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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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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青年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清澈的童音随后响起。
庭院中,一大一小的身影来回走动,动作姿势宛若复刻。
青年右手拿书,左手微垂,脑袋随着书中字节左右摇晃。
又是一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身后,小童脑袋上的两个小角也左右摇晃。
小童顾不上装模作样,两只小手抓着脑袋上的两个小发包,小嘴跟着附和:“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陈仪没有看到弟弟摇摇欲散的头发,在前面继续念:“...知过必改,德能莫忘。”
念完,没有听到奶声奶气的回应,扭头回望。
老幺两手在脑袋上抓着,委屈巴巴地看着陈仪大喊:“大哥!你给我扎的头发要散掉了!”
陈仪莫名心虚地咳了咳,“先休息会吧,我让人给你重新扎一个。”
昨晚老幺咋咋呼呼地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到陈仪房间,喊着闹着要跟大哥睡。陈仪哭笑不得,跟他约定好第二天一早一起念书。
等仆人把老幺的两个小角扎好,他又屁颠颠地跑来跟陈仪继续。
这几天陈仪把原主的书拿了出来,陈父对他寄予厚望,指望着他光大门楣,而陈仪也暂时没有其他出路,只能先试着读一下。
陈仪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所幸找到原主放好的一叠学习安排,按着原主以前写下来的开始读书。
陈仪的目光扫到安排表上的第一项——背诵《诗经》。
目光一亮。
这个他可以!
陈仪端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翻开诗经。
关雎
没问题。
上辈子虽然是理科生,但也不至于《关雎》都没背过。
身子稍稍放松,翻开下一页。
可他看见第二篇《葛覃》时,脑子一时全是吐槽,嘴里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道题目。
请看题:诗中“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中的“絺、绤、斁”要怎么念
“。。。”
陈仪稍稍冷静,召唤在一边的玩小玩具的弟弟:“老幺,来!大哥考校一下你的《诗经》如何了。”
待陈仪听完幼儿版有声教学后,看向安排表的第二项——贴诗。
也就是写诗。
写诗是不可能写诗的。
想起他那个世界某个皇帝写的诗。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他怕是连乾隆“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功力都没有。
陈仪木着脸,跳过这项。
第三项——练字。
陈仪叹气,这怕是他目前最能快速提升的项目了。
如果他智商超高也就算了,毕竟天才在哪里都有混得开的本事。但他自认智商中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上辈子考完研,工作跑去当配方师,闲暇时也就看看书做手工活,可以说活得很充实,但要说活得精彩是够不上的。
穿越带来最大的金手指怕是只有优异的记忆力以及超前的科技知识了。
可这些都不是科举要考的。
东朝科举项目主要有明经、进士和武举。武举显然不可能,原主只是只瘦弱的白斩鸡。
陈父最希望的,也是最难的殿试科目——进士科。
毕竟进士出身大多可官至宰相,原主二十年岁便是举人,陈父对他寄予厚望很是正常。
但州试原主就是吊车尾,省试落榜在这万人取其一的科举考试中显得颇为正常。
即使过了省试,有资格参与殿试考进士,那也是要考四场,这四场分别为大经、兼经、论以及策。
心里默默对应着,四书五经要背,左传汉书要熟,诗词歌赋要通,还有。。。
想到这里,陈仪的脸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冰雪冷冻过,做出任何表情都像抽筋。
毕竟背诵全文不是问题,通经致用才是难题。
当今登基干政后便对科举进行改革,进士科更注重实事时政,减少了贴诗的比重。这一改可了不得,那些贴诗取胜的学子恨不得重回娘胎再学一遍。
进士科专以经义、论、策取士,而经义只限于用经书中的语句作题目,并用经书中的意思去发挥。
从前便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便是他真的苦心钻研十数载,但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只是一个工作时喜欢宅在一个地方做研究,休息时找个安静的环境呆着的人。科举意味着官场,一个水深不见底,充满勾心斗角,动辄牵连全家的地方。
陈仪有些迷茫。
他的未来是什么呢?
陈仪越想越生气,狂怒的表情被元宝的进门生生止住,留给元宝一张来不及收回表情的狰狞面孔。
元宝吓的哇的一声窜过来:“公子,您怎么了?”
“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仪冷静下来,又恢复到原本美好如初恋,纯良到天明的模样。
元宝挠挠头:“对了,公子。老爷让您和小公子一起去膳厅用早膳。”
陈仪点点头,表示知道。
————
到了膳厅,发现陈父、陈母两人还有几个小孩已经坐在饭桌旁。
陈母在陈父旁边轻声说着话,几个小孩也没有大吵大闹,只一旁说着悄悄话。
陈仪拉着老幺跟父母行礼,内心复杂地听着几个小孩叫他“大哥”,而陈母的表情也习以为常。
陈仪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不适。
没有什么易子而食,也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膳。
陈父没有感觉到长子的细腻心思,乐呵呵说着:“都齐了啊,那就开餐吧。”
坐下的时候,陈仪已经恢复正常。
陈家的早膳一般分开吃,陈仪想着今天应该另有正事。
他夹起一撮小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等待陈父的宣告。但直到悠闲地用完早膳,也没见陈父放出个响屁来。
陈父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口茶后咳了一声以示安静。陈母首先停下动作,让老幺坐好。
陈仪坐正了点,正事来了。
“我听夫子说了你们在学堂的表现不错。”陈父停顿了下,又继续:“过段时间,咱们怀州书院会择取十位学生去京城的东林书院学习交流,能不能去就看你们自己了。听山长的意思,若是表现优异还能引见书院教授。”
陈父声音不大,但对于几个小孩来说无疑是敲在心上的重音。
科举不仅是皇帝集权的一种手段,也是现今百姓能看见最为有效的跨越阶层的道路。
一位名师大家对于学子的帮助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经历都不是学院所能授予的,而科举注重时事政治。
可想而知,听到这个消息的小孩们是多么的惊喜。
陈父宣布完重磅消息便径自回房。
陈仪心里倒没什么想法,只觉得陈父就像个游戏里发布任务的工具人,说完就溜,一刻不留。
陈仪离开膳厅不远就被人叫去陈父的书房。
好的,又有任务发布了。
“二二,去东林书院的事,我知你有实力,但我不打算让你去。”
陈仪刚坐下,就听到陈父直接来这一句。
说实话,不让他去还感觉松了一口气,但陈父显然不这么想。
“你可会觉得为父偏心?”陈父坐在书房,声音淡淡地问着,看似淡定,但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陈仪。
“正常人的心都是偏着的,哪有长中间的。”,陈仪假装没有听出来。
“正经点!”,陈父瞪他。
陈仪舒展眉眼,笑眯眯道:“爹把我叫到这来,不就证明了爹是偏心的吗?”
陈父哼了哼:“油嘴滑舌的,以前怎么不见你哄我。”
“那爹以前也没让我哄啊”
“好了,说正事。”
待陈父发布完新手村任务,陈仪眼见他话兴正浓,想要再开一局,深感大事不妙。
笃笃笃
“老爷,陈二爷找您。”
“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陈父嘀咕了一下,按下话题让陈仪先回去。
陈仪回到房间,看着摆满书籍的书架,死死地盯了会儿,嗷地一声滚进了柔软的床铺,决定用睡觉打败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