讨来的情能让您保她长命,十日,只要十日就好,十日后去襄城找芳柳茶楼的掌柜,他自会把我女儿秘密送回沈家。”

      叶修拧紧眉,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得点头,三两下将却邪绑在身后,一把捞起静云公主扛在肩上,足尖轻点窗框由杂役房掠了出去。
      临离开之际,有什么硬物被塞入他的掌心,叶修匆忙收进怀中,摸出暗道入口。趁着拉开窄门跳入的那瞬间回头一望,只见容贵妃已被几位叛军抓住,小姑娘同样如此,刀尖抵着她们的背脊,向永宁殿的方向走去。而她身旁那位老妇却是低头盯着脚尖,神情晦暗复杂,隐有某种释然。
      这是叶修最后一次见到这三人。

      *

      与形同死域的顺和宫相反,宫内另一处的武卫营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无数叛军士兵到处奔走,推开一扇扇破烂木门,大声呼喊着。
      “快搜!”
      “这里也没有,那位叶将军还没找到!”
      “不行啊……他们这劳什子武卫营布置太复杂,不晓得那狡猾的家伙藏在哪里!”
      队长听着部下们的回报,皱眉唤来几位士兵:“你们说,亲眼看到叶秋往这里跑了,当真无误?”
      “千真万确!”士兵大声回答,像是给自己壮胆,“那身量,装扮,还有战矛却邪,即使是隔墙影我们都能认出叶将军,更何况亲眼见到?绝不会认错!”
      “所以你们是认出来了,怕了,放着叶秋跑来他亲手设计的迷阵似的武卫营,给他机会逃出生天?”队长问。
      方才还板着背脊的几名士兵顿时噤若寒蝉,支吾不清:“这……那个……那毕竟是……是斗神啊……咱们上去也只是给他戳成串儿……”
      队长摇头,心道这些募来的农家子弟果真不堪大用,他手一挥下了指示:“浇油放火,全烧了。”
      “是……是!”
      士兵领命,赶紧推着油车朝墙根浇下。

      无法食用的劣质油不仅难烧,气味同样令人反胃作呕,然而这火焰相当持久,经久不灭。
      但是能烧再久也没意义,因为武卫营搭建的材料除了木材、干茅草和泥土碎石外,就剩几处固定用的铁钉铁铆,不用等夜晚过去,就会烧得一干二净。

      队长附耳对身边的亲兵交代几句,对方点头,比划手势,几名精兵领命,立刻藉着夜色,分做三个方向包围静悄悄的武卫营。
      队长朗声喊道:“叶将军!我敬你天赋过人,十数年来保护多少边关百姓免于外敌欺辱,他们可能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却将斗神叶秋牢记于心!斗神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然而你受到的待遇为何?敬重又何在?我们此番起义,正是为了叶将军这样受昏君箝制的忠义之人,还给您大展鸿鹄之志的机会,只要您愿降,我们必以礼相待,保您将军之位,绝无戏言--”
      “……此话当真?”武卫营内传出答声。
      队长立即大声指示:“所有人,放下手中兵器!拿刀对着叶将军,这是何等不敬?”
      士兵们面面相觑,听令放下武器,一时间刀剑落地的叽零匡当声响成一片,藏在武卫营中瑟瑟发抖的人终于动了心思,哆嗦着站起身,一点一点挪向门口。

      他只是一名曾跟在叶秋手下上过几个月战场的小兵,今夜轮他巡守附近,然而黑灯瞎火的,又是偏僻角落,这里什么可贪图的都没有,入了夜后他忽然感觉昏昏欲睡,便干脆找了个角落打盹。
      再醒来时,皇城燃起的大火已经烧红半边夜空。
      他本想逃难,又怕慌不择路平白断送性命,最终跑向了武卫营,指望有其他人搭救,正巧发现积威极深的叶将军房门未锁--因为无物可窃,他从来不锁的--而那套几乎代表斗神身分的精铁轻甲就扔在一旁的箱子里。小兵身量与叶秋相当,手忙脚乱地换上,仔细戴上头盔,拿了根练习用的破矛充当却邪,外头夜色深重,火势光影斑驳,竟真的糊弄不少叛军,还没打就把人吓跑。
      本以为能够顺利逃出宫外,没想到那些跑走的竟回头找了帮手,数百人穿着一身重甲,将他包围在此。

