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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对第二件事,斯内普打算顺其自然。如果第一件进展顺利,他有(比较)充分的把握,布莱克不会谋杀詹姆的男朋友;而如果第一件失败……至少布莱克应该会干得很利落。

      他仍然备受自我怀疑的困扰,在对莉莉挑明之后,他脑内的冲突被摆到台面上,反而更趋激化。与詹姆复合是否明智的话题涉及许多方面,包括他们之间已经产生的裂痕能弥合到何种程度,他们对彼此究竟能带来何种影响,还有他积累28年的自我认同问题。有一两个深夜斯内普真的决定要放弃这个主意,詹姆总有一天会复原,最终真正跟一个好姑娘或好小伙安定下来,旁观这一切,满怀嫉妒地终身珍藏他们曾拥有过的美好看上去更安全——少许多争吵,詹姆不会受到进一步伤害,他也不必承担更多内疚。

      斯内普甚至还询问了一些新朋友的意见,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是消极的:再喝一杯吧,别发疯了。还有人跟他分享了跟同一个女人离四次婚的亲身经历,根据听到的情况,斯内普非常怀疑那位前妻每次跟他复合只是因为自己没钱花了,而离婚则是因为花光了他的钱。

      总之,公平地说,如果现状持续下去,他大概会一直等到詹姆结婚那天然后直接放弃复合的主意。但没过多久,一个闷热的黄昏,詹姆出现在药店门口。认出来者的瞬间斯内普近乎毛骨悚然,以为莉莉泄露了聊天内容,他随即提醒自己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看清詹姆的样子,他也立刻记起了自己这一天心绪不宁的原因:波特夫人的忌日。

      斯内普立刻绕过柜台走向詹姆,去他的保持距离。但他伸手时犹豫了一下,不清楚作为一般朋友的接触怎样合适,然而詹姆在他给出许可的瞬间就靠向他,闭上红通通的双眼,把脸压在他颈边。店门还开着,越过詹姆的肩膀,斯内普看见过路者投来好奇的视线,那人实际上看不到这一幕,奇枝药店在麻瓜们眼中是隐形的,但他当即保护般收拢两条胳膊,从怀里人胸腔中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这正是詹姆需要的:格兰芬多的双臂本能般响应,以相同的力道搂紧了他。他们在药店中央相拥着微微摇晃,斯内普闭上眼睛,呼吸詹姆身上的味道。那头乱七八糟的黑发湿润润的,很快他肩膀就出现了一滩水渍,詹姆浑身发抖,连眼镜都没戴,也许是刚狠狠地用冷水冲过自己的脑袋,企图压下跑来找他的冲动。

      “抱歉,我——”

      “别为这个道歉。”斯内普轻抚詹姆的后背,手指插进詹姆的头发里,“只要你需要……多久都可以,就这样待着,没关系。”

      多久都可以,拥着詹姆,漫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或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詹姆是如此痛苦,但温热、活着,心跳紧贴他的。詹姆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斯内普感觉到了尴尬和犹豫,他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催促。

      “不赶我走吗?”詹姆嘴唇的移动透过衬衫传递到他的皮肤上,斯内普很担心自己会因此变硬,那就真有点不好收场了。

      “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我的风格,詹姆。”

      詹姆哽咽着轻轻笑了两声,“对,你是那个温柔的家伙。”

      他们终究还是得分开,斯内普眼神确认詹姆是否打算离开,却见詹姆颤抖了一下,害怕被他赶走,于是干脆关上了店门。詹姆因此放松了些,但显得更窘迫了,斯内普转身整理药品架,在窄小的店面里尽量给詹姆和他自己点儿空间。

      “没人陪着你吗?”他问,不太相信布莱克会在这种日子拒绝詹姆的请求,“西里斯呢?”

