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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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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课堂——
“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后各写三篇感悟,明日大沐休,可休五日,各位佛子可归府探望。”贤者神哉哉地说道“愿诸位佛子此次回府有所感悟。”
“谨遵贤者教诲!”
“云琅,云琅,此次回府,记得给我带礼物。”沈莲槿一大步扑过去,顾云琅见此赶忙把案上的物什挪走,她刚好扑到案上空位“上次带回那支玉钗只能扔在镜奁里,带也带不成,不若带串念珠罢,我还可以无事把玩......”
顾云琅拾好自己的东西,抬首看着脸都要贴在他脸上的沈莲槿,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从摸变推,五指张开,恰好包住那张小脸,郎朗道“看样子你是完全好了,既然如此,一切就依你。”
沈莲槿小脸皱成一团,眉间紧锁,又是这一切依她!复而又想,顾云琅这斯也未曾对待别人这般,转瞬又开心起来“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啦~”
沈莲槿笑着与二人告别,回到厢房换衣,陈湫跟在身后道“沈佛子既然如此喜欢顾佛子,为何不挑明了说?”
沈莲槿举着两款襦裙举棋不定,头不回道“三氏族佛子未确定觉者之位,如有二者相近,必会引起另一氏族忌惮,每届觉者选定,都关乎氏族未来百年发展,情爱与此,就显得太过渺小。”
陈湫沉默半晌“佛子深谋远虑。”
“哪有,也只不过是小家子气罢”沈莲槿举着两件襦裙“这两件我穿哪件好看?”
“那件琥珀色的对襟如意裙极好。”
“那就这件罢,府中的马车想必已在外面许久了,我们快些罢。”
沈氏族府,静阁——
“阿爹,阿娘,莲槿回来啦!”沈莲槿沿着长廊提着裙摆快速跑着,身后的陈湫气喘吁吁“佛子...佛子您不可如此鲁莽。”
“哈哈哈,此时又未在佛子堂,没有贤者约束,阿湫你也不必这般。”
陈湫见沈莲槿笑地开怀,张了张嘴,到底是默许了。
觉者和陈氏早已在正厅等待,未见其人,先听其声,陈氏白了觉者一眼,“看样子在佛子堂三载,也无甚用处。”
觉者摸了摸光脑壳,啊今日天气甚好。
陈氏起身迎去,接住扑进怀里的人儿“小莲槿还是如此跳脱,阿娘看看,长高了不少啊。”陈氏抱着沈莲槿,捏捏脸,抚了抚发髻,“去拜见一下你阿爹,而后阿娘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麻辣珍珠鸡......”
“晓得啦,晓得啦,”沈莲槿从陈氏怀里钻出,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玉簪,整理了一下衣襟,跨过门槛,身后的陈湫见到陈氏,低头行礼“梵嫂安。”
“阿湫也这般高了”陈氏笑吟吟道“拜过觉者后就回陈府见见你娘罢,三年未见,你娘前些日子还来我这里念叨着你呢。”
“是,遵梵嫂教诲。”
“阿爹!”沈莲槿见高位上坐着的男人,这三年好似从未有什么变化,他依然浅笑着坐在上首,剑眉星目,英俊异常,谁能想到呢,这位觉者大人已经到了古稀之年。
“沈莲槿拜见觉者。”她端正跪拜,眼眶呼地一热。
“你且上来。”上方的沈君之淡淡道,见沈莲槿乖乖走上前,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我儿大了,是也亭亭玉立,是也慧中秀外。”
“阿爹,莲槿甚是想你”沈莲槿委委屈屈,拽着沈君之的袖子小小磋磨。
“般若心体毕竟清净,无有一物可得,是名无法可说;即于般若空寂体中,具恒沙之用,即无事不知,是名说法。”沈君之道“昔年爹爹与伯伯问凝姨一同在佛子堂业课,也同你一般不着归家,孟檀子民信奉众佛,供奉三氏族,身为佛子的你,需静心悟学,以庇佑苍生。”
“孩儿知晓。”沈莲槿噘着嘴,原本一腔思念被沈爹这大段哲言击得七零八碎,只好又道“莲槿去与阿娘吃食了,莲槿告退。”
“去罢,你娘甚是念你。”
沈莲槿退出大厅,见陈湫在庭院等候,就道“阿湫,一会随我一起去吃食啊?”
“不了,佛子,陈湫拜别觉者后就要回陈府了。”
“那好罢,待我同曲氏问好,侍仆看守太严,连溜出去都不能。”
“佛子,这是为了您的安全,陈湫会的。”
沈莲槿盯着神情异常严肃的陈湫转了两圈,却最终什么也未曾说,离开正堂去了后侧厢房。
陈湫呼出几口气,大步走进道“陈氏女拜见觉者”
“进。”
陈湫进厅后伏于地面,良久过后,只听见上首的声音淡淡传入耳“听闻贤者说,佛子前些日子病了。”
“是,陈湫有罪。”
“因何得病?”
“因思家成疾,淋雨寒气入体。”
“可真?”
“陈湫不敢欺瞒觉者。”
“佛子与二位佛子如何?”
