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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第十四章

      那精瘦的少年漠然的嘴里漠然地道:“一钱。”他的声音打破了前面人的话,他道:“对于一个逃跑的人,我给他的追加就是不值钱。”
      那微胖的年轻人道:“我十两。”
      那少年看着他,就像看见了一个傻子,作为一个聪明人,起码自以为聪明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旁边有一个傻子。其他人有人捧场:“我十一两,不能再多了。”他笑了,十一两对他们这样的公子能算个什么,扔在地上也不会捡。
      结果有人喊:“十一两加一钱银子。”
      他旁边的一个人鄙夷道:“若是我就扔下十二两银子不用找了。”
      “呦?”他道:“那兄台是要出十二两了?”
      那人道:“你先叫一会,叫够了我自然就出钱了。”
      别人都笑了,他感觉受到了侮辱,就拔出了剑。
      “怎么?”那人问。
      他说:“我想让你哭。”
      两个人打斗在了一起,有人开始鼓起了掌。
      “你看他是什么套路?”
      “他用的是南宫世家的玄冥剑,而另一个,”他摇摇头:“看不出来。”
      “原来是南宫世子,没想到也会到这里来。”
      “另一个用的是铁炀汗,他们家铸的兵器是江湖一流的,曾经常常向乌斯藏驻军售卖兵器,所以可是说家里也是富得有余。”
      “那你猜他们谁武功高?”
      “不用猜,活下来的那个武功高。”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们死。
      小女孩说话了:“在卖出去之前谁都不能死。”
      小女孩一伸手,两个人的两把武器被吸了过来,落在了她胸前的桌子上,两个人一看兵器没了,先是愣了一下,再接着赤手空拳地比划。其他的人却都傻了,小女孩这是什么武功?没有见过,难道是吃了这魂虫得到了异人的功力。于是一个嘴唇特别厚的人他叫道:“先不管他们,我们先叫价好了,我出五千两,现带银票,直接取走货物,应该没有人再跟了吧?”
      微胖的年轻人道:“九百万两,也是现票。”
      这下似乎确实好像没有人跟了,那嘴唇厚的人赔笑:“你真坏,你可以拿走了,但是你确定你这是算赢了?”
      微胖的年轻人道:“就像小公主说的,得到了就不会是亏,多多益善,这样少了几年的刻苦的习武,就不会像他们一样狗咬狗地缠斗在一起了。”
      痴赖摇头,他是真的有钱,他对这样的一掷千金无以言语,他宁愿多练几年,就算是重新练也不会扔这么多钱,要知道这钱可以将这个世界上所存的最好的绝佳古酿买得干净。不过他看到了小女孩在向他使眼色,他懂了,九百万两毕竟不算整数,凑个一千万两已不是恰如其分,他无奈叹了口气,小公主不去做个商人真是可惜了。当他正要喊出一千万两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一千万两”,他张着嘴,在想是不是自己喊出的一千万两,不是他喊的,是那个精瘦的少年,他喊的。
      他道:“只想凑个整,不打扰你,你继续。”
      微胖的年轻人道:“一千五百万两。”他连眉毛都没有皱,并不是因为他不心疼,而是他不想让对手看见,痴赖却看见了,那轻微地颤抖就像扎了根银针。
      少年道:“再加五百万两。”
      所有人都傻了眼,这简直就是开国库的,他们不想参与纠纷,但一定要看到谁先倒下,在此之前他们一定不舍得眨眼睛,这就是对他们的尊重。
      微胖的年轻人额头上震出了汗,他道:“两千两银子。”
      少年笑了:“两千两金子。”他在这么大的基数上整整翻了十倍。
      微胖的年轻人怒了,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现票!”
      少年道:“你信不信我说的话就是现票?”
