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人间》老玩

1、爱在人间 上

　　春天的时候，阳光比起冬天的干涩，多了点温情。
　　我顶着这层暖意，手里托着行李箱，徘徊在火车站，等熟识的人来接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预先和江汀得了联系。只是没料到火车误点，已经和我告之的时间多了一个小时。我不知道他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在电话里我突发奇想的和他说，想去流浪。
　　他说，那就先来我这流浪吧。再怎样，这里还有我。
　　我想，说这话的他，应该会等我吧。想着，眼睛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我呆愣在原地。然后他朝我走过来。
　　到了我身旁，他把行李拖了过去，抬眼对我说，“江汀今天有事，让我来接你。”
　　天空厚重的光芒仿佛顷刻间就把我紧紧的压了下去。我的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朱夜，我如何都没料到，我和你会再次相遇。
　　1

　　孩童时候的我，是个胆怯怕事的人。断然不会像今天这般，仅为了一个想法，而跑来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朱夜，是不是看穿了我藏在骨血里的不安分。经常拖着我的手一起干恶作剧。虽然我常常拖了他的后腿，但是他却乐此不疲。

　　上小学的时候也是受过他的照顾。并没有因为胆怯而被任何人欺负过。朱夜一直都强悍的保护着我。就像，保护自己的飞机模型一样。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和我疏离。因为我依旧如此的平凡和不优秀。而他早已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然，即便我偶尔会感到不舍，但也不会强求。我的胆怯，让我感到任何人的离开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我的母亲。

　　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一张秀丽的脸。和老是蹲在墙角抽烟咒骂的父亲是迥然不同的。很早我就知道，母亲终有一天是会离开我们的。虽然不知道是哪天，但那天一定会来。
　　她走的时候，很干脆，没有一丝的留恋。
　　我想，如果当时，她要是不舍的抚摸一下我的头。又或者，在我盯着的门槛徘徊上一两步。那么，我也不会像今日的我这般，对任何人都怀着一抹莫名的冷漠。
　　母亲的离去，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但是每每想起，却不会感到任何的疼痛。因为比起她，我的心脏还有另外一根扎得更深的刺。

　　我盯着朱夜的后背，思绪已经不在过去徘徊。我按耐下心里的烦躁，抬起脚，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转过头，对他说，“这是带我去哪啊。不会是贩卖吧？”
　　朱夜笑了一下，说，“你哥我还能带你去哪？先带你去吃吃饭。”
　　没走多远，在车站边的一家饭馆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他点了几个菜，开始和我说话。
　　他说，“我瞧你小时候挺胆小的，老躲在我后面，怎么就敢自个跑来？”
　　我呷了口茶，抬头对上他的眼，说，“我这不是为了讨个流浪的名头嘛。”
　　朱夜拿起茶杯，放在唇边，闻了下茶香，戏谑的笑，“得，你这还流浪，可白白糟蹋了流浪的艺术。”
　　听了他的话，我倒也不生气，夹了口菜，在嘴巴里咯吱咯吱咬得脆响。
　　是啊，流浪流出我这模样，我可是第一人。不用睡天桥，也不用风吹日晒。浑身没艺术感，小提琴大风琴没样会。想摆摆小资的味也没法摆。等会江汀来了，旁边还陪着他们这两大帅哥。
　　流浪是福啊。
　　我细细想来，嘴巴扯得像朵花，笑得乱颤。
　　朱夜的声音又响开，“我说你这傻笑啥，等会江汀来了，还以为我旁边衬着个傻冒。”
　　我忙把笑脸拉直，怒瞪了他一下。眼角却见到门口来了个风尘仆仆的人，江汀。
　　江汀眼尖，马上也瞧见了我，便走了过来。到我身边，伸手把我从座位揽了上去。把我狠狠的抱了一下。我还在考虑我的腰会不会被他折断的时候，他才放开我。
　　一坐回位置上，想到刚被抱的事被对座的朱夜一览无遗的瞧着，脸就窘困的红了。抬起眼眸对上他，便看见里面更深的戏谑。
　　朱夜说，“江汀啊，你怎么不给我也来个深情拥抱呢？好歹咱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不能因为兄弟我是男的，就嫌弃我啊。”
　　江汀拿了双筷子在餐桌上动了起来，低着头说，“我这不是快一整年没见小九了吗？”
　　我说，“得，你俩少在我面前玩背背山，调情也到被窝里调去。”
　　朱夜伸长手臂，筷子在我的瓷碗上敲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我说小九啊，哥不在的这几年，你怎么变得这么情色了？”
　　这话像颗炸弹一样，刚说完便听见旁边江汀的一声爆笑。我狠狠的敲了他一下。
　　冷着眼，心里却想，往后的日子，有他俩陪着，倒不会无聊。而且，这还极可能成为我范九新生活的起点。
　　其实，关于未来这事，谁都说不准，对吗？

