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千叶暮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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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林的照片很快做成相册发到了学生手上，晓情把它放在寝室柜子里当做装饰。有关她和林理的几张单独洗了一次，装饰寝室的活动时，和彩旗一起挂在了床头。
混合寝室也有混合寝室的好处，三班老师来查寝，就把吃的玩的藏在二班的柜子里，二班是男老师不会查；二班的人带手机，生活老师听了消息来搜，三班的就帮忙藏在自己柜子里，查不出也只能如实告诉二班班主任二班学生没问题。两个班互相顶锅互相包庇，哪个班的班主任都没法彻查，生活老师也抓不住，干脆就成了安乐窝。
这天晚上二班的吴雨雯和晓情住校，雨雯中午就告诉晓情晚上吃魔芋爽，晓情带着林理一早回了寝室洗漱好，等着吴雨雯回来开魔芋爽。明明就一包，半分钟不到分完了，还不敢出声，一时间只听见“叽咕叽咕”的咀嚼声，躲在阳台上吃却格外享受，林理和晓情肩并肩蹲在白墙后面，被空调抽风机糊了一脸，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背着LG偷吃的年代。
远处万家灯火在围墙外次第亮起，红色的“万达广场”格外醒目，隔着濯锦河一闪一闪，几栋“学区房”都亮着微黄的灯光。晓情问道:“白巧这学期走读了？”
“嗯，她现在不在晚自习下课赶作业，回家赶作业了。”吴雨雯嘬了嘬手指，“嘿，好辣——她出租屋应该是在建兴花园。”
建兴是大集团，教育只是其中比较厉害的一部分，为了服务建兴学校，周围有好几家小区都是建兴的，什么建兴花园啦，建兴之家啦，建兴985期，建兴211期，都是图话题。白巧以前就是住住走走，开学走读也不奇怪。晓情嘀咕道:“那该叫巧巧带点吃的来，不然一晚上就吃一包魔芋爽哪成。”
林理埋着头舔了一下指尖，“扑哧”笑了。晓情惊喜地看见这个笑，佯怒地捶了她一下:“你笑!笑不给你吃了——雯子，收起来!”
“嘿你叫哪个蚊子哦!”吴雨雯的S省方言瞬间被激出来，“收起来就收起来，都莫得吃!都莫吃!”
她们正笑笑闹闹，忽然寝室门被推开了。生辅蔡招娣猛地捶了两下门:“吵啥子——林理，不许串寝，给我回去!”
晓情拖长音“哦”了一声。林理站起来，顺手拉了一把晓情。晓情嬉笑道:“蔡老，给个面子，让小理……”
蔡招娣瞪了她一眼:“你们何老师今天来，我班过招呼了，爱走不走。”
“班过招呼”是蔡招娣的口头禅，一旦用上，代表着至少是“班主任”级别的警报要拉响了。晓情连忙正色，推她出门:“你快点何苹不和平的你再不走她就核平了哎……哎!好梦!”
“晚安好梦”是她们曾经共用的夜晚密语，一般是林理先开口，她晚安，晓情好梦。林理已经走出几步，偏过头，朗声道:“晚安!”
全走廊在门口的女生们都探头看过来，带着善意的笑。晓情也不由得笑起来:“祝你梦见——何老明天不查寝!”
这种祝人好梦的内容晓情都是随口一说的，林理却每次都会被逗笑。就像小行星在太空中发出的一段极短的信号，极小的概率能够接收到，但是晓情每天坐在天文镜前等着，终于等到了这短短的一两秒。
尽管短暂，但是代表着绝对的生命力和温柔，穿越浩瀚的宇宙星海，砰，地球已读，对面你好吗。
我很好，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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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吴雨雯正靠在床头改周考，晓情绞着毛巾擦脸，一时间诡异地沉默着。忽然，吴雨雯开口问道:“刚才大学霸在……我不好问，情情，你说我丑不丑？”
“？”晓情疑惑地到阳台上挂起毛巾，“何出此言。”
“你就说实话。”
“……不丑。”晓情诚恳道，“你挺好看一人。”
吴雨雯的骨相皮相确实不丑，就是建兴这种私立的伙食太油腻，很久没运动，以及升学焦虑，压得有些肥胖，还长了一脸红痘痘。吴雨雯低头笑道:“你说实话，你跟我讲实话吧，我丑不丑？”
“真不丑。”晓情说，“谁说你了？”
“你说实话!”