      少年拿出了一张银票,上面有迁阳钱庄的五大印章,他往上面填了个数字,他拿了起来:“你拿着这个去到江南的五大钱庄转一圈,他们给你凑齐为止。”原来他就是迁阳钱庄的少公子,别人都摇头了。
      小女孩道:“好魄力,那么两千两金子一次,两千两金子两次……”她虽然念得很快,像是赚大了而迫不及待地要收银子了,可是她的手指却对着痴赖的方向一直摇,这次痴赖竟然又懂了。
      痴赖道:“四千两金子。”他打断了小女孩的话,也打碎了少年的心。
      少年疑惑地看了过来,可是他马上又不疑惑了,而是马上变得充满了恨意,他马上喊道:“五千万两金子。”
      他旁边的女人却叫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他认得痴赖,虽然在很多地方没有听说过痴赖,但是在有些地方已然印上了痴赖的名字,他已被神话,神龙见尾不见首,最重要的是而且他们还有仇。
      痴赖道:“我跟到六千万两金子。”
      少年道:“你有没有那么多钱?”
      痴赖道:“你管,我就是愿意叫,你不叫最好就算了。”痴赖是想救他,这钱必然叫不得也交不得,那是断然的悲剧。
      少年道:“你是狗?”
      痴赖道:“我不是。”
      少年道:“你不是为什么要咬我?”
      别人都笑了,不过这笑绝对不是什么好意,他希望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笑的声音最大的就是那个微胖的年轻人。
      小女孩已经开始说话了:“六千万两金子一次,六千万两金子两次……”
      国库的一年收入也就五百万两银子,这都几千万两了,还是金子,真的骇人听闻。
      痴赖闭上了眼睛,终于结束了,但是他又听到了那少年喊到:“一亿两金子。”这绝对是他的全部家当,他竟然要来赌。
      痴赖眉目蹙败,但是那人看到他这个表情反而认为自己赢了,痴赖马上还要喊,他一张嘴,这次竟然还是没有喊出来,他被点穴了,被横飞过来的一个石子定住了,是那少年扔的,少年他满脸的虚汗,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经过一夜春宵的畅快。这是门极高的武功,将内力蓄在石子里再传到对手的穴位里,这武功虽然学问高,但是他若点准穴位就太难了,敌人动一寸你可能就定不到穴位,特别是对于痴赖,你根本找不到他的穴位,他根本就是由影子构成的魂魄,只可惜现在的痴赖没有了武功。
      小女孩道:“一亿两黄金三次,成交了。”
      少年走了过去,不是他买到的东西的旁边,而是痴赖的旁边,拍他的肩拍开他的穴道:“怎么样,痴赖?”
      痴赖动了,默然地看着他:“我不是痴赖。”
      少年道:“你不是痴赖,是因为你现在功力全废了。”
      痴赖吸了一口气:“可是我真不是痴赖。”
      少年笑了:“我当然不是稀罕你的那点功力,而是花这些根本不重要的钱让你去做一个废人我感觉实在太值了。”
      痴赖无言以对,他要走,可是少年却叫住了:“等等,我让你陪我看着我吃完那些肉。”
      痴赖道:“你吃得了?”
      少年道:“吃不了也要吃。”
      他真的在吃,虽然是炒好的东西,可是还是有一种腥味,他却吃得很香,简直香极了。倚在他旁边的陪酒女孩问:“吃这个真的可以增加功力?”
      少年道:“当然是真的,因为我吃过。”
      女孩道:“那……能不能给我吃一点?”她的眼波开始流露,变得那么纯真,又那么天真,纯真无法代替天真,天真更有魅力,而纯真渐渐遗失了断魂的魅力。
      少年却道:“不能。”
      女孩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你还不配。”
      “什么?!”女孩将扇子打在他的脸上,提着裙子走了,而刚才那扇子正在柔和地向他续风。
      现在只剩痴赖和少年,痴赖不想看他,可是他仍然说起了话:“你知道我花完了我的所有积蓄,我们家从此家道中落,过年有小孩到我们家拜年可能连压岁钱都给不起了。”
      痴赖叹了口气:“我不明白。”
      少年道:“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恨你,你永远也不懂恨。”
      痴赖道:“恨我这样的人没有必要,我做的事全合情合理,没有干坐在你的身后诅咒你那样的丧心病狂无法理解的事,若是报复我你就错了。”
      少年道:“你猜错了,报复你这样的人我才能感觉到快乐,就是因为你合情合理,所以他们才觉得我是个傻子。”
      痴赖皱眉道:“人要聪明做什么?”