　　2

　　因为江汀和朱夜在市中心有栋公寓，还空着房间，收拾了我就住了进去。开始三人共居一屋的生活。
　　但我总觉得有点怪异。凭啥都是我来煮饭？
　　我望着眼前的锅。想起刚进来的那天，他们自作主张让我从此管他们饭。我发出抗议。朱夜和江汀就异口同声说，“凭啥？就凭你是这屋唯一一个女人。”
　　我暗笑，“得，我想出去找活就说我丫的就一未成年少女。这煮饭的事倒用起女人这词。”
　　话是这么说，但饭还是照煮。总不能霸着人家的房，吃喝穿用都使他们钱的我，还心安理得的在这当米虫吧。再说，看他们天天下馆子这消费，我看了揪心疼啊。
　　幸亏早餐都是江汀最先起床到楼下买，否则按我那赖床的习惯，还真担心会饿死他们。午餐煮的倒也随意，但晚餐他俩要求绝对要精湛。说是在外讨生活多辛苦，睡觉前得吃顿好的。我没折，只好按着他们给的菜单，在网络查制作步骤，然后一步一步把菜煮出来。这不，我从一个只会下饺子的煮饭白痴，让他们两口刁嘴活脱脱养成一大厨。

　　这种生活倒是相安无事的过了两个月。虽然每天都日复一日单调的重复，却也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直到很久以后，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那人的出现，那么，那样平静闲雅的日子，其实还会过得更久吧。

　　那天是中秋十五。江汀因为有事，要晚点才能回来，所以朱夜早早就回到公寓。手里提了一大袋月饼。
　　我一把抢过袋子，低着头在里面翻找，找了半天，才抬起脸，我有点沮丧的说，“怎么没有鸡蛋味的？”
　　朱夜微愣，“怎么？你这丫头喜欢吃鸡蛋味的啊？好吧，哥这会就出去给你买去。”
　　我顿时眉开眼笑。然后回到厨房继续捣鼓晚饭。
　　都是离家的人，在这个中秋节里，还是会俗气的想念亲人吧。边想着，门铃却响了。我暗忖，你朱夜速度还真快。不过怎么就忘记带钥匙。
　　擦了擦手，围裙都没解下来，就趿着拖鞋，快步窜到门口，哗的一声把门打开。嘴里大声咕哝，“哦，我的鸡蛋味月……”
　　话没说尽，看见眼前的人，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咙口。不知该喜该悲，整个人震在那里，颤抖的指着他，“你……”
　　不知是感动，还是恐惧。念头回转的顷刻，我的脸却已布满泪水。
　　那人伸出细长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我的脸，轻轻拭去上面的泪，然后一脸平淡的笑，“九儿，三哥接你回家来了。”

　　厨房一片狼籍。没有关上的火，上面早已煮开的水把锅盖腾得啪啪响。桌子旁边还放着没有削好皮的马铃薯。零零散散的，杂乱的摊着。
　　还有落在地板上的围裙。上面那只卡通猫依旧放肆的微笑。
　　这，便是朱夜回来看到的景象。
　　只是，五分钟前还在煮饭的范九却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