“佛子与二位佛子相处甚佳,伯埙仲篪(弟兄和睦)。”
半晌——
“我不希望再从贤者口中得知佛子不好的消息,你可知?”
“陈湫必当谨记。”
沈君之捻着念珠看着那陈氏女远去,敛眸,又想起沈莲槿孩提时做的梦,身为觉者,一想一念皆为佛预,梦境中沈莲槿一人卧于黑暗之中,哽咽难鸣,仿若全世界都抛弃她,身为觉者,他知此为预言,需沉默观望,身处权利旋涡几十载,不应因任何事有失偏薄,但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沈莲槿把头转向他的方向,好似看见他,又似透过他,嘴巴张张合合,沈君之只觉喉咙酸涩,不禁道“我儿...”刹那间梦境破碎,最后只见那一串晶莹剔透的泪滑落下来。
每每想起,沈君之的手都握不住念珠,他自此改变了栽培沈莲槿的想法,只想,叫她平安喜乐......
大厅上首,男人郎朗诵经,浑身宛若镀了一层佛光,佛曰:圣人妄念忽起,即同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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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
陈府坐落于主街以西,因是当代觉者夫人娘家,是以比普通府的位置要好上那么一点,马车慢慢停在陈府大门口,陈府门前乌压压的伫立着人群,好似全府出动,周边百姓无不驻扎瞧着热闹。
“看呀,那辆车好似是佛子伴读的车。”
“哇,佛子伴读啊,还是陈府?想必应该是沈佛子罢?”
“哎,真想看看佛子尊容,光瞧那一面,定会让家里一年福气满满!”
“你说的谁人不想?不过快到元节啦,元节会由佛子操持赐福,这届佛子头次赐福,也不晓得如何……”
“你在质疑佛子?”
“不不不,佛子乃众佛之姿,我等怎敢言论……”
“吁!……陈伴读,到了。”车夫低声说道。
“多谢。”陈湫撩起门帛,快速下车,周边百姓立刻伸长了脖子看去,即便有陈府侍仆围拦,也奈何不了热衷热闹的百姓。
百姓只见那少女面若冰霜,长眉细眼,漂亮的丹凤眼角下一点痣,周身冷淡,却又气质非凡,“哇…佛子伴读这也太过好看,那佛子……”
“噤声,不可议论佛子”那脱口之人旁侧的人提醒道。
陈府众人见了陈湫,恭迎上前“伴读安”
“不必如此,请起。”
“是。”
众人围堵的城墙因陈湫的走动如流水般缺了一块又自动复原,陈湫快步走进府内,待迎接的最后一人踏进府内,而后关闭大门,陈湫松了一口气。
“族长不必如此劳师动众。”陈湫回了府,也依旧不大爱说话,她见周边皆是嫡系一脉,微微一晒,这可,真是水涨船高啊。
“不可,礼不可废。”
如此陈湫坐于上手左位,见陈家嫡系各支依次请安,轮了个遍后陈族长寻了个由头,让众人退去,待堂内只余他们二人,陈族长看着那少女清冷的面庞,不由两行清泪滑下“含姒……”
“族长大人,我叫陈湫”陈湫冷清地打断了他的话“如若没有其他事,那我要去探望母亲了。”
“哈哈哈,陈湫,啊湫…我见你在佛子身边三载,相处甚好,你看你妹妹含雪,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三载佛子就出佛子堂,这身边之人……”
“佛子身边之人如何,不是陈湫能够妄言的。”
“可她是你妹妹…”
“族长大人,您可以同梵嫂说,毕竟梵嫂也是您妹妹。”
陈湫离开主堂,往偏僻之地走去,身上的襦裙被冷汗打湿,复而又被烘干,这个中滋味并不好受,但陈湫并不在意,甚至脸上罕见挂着一抹笑,她的身世放在佛经里简直是一轮狗血,孟檀国崇尚一夫一妻制,但不泛有外室之人,大家族更甚,便有了嫡庶之分,她乃陈府嫡长女,为陈府族长与夫人曲氏所生,陈府虽不是三大氏族,却也在檀城占有一席之地,三十年前陈府嫡女陈雅静嫁入沈氏族成为梵嫂,陈府的门槛更是高上一节,奈何陈族长为烂泥扶不上墙,好女外室不断,曲氏怀子郁郁寡欢,生下陈含姒后身体羸弱,因族长不喜曲氏,连带陈含姒一起被家族排挤,陈含姒孩提那年,陈族长一外室抱一牙牙孩童前来哭诉,曲氏最后一根弦就这么断了,昏迷不醒,陈含姒苦求无果,恰梵嫂回娘家处理此事,陈含姒央求救母,陈雅静见孩提与佛子相差无几,面相尚佳,便以日后长伴佛子为由救治曲氏,陈含姒叩首感恩,最终,那外室被去母留子,族长被罚禁地三日,而那子便是刚刚所提陈含雪。
陈湫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梵嫂当日所说话语“陈含姒二字太过轻,压不住你这五行,不若改为湫?”
“湫字甚好,陈湫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