      “人若是聪明就会得到别人得不到的。”说话的是小女孩,她已经出现在痴赖的身后。
      痴赖看见是小女孩,便道:“那我倒是问你,关于失去的呢?得到的可以代替失去的?”
      小女孩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一个人连得都得不到,那他一定是个傻子。”接着她对着少年道:“这顿魂魄的内力并不差是不是,别人永远不知道原来痴赖的轻功了得竟然全是因为内功强硬,不只是简单的技巧。所以他才能杀了韶辰婵,而别人不能。”
      少年点点头,感觉这顿饭更有滋味了。
      痴赖道:“我先走了,要看完这顿饭吃饭得花天数了。”他爬起了身。
      小女孩道:“你不急着走,因为这肉入胃便化,化成了内力,怎么也吃不饱,吃到最后只会嫌少。”
      痴赖冷笑,没有理她,摆摆手不屑地走了,可是他却倒着退了回来,两把刀夹在他的脖子上,就像筷子夹住了一只飘飞的苍蝇,当苍蝇肠胃被夹出来他就老实了。痴赖当然不会等自己被分了尸再老实,他退了回来,用手挖了挖鼻边又闻了闻。
      百无聊赖,原来痴赖的赖也是那个赖,他坐在椅子上数过往的苍蝇,他当然可以数清楚,至少他不会数重,数过的苍蝇他都可以记住。小时候他就这样数星星,结果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当他告诉别人天上的星星是多少颗的时候别人都笑了。
      “你吃得太急了,”小女孩道:“为什么不喝点酒灌灌嘴?”小女孩看了一眼痴赖。
      少年也看见了痴赖。
      痴赖不喜欢被别人看,小偷都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少年道:“痴赖,给我斟酒。”
      痴赖没有理他们,而是从空中捉了一只苍蝇,那精准并不是简单的快,比有些没有失去功力的人还要厉害百倍,他两只手捏破苍蝇,再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抹干净,笑道:“啊?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小女孩道:“他让你为他斟酒,也不知道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痴赖又擦了擦手,将苍蝇挤烂的肠胃擦在自己衣服上:“愿意。”只是不知道少年愿不愿意。
      少年愿意,他没有抬头,根本没有看见痴赖捏苍蝇,苍蝇最喜欢吃粪便了,依靠着粪便也能飞翔,最恨的是他飞的时候发出嘶吼般的嗡鸣,不断地在屋子里游走,好像是故意侵扰一个人睡觉。所以一只苍蝇若是死了,即使你没有看见你也会开怀很多,由于你确实感觉到这个世界恢复了寂静,开始容下了人。所以少年吃得实在是开怀极了。那带酒的壶和不带酒的杯子被端了上来,花的雕饰实在太过土气,土就土在他雕不出蜜蜂,简约却失去了一定的意境。然则这壶上好像不是,上面有花,而杯子上却印着蜜蜂的图饰,精美刻画,探着的触角,你再看,就是染了花粉的腿脚,你可以看见莹莹发亮的花粉,它在阳光下似乎获得了温度,对此无以复加。
      这自然是壶好酒,痴赖胃里的酒虫被勾了出来,痴赖他拿着那壶酒看了一看,接着往自己的肚子里面灌了起来,看他的样子要喝个干净,他仰着头,就算你点他穴那些壶里的酒也会不遗余力地落到他的嘴里,这个姿势再好不过。
      可是当痴赖低下头来看少年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依偎在他怀里为他斟起了酒,少年喝下了一杯,接着戏虐地看着痴赖:“若是你还没有喝够,我这里还有。”
      痴赖默然道:“不用了,因为那杯酒有毒。”
      “有毒?”少年问的是小女孩。
      小女孩喝下了第二杯:“我陪你死好不好?”她双瞳剪水,眼睫毛上踩跃着光。
      痴赖道:“不好。”
      少年道:“为什么要吃醋?”