“你认为实话是什么？就是你丑吗？”晓情走进来，淡蓝色的睡裙上垂下一根丝带，在她指尖漂亮地绕着，“非要我说你丑你就开心了？是不是你们班不长眼的男生又说你了？雨雯，他们都是瞎比比……”
“……”吴雨雯低着头翻过一页纸，忽然把周考卷一卷狠狠戳回包里，“我就是丑!男生女生都这么说!丑!肥!蠢……”
晓情一愣。吴雨雯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里面好像带着泪:“是，男生好歹嘴上嘲笑，女生嘴上不说，都疏远你。一般般的女生疏远你，嘲笑你，漂亮的像白巧，根本不屑理你，不会有时间看你一眼……”
晓情无言以对。中学不少女生确实是这样，喜欢叽叽喳喳打堆抱团，她们确实没有恶意，也没有义务照顾他人的心情——但是始终会伤害到人的。
人家说青春这玩意总要给你一刀成人礼，晓情自己没品尝出来，先在吴雨雯这里尝了一把辛酸苦辣。
普通的……普通中有一点差的女孩，平凡的、胖的、不好看的、不温柔的、不优秀的，似乎天生也就没有受到追捧和宠爱的份。
晓情默默站到吴雨雯床下，伸出手和她紧紧一握，很久都没有松开。
＊
周末回家，白巧问晓情要不要一起写小说，晓情欣然应允。白巧和晓情坐在奶茶店前，白巧漂亮的眉眼被体育课的汗水洗练得很干净秾丽，整个人坐在那里是春雨惊春的洁净，纤美而挺拔。她揉着眉心感叹道:“最近想写小说……你说写什么，古言？现言？啊？”
“古言吧。”晓情把奶茶盖子掀开，对着珍珠啜，“多考据考据，别闹些奇怪的笑话。”
晓情从小不喜欢看动漫漫画，她文养深，家里藏书很多，有爸爸的功劳，晓情自己也很喜欢收集和阅读。她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高贵的，她喜欢书和写作就像其他女孩喜欢JK或者动漫，都是喜欢，不分贵贱。
不过太有常识，也确实容易被现在市场上泛滥的古言辣到眼睛。
“比如？”
“比如，白衣在古代是一种非常平凡穷困的衣装，并不是上到皇帝下到书生都白衣飘飘的，赶着给谁哭坟呢……”晓情幽幽道，“出场一个就来一个白衣少侠白衣公子白衣女仙，合着全国上下都大丧？”
白巧哈哈大笑，叫道:“绝了!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巧以前是省博的少儿讲解员，晓情心忖她应当不至于犯这种阴间错误，也跟着大笑起来。
回家有空闲，打开电脑的石墨准备写，晓情想也没想选了自己很久之前的一个脑洞，只是一直在酝酿修改，一直在脑嗨，从没有落过笔，现在倒是可以落笔写一写。她关了门，耳机里放着歌，落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生掰硬套的情节自然比不上酝酿好几年的故事，她完全没有万事开头难的窒息感，行云流水洋洋洒洒三千言，想了想发在平时喜欢用的一个轻博客网上，笔名千叶暮春。
她还没有准备好真的写大长篇，当网络作家。
没想到到晚上就有了回复，居然是一条长评:
“作者很优秀，文笔入微，情节流畅，不过有些部分还存在一点点历史向的问题啦……”
底下是一大片考据，很认真，没有恶意，反而好像是为了维护她新人的自尊，处处添加着温和的小细节——颜文字，“吖”“呢”这样的语气词。对方的id叫昨夜闲潭，主页里是很多关于历史的小说创作和考据科普，头像是一朵小白花。
对面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微信提示标闪烁橙色，像一团小小的火焰，林理点开，晓情的头像跃动着发来几张截图。晓情像以往一样把所有身边发生的新鲜事都告诉她:
“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给我讲历史。”
“她讲得好有意思啊wwwww”
林理看了一会儿，打出一个“好”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千叶暮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