      现在一听,原来对方不想杀叶秋,而是想招降?这倒也是,叶秋何等人物,加上始终保持中立立场,杀了可惜,若能招揽到手下,那可是一大助力。
      他思索着,假借叶秋的身分投降,之后伺机逃走……
      小兵嗅到自己所在的屋子也有刺鼻的劣油味,担心他们二话不说就烧,赶紧开门大喊:“等等!叶秋在此,我投--”
      话音未落,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已然斩下!这刀又快又重,虽被头盔阻了一下,仍穿过缝隙一刀断了他半截脖颈!小兵犹在茫然地说着“降……”,下一刀已接踵而至,他眼前一黑,头颅咕噜噜的落了地。
      “放火!”副手大喊一声,正因杀了斗神而直打抖的几位士兵慌忙跑离,数十只火把同时点燃了劣油。
      腾起的大火眨眼间吞噬了整座武卫营和斗神尸首,那火势离奇直窜了数尺高,宛如怒龙冲天,霎时有士兵胆寒地呢喃起我们烧死了斗神。

      “这……这是叶将军的英魂震怒么……”
      这等细语越来越多,队长冷笑一声:“什么斗神?什么英魂?你们难道没听清、没看到,在生死之际,叶秋贪生怕死,选择苟且偷生?!”
      队长目光阴狠,用词极为偏颇。副手默然,然而哪怕他心里同样惋惜斗神,也不可能拆台,当即大声附和:“我听到了,他说投降!”

      “镇远将军,斗神叶秋亲口说了:我投降!”
      “斗神……”有人恍惚起来:“斗神叶秋………降了--”

      自第一个人应声,接下来便不怎么难了,彷佛为了驱散这滔天大火带来的寒意,‘斗神降了’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直到响遍宫内,重重打在所有未屈之人的心头。
      这片喊声中,队长笑了,嘱咐副手看着这片火焰将这全部烧得一干二净,他自己退了出去,快步走向永宁殿。

      “……叶秋?”
      队长垂着头:“是的,微臣确实诛杀前朝走狗叶秋,亲眼看着他身首异处,为求稳妥,已派人将武卫营连同叶秋尸首焚毁。”
      男子刚坐上象征皇权的御座,手掌下栩栩如生的龙型雕饰支棱磕手,就听见这个报告。他愣了一下。
      “他……?”
      男子静了下来,望着雕饰那对不怒自威的龙目,乍然间有些恍惚。
      “……陛下?”队长低声问。
      这就叫上陛下了。他敛起所有情绪,冷着脸点头,随手招来刚刚宣示拜服的朝臣,下令道:“记下来,今日今时,前朝镇远将军叶秋战死殉国,其生前护我华夏千万子民,死后亦威名不坠,以国礼厚葬之。”
      队长错愕:“但--”
      “镇远将军叶秋,以国礼葬之。”男子睇了对方一眼,平静重复,后者打了个寒颤,“有什么不妥?”
      “没……没有。”队长咬紧牙,低头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一只苍鹰由永宁殿上方掠过,金橙色的眼瞳闪烁玉石般的凉冷光泽,俯瞰世间红尘更迭,在火光余势中发出尖锐啸声,向无尽高空展翅飞去。

      朝廷内沉疴旧病积年,叛军势力数年来的蛰伏,内神通外鬼,加上因连年欠收导致的民心不再,这场势如破竹、直捣黄龙的起义,不过用了数个时辰,便让皇位易了主。

      后半夜,杀声逐渐平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盖住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盖住数千、数万的哀哀哭声,同样盖住自京城东南方仓促离去的一小串脚印,徒留一地苍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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