      此时肉已经吃完,少年起了身,谁都没有猜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踹在痴赖的脸上,那一脚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功力,相反,高了不止一倍,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只要是得到那么就是赚了,这一点没有错。痴赖被踢倒了,整个下巴都踢掉了,耳朵里响起了尖锐不绝的耳鸣,痴赖趴在地上,他已经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道:“就知道不停地卖贱,哗众取宠。”他闭上了眼睛,把这画面想象到曾经,这样至少曾经没有败过。
      痴赖就要死了,死在这个地狱,剑拔出来的冷风割破了他的耳朵,一剑无疑刺向他的喉咙,而他还在疼,疼得起不了身,睁不开眼睛。
      削铁如泥的剑刃刺破稀薄的空气,他是闭着眼睛刺的,看样子像迎着风,坠入了深渊,就像一个看淡了生死的人。痴赖错了,剑刺向的是痴赖的手,为什么偏偏是那只手?
      痴赖的手很普通,喜欢弯着小拇指,就像给自己的手心抠痒痒,那是他的酒瘾犯了,他捏着酒杯的时候同样会弯着小拇指,喝醉了之后小拇指也不会被打开,如玉一样白,定在了那里。他的小拇指很好看,却不被人发现,那就是第三只手。
      一声尖叫,他的手并没有被刺穿,刺到的是小女孩的手上,小女孩伸出她的纤纤素手挡住了剑的去向,而后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她的手变成了一面镜子,将那宝剑变曲折返了回去,穿过了剑格刺破了对面拿剑的手!
      “怎么?!”他捂着手怒吼道,他看着那变曲变弯的剑,实在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种功夫,他的眼睛动容了,他看着小女孩道:“你疯了?!我花了这么多钱杀个奴隶不可以?!”
      “你现在也是我的奴隶,所以你杀不成他,只因我没有同意。”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喝的那杯酒。”
      “那杯酒怎么了?”
      “你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那么那杯酒的钱你就再也付不起,若是你的家里想不出办法,我就只有将你的命赔出来。”
      “哪有这么黑的黑店?!一亿两黄金都不够??!”
      小女孩笑了:“就是因为一亿两黄金够了,所以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啊哈!我知道了!你喜欢痴赖,你喜欢痴赖!”他笑着,他已经疯了,嘴里身上吐满了血。他被残忍地拖了下去,手腕上的血因为血脉舒张而破开,而刚咽下去的内力随着血液散去。
      痴赖被打蒙了,他感觉被拖下去的人就是刚才陪他擦地的人,是不是?他的脸渐渐重合,这是时空错乱了还是这就是一场梦?痴赖开始变得疑惑。他狂奔回去,他要寻找答案。发饭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只有那个女人在那里打扫残局。
      她捡起了那重新被男孩扔到地上的馒头,她认为是痴赖扔的,她久久地站在那里,直到痴赖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你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的那个男孩。”
      “什么样子?”女人问。
      什么样子,他已经不知道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才去找的。这个即使说出来女人也不会信,怎么会将别人面相忘掉,但是有时候偏偏就有这么神奇的事。
      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提着一个木桶,脸色还是惨白得吓人:“干活去,你是不是想偷懒让我一个人干?”原来他的脸是这样的,而绝不是那张脸,被人拖下去的那人。怎样形容他的脸,就是从来没有得到,不是因为挥霍,而是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花一朝夕一落地,草一岁一枯荣,树却百载聚年轮。他是花,一朵本该艳丽的花,一朵活在夕阳下的花,即将芬芳入土的残花。
      他长得不是不好看,而是这样短暂的人生什么也没有得到。
      “嗯。”痴赖点头,他提起了木桶,开始去做活。
      地板擦了一半,小女孩却来了,她站在远方看着痴赖,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痴赖,痴赖竟然开始想这一点。终于有一个下人走过来,他对痴赖道:“小公主叫你。”
      这里没有风,而是暗淡的灯光,风吹在一个人的面庞总会让一个人半掩眸目,看上去笑意满满。而这里不是,每个人都睁大了招子,将这个世界尽收孔中,痴赖叹了口气,眼睛睁得那么大让他们失去了神态,反而每个人都像地狱死不瞑目的冤魂厉鬼。
      “我不会再陪你做违背良心的事了,”痴赖叹息一口:“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孩,真的没有。”
      “那编织泪呢?”