      “他前段时间有点烦我了,莱姆斯也是,我的朋友几乎都是。”詹姆说着,一边企图不出声地醒鼻子,斯内普不由对詹姆提及的人们生出了点儿怒气。他身后的人好像感觉到了,又为自己的朋友们分辩:“他们可能想来陪我,但我请了假又在门上留了张字条就跑了。我是说,谢谢他们的关心,但这段时间我也有点够了。”

      “你去哪儿了?”斯内普慢慢擦拭一瓶止咳糖浆,检查标签是否完整。

      “我爸妈的墓,我带了花,跟他们说了会儿话。”詹姆说,“然后去一个地方喝了杯啤酒,又去另一个地方喝了杯咖啡。后来我去了——”斯内普从这个停顿就猜到了答案,“——我们的旧公寓。我在那儿待了三个小时,然后……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被固定在一个巨大的鱼缸底部,四周都是水,被水困住。”

      当然,斯内普跟这种感觉打交道的时候比詹姆多得多。

      “我就是觉得……再不见到你我就要死了。”詹姆低声说,哭腔只剩下一点点,“很蠢,是不是?”

      “不。”斯内普说,吸气然后转身,“你想吃点什么?”

      詹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没听说过吃饭这种事。不过詹姆身上没有明显的长期累积的憔悴,至少最近一阵应该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我猜你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斯内普陈述,“空腹喝酒或者咖啡都对精神状态没有任何好处,或许这就是你冲进我店里的原因之一。”

      “我在酒吧吃了半个三明治。”詹姆反对道,不过还是问:“你有什么?”

      “能帮助你非永久性摆脱饥饿的?”斯内普说,“蝰蛇瘦身汤,一剂能让你在接下来的12小时食欲全无。”

      “很有趣,不过还是算了。”詹姆在他的努力下情绪有所好转,拨弄了一下仍然潮湿的头发,“我猜,你不会同意跟我一起去吃个晚饭?”

      斯内普的心脏咯噔一下,他提醒自己詹姆没别的意思,只是他指出詹姆需要吃东西,所以詹姆出于礼貌顺便说了这么一句。可能詹姆恢复得还不错,认为他们可以进行纯友谊的互动了。或者詹姆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他已经一个人待了一整天,斯内普清楚他有多痛恨孤独。

      然后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詹姆神情闪烁,眼睛和鼻子仍然泛红。这个男人永远听从自己的内心,想触碰某人时就伸出双手,想见到某人时就即刻动身,他不会在一瞬间分析八种不同可能性,只是说出来并忐忑地等待斯内普的答案:是,或者不。

      “我很乐意。”斯内普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那么点想法。”詹姆露出笑容。

      他们一块去了个运动员和健康饮食爱好者们常去的餐厅,詹姆还跟里边的几个人打了招呼,斯内普在他们看向自己时点点头。只要愿意花那个钱,控制体型的魔药和咒语种类繁多,不过就运动员这个群体而言,饮食上的讲究仍然重要。说来有趣,詹姆看着像那种成天泡在垃圾食品堆里的青少年,但他的日常餐饮有时让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的斯内普都嫌寡淡。

      “他们最近让我试训了。”詹姆吃着他的水煮鸡胸肉,有关魁地奇的话题令他的情绪很快好转,“虽然成为正式球员的可能性很低,能经常上场飞一会儿,给队员们陪练,这挺好的,比清理场地和毛巾有趣多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你一向是最好的魁地奇球员。”斯内普说,詹姆笑了。

      “那里全是最好的球员,西弗勒斯。”他用一种现实的口吻说,“而我,已经28岁,就算能完成全部训练也打不了几年,更别提还有之前受的伤——”

      “庞弗雷夫人说你完全恢复了。”

      “以一般人的标准是这样,但对运动员来说……”詹姆耸耸肩,“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还想靠魁地奇吃饭,前阵子邓不利多来征询我的意见,说傲罗办公室那边有打算撤销对我的处分。很多傲罗被杀了,还有疯眼退休……那边人手确实有点紧。”

      “你打算回去做傲罗?”斯内普用中立的口吻说,他不能说自己乐见詹姆回到旧岗位,但詹姆当初拼了命地通过全部测试,是真想要在抗击黑魔法上作出一番事业。提起被解职时他再怎么若无其事,也能看出沮丧。

