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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虽魂飞魄散 然幸而得脱 ...
狱吏领着宋昱一直往里去。
“将军,到了,就这儿。”狱吏向他道,叮叮当当地将牢门打开。
宋昱环视了一圈,这个地方只有这一间牢房,一点阳光都进不来,大白天里,桌子上点着蜡烛。
宋昱一挥手,那狱吏便鞠了一躬,知趣地退下了。
光线很暗,只能模糊看到里面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宋昱一只手推开门,一步步走近。
景如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般,依旧面壁坐着。他穿着白色的囚服,头发梳成马尾,像是一尊坐着的神像,姿态端庄,安静肃穆。
宋昱刻意加重了脚步,那个人依然没有回头。
宋昱唇角微勾:“景大人。“他沉着声音。
景如诩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依然没有从那个地方挪开。
宋昱轻声冷笑了一下,绕过他身侧,“故人见面,大人怎得这般冷漠。“
景如诩见他靠近,反而将眼睛闭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宋昱也不恼火,十分有耐心地转到他面前,细细端详他如今的样子。
景如诩光着脚,脚上拴着铁链,衬得他脚腕细瘦苍白。衣服很干净,眉目一如往日,只是失去了神采,像是做的极真的人偶。
宋昱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他的脖颈上,那人的身体被触碰到,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真好,还活着。
宋昱嘴角浮上一抹笑,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
“不知道景大人,从来有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今天。“宋昱用手玩弄他的长发,目光顺着脖颈来来回回。
景如诩始终不发一言。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大人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大可告诉我。”宋昱站起身,从上而下望着他。
景如诩终于有了触动,他倏忽睁开眼睛,望向宋昱。
宋昱心中猛然一颤。
没有预想的那样,景如诩对他嘲笑、讽刺、怨恨,那只是一双悲伤到极致的眼睛。
“杀了我。”只有这三个字,景如诩便不再言。
宋昱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面上仍波澜不惊。
“做梦。“丢下这两个字,宋昱便风一般地离开了牢房。
回到自己府上,宋昱便找了一只鞭子,一个人在校场上,照着木桩抽了数万下,直到筋疲力尽。
钟离和丁尤在一边站着,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
罢了,宋昱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去把那个人给我带到这里。“宋昱忽然道,眼睛空洞地望着星空。
丁尤与钟离对望了一眼,半晌,钟离转身而去。
当日夜里,景如诩就被一辆车秘密地送到了将军府上。
第二日,宋昱一早先去了丞相府,午间时候才回到自己府上,往那间屋子过去。
还没上台阶,便看见一个小子提着饭盒从里面出来。宋昱上前掀开一看,果然里面满满装着饭菜。
“为什么送进去又拿出来?“宋昱问。
那侍从鞠了一躬:“回禀公子,昨晚上送进去的和今天早上送过去的都没有动,奴婢刚将午餐放下,这是昨晚的。”
“知道了,你去吧。”宋昱一挥手。
侍从又一鞠躬,方离去了。
宋昱又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景如诩依然穿着囚服,安静地坐在地上,桌上摆着饭菜,冒着热气。
“为什么不吃东西,为什么不换衣服,有凳子不坐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宋昱语气冰冷地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
景如诩抬起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望了宋昱一眼:“我不过阶下囚,不必费这些心思了。”
宋昱端起饭碗,走到那人身边,狠狠捏住他的下巴,逼得景如诩被迫张开嘴巴。
“你给我吃下去!”宋昱狠狠道,用勺子盛着米饭,塞进他嘴中。
景如诩被迫吞了进去,一阵咳嗽,又全部吐了出来。
宋昱双眼冒火,掐住他的下颔,一字一句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给我好好活着,你原来不是想杀我么,来呀,活下来我让你杀。”
景如诩剧烈地咳嗽,捂着胸口半晌才平复下来。
“你若是想报复那一箭之仇,现在便大可拿一把弓箭来,将我射死。”
景如诩静静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你觉得一箭不解恨,便多射几箭,朝这里。”景如诩指了指心口。
宋昱怒从心起,用手掌朝着景如诩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直打得他摔趴在地上,再抬起脸,嘴角边挂着血迹。
宋昱握住拳头,扇过他的那只手隐隐作痛。
景如诩抹了一下唇角,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来人!”宋昱大吼一声。
不一会儿便进来几个侍从,等他发话。
“从今日起,每餐饭你们都给我看着他吃干吃净,他不吃就给我绑住硬塞进去,倘若剩下一点,我便要你们的命!”宋昱冷喝道,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在家中威胁人的性命,下人们都吓得不行,连忙跪下称是。
宋昱从那屋里出来,径直往浴房走去,狠狠浇了自己一桶冷水,才逐渐冷静下来,方才,他是真的想杀人,脑中已经是在沙场上,手起刀落,鲜血四溅的画面。
晚间,他又去了那间屋子,这次景如诩躺在床上,但是横躺着,身上没有盖被子,白色的囚服有撕扯过的痕迹,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昏睡过去。
他想起自己让下人强行喂他吃喝的命令,心中一阵刀绞。
宋昱缓步走到床边,握住那人肩膀晃了晃。
没有醒。
宋昱皱起眉头,将他从床铺上拽了起来,用力摇晃了几下。
景如诩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苍白。
“为什么睡觉不好好躺着,不脱掉衣服,不盖好被子。”宋昱又问了三个为什么。
景如诩又闭上眼睛,身子轻晃了几下,才费力道:“杀了我……”
宋昱嘴角抽动了几下,握着他肩膀的手收紧了气力。
忽然猛地将他扔到床上,恶狠狠道:“想死,做梦!”