      痴赖道:“你要带我去见她?”
      她道:“我要带你去见另一个女孩。”
      “谁?”
      “她。”
      小女孩说了句她痴赖便已经知道是谁了,可是小女孩道:“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别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恨你?”
      痴赖道:“这起码证明一点,我不是个女人,没有人会恨一个女人,男人对女人的情感往往是同情。”
      他说得很精辟,小女孩却也懂了,不过她还是要问:“那东方嘉芝呢?”东方嘉芝就是那个赔得倾家荡产的少子:“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痴赖道:“那个夜晚我掴了他一巴掌。”
      小女孩道:“那不像你。”
      痴赖道:“可是我却做了。”
      “为什么?”
      痴赖道:“那里的人从来认为女人被有权有势势力庞大的人欺凌是这个社会合乎情理的存在,他们甚至认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伟大的发现,可是当我那一巴掌下去,他们就再也不这样认为了。”
      小女孩问:“那一巴掌有这么神奇?”
      痴赖默默道:“当然了,我故意打得很响。”
      小女孩道:“难道你这就很合乎情理?”
      痴赖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回答了,所以小女孩又问:“为什么?”女孩还是在问。
      只因为他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哭声,原来女孩是这样哭的,若是男人听到了必然会碎,像溃散的星辰。不过痴赖不是那种感觉,他救下了那个女孩,女孩向他索要了名字,以后女孩再哭的时候也不会是那样的声音,而是一直叫“痴赖”,痴赖愿意。
      他道:“等等,我和他告个别。”
      为什么要告别,少年明明不喜欢他。
      少年明明不喜欢他却对他开始了喜笑颜开:“你认识小公主?”他在远处都看见了,一个女孩怎么会这样专注地听着一个男人说话——他就要走了。于是笑问:“你就要走了?”
      痴赖点头:“嗯,可惜不能帮你擦完这最后一点地了。”痴赖走了,他不喜欢干活,也没有办法违背自己,他对什么事都没有热忱,对于他而言,热忱就是强迫自己,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这大的地方只留了少年一个人,他的表情又变了,如一潭死水,就连里面的鱼都会溺死在里面:“真虚伪,还帮我,还一点……”那张脸连冷笑都不会,可见他绝不是个坏人,只是很苦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坏人,为什么法律很难做到惩恶扬善?就是对于情理的理解不一致,还太浅。法律也是学问,学问就是艺术,若是艺术不美则很难卖出去,别人为什么要买你的帐?
      明朝是个荒淫的朝代,若是官员们认为人间至美的是女人的身体,那么丑的就是他们的心灵,怎么让心灵不丑?因为他没有去保护那至美的东西。
      他走进了那扇门里,小女孩捂着手立在门后面,就像捂住了嘴一样,什么都没有说。
      里面还是太暗,昏黄的酒精灯,青蓝色的花瓣,遗落的芬芳。他看见了数百只魂虫,人间根本没有这种虫子,但是它确实存在,在人醒的的瞬间跑掉,疑似梦里残留的记忆。它们不会发出声音。扶桑的民间有这种鬼神的神话,那里的魔鬼凶神恶煞,大多青面獠牙、比中原的鬼更凶相毕露一些。中原的鬼若是能达到最美才是最可怕的,这是一种反差,只有反差才可以让一个人的内心感到不堪而彻底决堤。
      他看见一个青蓝色衣服的女子在向它们喂水,她的耳朵会动,痴赖的耳朵也会动,那并不证明一个人的耳朵就有通灵的听觉。可是她的耳朵是尖的,就像莲花打开的花瓣,其中的粉红更像是灯芯。
      “你好?”痴赖问。
      她转了头:“我很好。”
      痴赖的表情一点都不好,因为他一点也不认识她,所以他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她也在这里。”
      她道:“我不就是很漂亮的女孩?”
