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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民国架空(四) ...

  •   【要说人生,怎么也免不了一些恶俗的把戏。】

      锦城,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地方。原本躲在南方沿海的角落里自由生长,是个不起眼的所在,却在这乱世中运气好,占了临海港口的便宜,竟然得了巧正好赶上海上贸易繁荣时期,一时间往来通行之人不计其数。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只用了了短短几年便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国内最繁华的所在。

      此地来往商旅络绎不绝,出国的学子和来访的洋人挤满港口,划定的租借地像一片巨龙的逆鳞,闪烁着黑曜石的光,在这座古老而又崭新的城市的夜空中不眠不夜地亮着。

      大公馆和小平房挤挤攘攘地拥满城市,寸土寸金。这样的环境下,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戏园子,要想混得下去,也免不了要笼络些大人物来捧捧场、做做庄,方才得以在这乱世当中安安稳稳地过活。

      吴四爷便是这梨园的一位老顾主。

      吴四爷家里本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祖上也有做过朝廷大官的先辈,等到他父亲这一代时,家族虽势力不复往日光景,但好歹也得了祖先荫庇,留有一丝余威。

      他父亲便借了这点余威,直接放弃了仕途转而去和洋人做起买卖,经商去了。这可把他祖父气得不轻,一老大爷头发胡子全都白了,还坚持要颤颤巍巍地攥了拐杖追着他父亲,绕着屋子边跑边打。

      他父亲也是硬气,受不了这委屈,一气之下干脆卷了行李,独自一人就坐了火车,往这南方奔来了。好在他父亲是个真有本事的人,摸爬滚打半生竟然真的在这片人才济济的土地上混出了不小的名堂来。

      可惜身为这样的人的长子,吴四爷却平生没多大志向,砸钱出国去读了几年书,拿了个文凭,学了半吊子洋文就回来了。

      他年轻时也不差声色犬马,但现在上了年纪,心思就淡了,性子磋磨得沉寂了不少,喜欢拎了笼子去外边吃茶、溜溜自家养的小鸟,日子过得倒也安闲。

      这日他穿了件新买的紫面金丝小马褂,腰间别了个圆环装的白玉坠子,在路上慢悠悠地转悠着散步。

      忽然,不知哪儿钻出个人,猛地就凑到他面前来。

      他定睛一看,原是他常去的戏园子的老板。

      老板手里捧着盒糕点,想来是要自己吃或者和人送礼去。但不管原是做什么的,现在到了老板嘴里都成了是专程给他买来的。

      吴四爷乐呵呵地顺水推舟接了过来,想着自己也是也闲来无事,就干脆和老板一同往戏园子里面溜达溜达。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转过门廊,到走过后院的花园的时候,就见管事从正前方的小门里匆匆地钻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个少年。

      两人皆是神色不虞,仿佛是隐约争执着什么。

      眼看着两人莽撞地就向着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老板便远远地厉声呵斥两人。

      两人听到声音具是一愣,齐刷刷往这边看过来。

      管事率先反应过来,跟捉小鸡似的捉了少年过来和他们赔罪。

      老板等他们近了,又责骂了几句。

      吴四爷老神在在站在一旁,并不想多掺和。

      站着无聊,便多看了这少年两眼。他垂着脑袋,只能看见浓密睫毛和粉嫩的脸蛋。

      “新来的?”吴四爷饶有兴趣地问少年。

      老板的呵斥戛然而止。

      老板和管事一同看向了白奚。

      管事转转眼珠子,赔笑地上前解释:“正是,正是。新来没多久的孩子。不懂事儿,在这儿闹脾气呢。不小心惊扰了吴爷,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这话自然是假的。

      白奚在这儿呆了快三年有余了。

      吴四爷听了却并不回话,视线满含打量意味地胶着在白奚身上。

      场面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靠近些,我看看?”吴四爷慢条斯理地朝白奚招招手,又扭头问老板,“王老板不介意吧。”

      “哪里的话!”老板二话不说就捉了白奚的衣领,把他向前一推。

      吴四爷抓了他肩膀。他手上用了些力度,那手指上戴的玉扳指硌着白奚的肩膀。

      他那张枯瘦的脸凑近了来,距离已经近到足以让人心生不适的地步。

      但眼神却并不黏腻,像逗笼子里的小鸟似的,带了点儿微微的高兴。

      白奚侧过了脑袋。

      他感觉侧颈有温热的气息。

      吴四爷开口想说什么,停滞了一下,他才继续:“是个好苗子。会唱么?”

      白奚侧着脸,脖颈纤细苍白。他小幅度地摇摇头。

      “什么都还不会么?也没关系,慢慢地学了就是了。”吴四爷颇为和善地说,然后拍拍白奚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似的。但这本就不关他的事。

      他接着又杂七杂八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老板在旁边精明地看着他们一问一答,不知又在做什么打算。管事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去,站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前面,脚上的鞋面被打湿了也毫无察觉,他皱着眉头看着白奚。

      “原在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也准备回了。”吴四爷最后实在找不出话说了,才松开白奚的肩膀,摆摆手对他们说。

      白奚离开的时候简直跟逃跑似的。

      ……

      秦饮韵在第二天才听说了这件事。

      他坐在窗边,窗外的光衬出他清秀的剪影。白奚则向通常做错了事那样垂着脑袋和手,乖乖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等着挨训。

      他面上的神情第一次冷得这样彻底,一点颜面也不给了似的。他看了白奚良久,一声不吭。

      这样的沉默是艰难而窒息的。

      白奚悄悄扣了扣手指。

      他虽不太懂秦饮韵是在生什么气,但莫名很笃定这和自己是没多大关系的,于是并没有什么心惊胆战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发着呆。

      “他和你说什么了?”秦饮韵突然开口。

      白奚抬头,老老实实回答:“问了些话。”然后他一边歪头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复述了一遍。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秦饮韵叹口气,朝他招招手。

      白奚蹭过去,蹲在秦饮韵脚边,仰头看他。

      秦饮韵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又捏了捏,“以后来的陌生人都躲着点,老老实实地呆着,嗯?”最后的尾音轻飘飘的,但莫名压迫感极强。

      白奚忙不迭点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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