罢了便摔门出去。
第二日,宋昱将宫中所有太医都召到自己府上,说给他们三天时间,如若景如诩还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之后每天砍一颗人头。
太医们吓得面如土色,只得一天十二时辰围着景如诩,为他诊治。汤药针灸按摩,所有方法用了个遍。
宋昱每日朝议论回来,都要过去看一眼。景如诩大部分时间都是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由着那帮太医看诊。
三日过去,景如诩还是异常虚弱,这次宋昱从宫中回来,便从武器房里提了一把刀,朝这边过来。
太医见了,都吓得跪地求饶。
宋昱一把抓过一人,冷道:“说,为什么景大人还是这个样子?”
那人已经吓没了半条命,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痛哭流涕。
宋昱将他拖出房门,果然手起刀落,斩下了人头。
再走进房间,眼中寒光毕现。
太医们抱头痛哭,宋昱拿了块帕子擦掉刀上的血道:“我的耐心有限,你们最好把真本事都拿出来。”
这时候一名太医大着胆子滚了出来,朝宋昱磕头道:“公子啊,不是我们医术不济,实在是景大人他,毫无生意啊!”
“什么意思?”宋昱冷眼看他。
这人跪在地上,哭道:“景大人万念俱灰,早就丧失了活下去的念头,如今连七情六欲一概没有,是他一心寻死,我等也没有办法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废物,不如我现在就将你们全杀光算了。“宋昱咬着牙就要上前提那人脖子。
那人向后一退,大声呼道:“有办法啊,还有办法!”
宋昱停下,喝问道:“说,什么办法。”
“只要能刺激出景大人的情绪,他便有了为人的生气,就还有救啊。“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拜。
宋昱顿了顿,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得了命令,这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其实那太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个法子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实际上毫无根据。
宋昱往床边看去,景如诩紧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
他伸出两指,在颈上探了探,脉搏微弱而缓慢。
夜间,宋昱再回到那房间,景如诩此时醒着,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
宋昱一言不发,往床边坐下,俯视着榻上之人。
景如诩与他对望许久,又缓缓闭上眼睛。
宋昱忽然冷笑了一声:“大人可还记得你我之间那些风流韵、事?”
景如诩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没有作声。
宋昱俯下身子,附在他耳旁,喷着热气道:“我可是想得很呢,日里夜里都忘不了,一闭上眼都是大人浪、荡的样子,睡觉都睡不踏实。”
景如诩猝然睁开眼,盯着眼前的男人。
宋昱勾起唇角:“怎么,大人也想起来了,也忘不了我的滋味对不对。”
景如诩仍然没有表情,呼吸却渐重,目光中蕴含怒色。
宋昱见他如此,愈发变本加厉:“大人这个样子我更受不了了,不信你摸摸。”
宋昱抓住景如诩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带。
景如诩猛地抽回手,倏地坐起,朝宋昱狠狠甩了一巴掌。
宋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笑容更甚:“你如今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大人最好现在拿把剑来,朝我身上砍几下,我才更得趣呢。”
景如诩伸手,待要再打,却被宋昱一把攥着。
“不要这么急嘛,春、宵苦短,我们慢慢来。”
景如诩胸脯剧烈起伏,咬着牙道:“滚……”
宋昱脸色徒变,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
正是:何为宁玉碎,唯闻长叹息。
此后宋昱便常来向景如诩强行索求,如此往复,那人虽然吊着一口气,却终是支撑不下去了。
这日夜里,宋昱照旧往景如诩处来,行到一半,忽闻听到隐隐啜泣之声,他从未听到景如诩哭过,便捏过他的脸:“哭什么。”
待看到那张布满泪水的脸,心中却是一震。
……
“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好不好,我……”
宋昱滞住,良久才回过神。
他何曾见过景如诩如此神色,苦苦哀求于人。
景如诩。
宋昱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糟糕,好像他忘记了,这个名字对他意味着什么。
宋昱终于将那人放开,默默离了那间屋子,之后再没去欺辱过他,但仍旧让人十二时辰不间断地守着他。
他只想让他活着,他不要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这是唯一的办法,这是唯一的办法。
宋昱自己向自己解释道。
而后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而他何曾不懂景如诩这个人,他又将这个人逼迫到了何种境地。
景如诩的心中装着河山百川,装着黎民百姓,装着大琉王朝。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国破家亡。
景如诩已经死了。
而他亲手将他魂灵推向更痛苦的地狱深渊,苦苦羞辱。
宋昱心中一阵绞痛。
宋伯远终于要称帝了——韩融已经昭告天下,自己将退位让贤,朝野上下一片哀哭。
过些时日便是受禅大典,宋伯远坐在内室,看各地呈上来的贺表。
“父王。”宋昱走近,跪下道。
宋伯远很满意这个称呼,笑着向宋昱道:“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宋昱垂着头,向宋伯远道:“儿臣有一事请求,还请父王务必答应儿臣。”
宋伯远敛了笑容,“你不说什么事,就让我答应?”