      痴赖语塞,若是你说她长得一般,人家不仅不会高兴还会说你的眼睛不好,他并不想装得真正眼睛不好,因为那女子已经端起了一盏明灯端到了自己的脸上。她的两落鬋发卷折一圈向后,将耳朵括在了里面。她的眼睛含情凝睇,秋波一转,送起了三分笑意三分倦意,像是操劳耕作的农家女几度夜晚灯下缝针,为心上人度尺添衣的姿态,这让你不禁想将她的一头青丝挽入怀中,柔柔地告诉她你离不开她。
      这让痴赖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若是找到一个可以持家的妻子,那么他就回到那个养他的村庄去种地。她无疑就是这种女人,她已经开始为痴赖熬起了汤,她道:“你一定猜不出我是谁,其实我就是这里的教主,掌勺的教主也是做饭的教主,你必然认为我爱骗人,可是你怎么知道别人为了吃我做的饭都会落泪,做饭的门道也很多,起码要比吃的人多。他们都很怕我,这里的虫子都归我管,他们连碰都不碰。”
      痴赖疑惑,问:“我猜那是因为他们吃完最后一顿好饭就要死了。”
      “是啊,”她道:“别人都叫我卜馥姐,就连小公主都不例外,而我的本名叫卜馥云,这本来应该是个料理大师的名字。”
      痴赖道:“而你现在料理我的魂虫?”
      卜馥云道:“不错,你的那个长得蛮标志的朋友托我不要将你的魂虫卖了,所以我就用别人的魂虫来替你的魂虫,我本来以为要亏得一塌糊涂,可是却听说赚了不少的金子。拿着这金子其实就可以打仗了,只是朝廷绝不会不管,所以我门最多取出其中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就够多了。”
      卜馥云道:“可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那人死定了!”她的表情有些狰狞,她的面目本来就有些恶毒,她的眼睛里失魂着灯光:“有些有钱的父亲就是爱在孩子面前夸大其词,用自己的成功掘别人失败者的坟墓,那不是悲剧,悲剧是那孩子信了。”
      “信了什么你就要这么惩罚他?”痴赖问。
      “信了一句话,我混得好,你可以随便扔钱、欺负别人。这句话被别的小孩听到了,他们也是人,他们也要混得好,所以他们也要扔钱、欺负别人。”
      “哦~是这样的,”痴赖道:“不过我认为人本来就是这样,得到公平的待遇,只是这个世界没有给予他们。我以前就认识很多小孩,他们穷得穿不上裤子,为了不受欺负就跟我混,现在他们团结了,即使我不在了依然没有人敢欺负他们,甚至相反,我带着他们去欺负别人。”
      她訾笑:“可是假的钱数买假的魂虫,他一进来其实就注定了死亡。”
      “你真是教主?”痴赖看了她一眼。
      “怎么?”
      “小公主是你的女儿?但是你却年轻多了。”这句话很讨女孩喜欢,痴赖是不故意的,他不知道女孩会在意年龄,他还是认为人越大,能欺负你的人就越少。
      “饭好了。”卜馥云表面上并没有显得太开心,而是被揭开的蒸汽熏了一下,眼就不自觉眯了一下。她盛了上来,这是煮的肉,痴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水煮的食物,味道很淡,多加些盐也绝不是含蓄的香味。可是这个除外,鲜嫩,你咬一口绝对感觉榨出了汁来。他才明白卜馥云是什么意思,是浓郁飘香的意思。
      他已经坐好了,拿好了筷子,吃了这个他就可以恢复功力了,对此他甚至有些感谢她。
      她道:“要保证这魂虫里的内力不跑散,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水煮,将锅盖一焖,连里面的汤都不要跑掉,那也是你的功力。不然少一点的话你都不会适应,在交手的时候很可能因为一个失误而死于非命。”
      可是痴赖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因为我的那位朋友?你既然受他所托你就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他就在那扇门的屋子里,当你吃完了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他长得真好看,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痴赖道:“他叫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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