      “我对这个也不确定。”詹姆拨弄着面前的沙拉,“这份工作本身很好,为保护人们而战斗,但那些附加的东西……”腐败,政治,妥协,弄虚作假,“我不是很想回到魔法部辖下工作。”

      “至少有一个好消息。”斯内普开着玩笑,“不像某些可怜的生意人,你完全可以待业一段时间慢慢想。”

      “我可不觉得他们会等我这么久。”詹姆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呢?我看到门口的告示,药店每周只营业三天。”

      “对,我跟圣芒戈在进行尝试性的合作,针对病人的情况设计个人化的药物辅助治疗方案。对黑魔法伤害和魔药都有所研究的人不太容易找到。”斯内普回答,“我觉得这样更好,至少可以做点带有创造性的工作,跟专业治疗师交流。我希望将来可以不用再开门营业。”

      “噢,我记得你有多痛恨你的顾客,你说过一百万次。”詹姆乐呵呵地说,“那个耳背的死脑筋老头再来一次,你就要用勺子把他两只耳朵戳通——”

      “我确定我的原话没这么暴力。”斯内普抗议道。

      落地窗外的天空变成了紫色,太阳完全沉下去了,他们继续闲扯,都知道彼此嘴里吐出的不是真正想说的话。斯内普觉得这样也挺好,直接了解詹姆的现状,而不是悄悄从从其他人透露的线索里猜。他们可以聊到明天早晨都不触及屋里的大象。

      然后是一个漫长的停顿,斯内普能感觉到有什么呼之欲出——詹姆再度开口时却说:“我一直在想我爸妈,他们看到战争要结束了会多么高兴,又会怎么评价我毕业后做的事。我从没有告诉过他们……”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斯内普真心实意地说,他无法想象会有哪对父母不为詹姆这样的儿子骄傲,但詹姆摇头,一只手捂住眼睛。

      “我父母,他们结婚时计划生五个孩子。”詹姆声音颤抖地说,“但一直到他们都快五十岁,才有了我,只有我。在我小的时候,如果我被玻璃碎片划破手,我爸爸会抱着我冲进圣芒戈急诊室,我妈妈则会丢掉所有的玻璃杯,把窗户都换成纱糊的。想想看,他们发现我变成傲罗,还有为凤凰社工作会是什么反应。我一直不敢说实话,骗他们我在魔法交通司工作,这不难,他们很少出门……接着突然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母亲突然去世,难道我要告诉我悲痛欲绝、久病卧床的父亲,他还随时可能失去儿子?我纠结了一个半月,然后我父亲也走了,天啊,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也活不过那个月。”

      斯内普知道这是真的,他亲眼见到詹姆坐在总部门口的台阶上嚎啕大哭,那在他与几个格兰芬多还互持敌意的时期带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但他们很高兴你也是个格兰芬多,不是吗?”斯内普说,“他们会认可你做出勇敢的选择。”

      “我永远不会知道。”

      斯内普默然无语,他的双亲都不关心他以什么谋生,而是为能摆脱他松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在詹姆那样的家庭里长大,11岁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看见詹姆的瞬间,斯内普就清楚那是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大概会杀了我。”他小声说,詹姆从指缝里瞥了他一眼。

      “在我青春期的时候他们确实担心过我的取向,因为我和西里斯走得那么近,在他从家里跑出来以后还让他睡在我房间什么的。”詹姆说,斯内普的胃不愉快地扭曲了一下,“毕竟我是他们抱孙子的唯一希望。但他们也不是真反对,我猜只要我开心,他们最终都会妥协的。起初他们还反对我打魁地奇呢,但后来我爸逢人就炫耀他儿子是个飞行天才,还把我骑扫帚的照片寄给亲戚朋友,简直尴尬死了。”

      斯内普考虑要不要指出自己指的是让波特夫妇的宝贝儿子心碎这回事,过了几分钟意识到詹姆闭上了嘴,一脸担心。

      “抱歉,如果我说太多——”

      “没关系,我想听。”他告诉詹姆,“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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