宋昱顿了顿,道:“是关于景如诩的。“
宋伯远目光一凛,关于宋昱与此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说。”宋伯远冷道。
“儿臣求父皇赐景如诩一死。”宋昱道。
宋伯远闻言一愣:“为何?”
宋昱没有回答。
宋伯远沉吟片刻,才道:“此人不能杀,若他死了,那帮文臣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可不想将那些人都杀光。”
也是,一个没有臣子的君王怎么看都是个笑话。
“父亲,儿臣有办法让景如诩写下遗书,向天下昭告,自己是以身殉国。”
……
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一来,他要殉国成就一段佳话,也便没人再将矛头指向自己。
宋伯远沉思了许久,才道:“那你便小心行事,别让人抓住把柄。”
宋昱跪下道:“儿臣遵命。”
外面秋风乍起,宋昱端着一方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酒壶,两只酒觥,慢慢朝那间屋子走去。
门口守着两名侍卫,宋昱抬了抬下巴,他们便鞠躬退下。
宋昱推门进去,里面掌着灯,景如诩靠窗坐着。
过了今夜,明日就要改换新王朝了,景如诩被人脱了囚服,换上他旧日穿的锦缎常服,披散着头发,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看见宋昱端着酒进来,景如诩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宋昱见了,眼中反暗淡下去。
“六公子来了。”那人轻声道。
宋昱一时恍惚,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十年前的礼乡别庄,又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初到洛安。
“还给我带了酒吗?我可太馋了。“景如诩站起身子,脸上挂着笑容。
宋昱喉头滚动了一下,将酒壶和酒觥慢慢放在桌上。
景如诩也来到桌旁坐下,顿了顿又站起身子。“我的头发是不是很乱?要饮此等好酒,这般形容实在不尊重,待我梳梳头。”
说罢便坐到镜子前,拿起梳子要梳头发。
宋昱没有说话,走到旁边,从他手中接过梳子,帮他将一头乌发束起来,扎成一个马尾。
景如诩对着镜子微微笑了:“这样便不大难看了,否则……”说着又顿住,转而站起身对着宋昱道:“谢谢六公子帮我梳头。”
景如诩又回到桌边坐下,提起酒壶摇了摇,笑道:“原来六公子这般小气,只带了这么点酒。”罢了将一只酒觥拿起,藏进自己袖中。
“既然只有这么点,六公子就恕我失礼,容我独饮吧。”
景如诩笑着,脸上的笑容看着真的很幸福。
宋昱站在原地,只觉得眼眶发涩,喉咙颤抖不止。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怕只一个字,就暴露了此时的自己。
“那我便不客气了,六公子见笑了。”
景如诩笑着,自己斟了一杯,一仰脖饮了。
“啊,果然好酒,只不过烈了点。”
他笑着又饮了一杯。
“还有最后一杯了,爽快。”说完便直接端起酒壶,倒进了嘴里。
景如诩喝完酒,像是醉了,站起来跌跌撞撞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宋昱向前一步,将他扶住。
景如诩重心不稳,跌进了宋昱怀里。
“真是惭愧,我贪杯了,六公子莫见笑。”耳边与脑海里同时响起这句话,那年青州礼乡侯府上,醉酒的景如诩也这般说道。
宋昱将人拥在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肩背,
景如诩也将手臂搭上他的脖颈,将下巴放在宋昱肩膀上。
“谢谢你,六公子。”景如诩喘着气道。
“嗯。”宋昱压抑住喉间颤抖,沉声应道。
“你……终究是懂我的,谢谢。”景如诩呼吸渐渐不平稳起来。
“嗯。”
“我好累……”景如诩轻声道,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浸湿了宋昱的肩膀。
宋昱没有说话,颤抖着抬起一只手,轻轻攀上他的长发,自上而下抚摸着,似是想要帮他减轻痛苦。
“好想再去栖凤山打猎啊……”景如诩闭上眼睛,挣扎着道。
“嗯。”
“好想回家啊……”
“嗯。”
“我要……睡了……“景如诩微笑着闭着双眼。
“睡吧。“宋昱颤抖着声音,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
“昱儿……我好想你……我好爱你……”景如诩道。
宋昱的心像是插上了一把尖刀,剧痛向着全身疯狂散布开来,痛的他想要大喊,想要大叫。
“别再说了!你别再说了!睡吧,快些睡吧!”宋昱将嘴唇咬出了血,崩溃而泣。
再没有声音发出,身上的那人完全失去了气力,两条手臂垂了下来。
写在完结前夕:码字码到这个时间,唉,眼看要完结了,居然还卡文了,郁闷。
这是我的第一篇完结文(,给自己鼓个掌,以后要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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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虽魂飞魄散 然幸而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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