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满座衣冠胜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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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指挥船，四人便分开，各司其职。程静回去给管清报告情况，谢泽、白狼分别点一支五人小队，待命。
“我们去侧门那边看过了，没有惊动里边的人。一共找到两处可以尝试潜入的口子。”程静表情肃穆，但脸上挂着实实在在的一层污泥，不由引人发笑。
特警队长忍了忍，没说话。心里胡思乱想：多好看一姑娘，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啊……
听完了汇报，管清看着小丫头的花猫脸，伸手就摸上去，神色自然地蹭了蹭她脸上半干的污泥，扣掉了一点儿，又发觉这个动作的不雅，收回手：“洗洗去。”
看热闹的特警队长意犹未尽，指了指左边那个船：“那边儿有温水。”
刚才，看见程静脏兮兮的脸，像小时候他们带着她在泥地里滚了几滚。管清习以为常地伸手想给她抹了去，他们一块儿长大，至今身上保留着原先的习惯和记忆。
等小丫头洗完脸回来，管清已经把任务交代下去了。程静百无聊赖，整理着自己的医疗箱。
突然一个通讯员闯进来：“报告！有首长电话，指明要尖刀特战队长接听。”
管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目光犀利地扫过四周：“嗯。”
是裴军长的电话。
“刚接到消息，那位没事找事的M国小姐就在你现在待的那个岛上……”
管清一脸木然：“……”
这个消息砸的人心梗，管清木着脸想，我是应该夸一句省得连夜奔赴他处，还是骂一句真他妈会挑地儿了。
裴军长语气格外严肃，足以见事态严重：“现在，岛上情况不明，史密斯小姐和岛上的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后续关系着什么，这潭水有多深不用我告诉你吧。”
“去吧。”裴松和炯炯有神的虎目闪烁着精光，声音铿锵有力。
“黑教会”是整个联合国黑榜的榜首。每年都有无数人为此付出生命。
“是。保证完成任务！”管清一手握着听筒，腰背挺得笔直，一手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这不仅是对首长命令的应承，也是对无数牺牲者和奋斗者，为了一手带他走到这个位置的、管清的队长——前任“刀锋”的承诺。
特警队长将几分钟前景区传过来的照片打印好拿来给管清看：“这张照片是从里边传出来的。查过了，信号的主人是一名普通游客。”
“这种技术和角度，可不是一个普通游客的本事。”管清仔细研究着照片，分析每一条线索。
忽然，管清的目光停在一个五官立体深邃的外国女孩身上。是那个史密斯小姐。她的手，这个不太寻常的手势……
他指指这个照片：“告诉胖子，试试能不能定位这个信号，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叫了站在门口的小兵跑腿传话。
想了想，又差人把程静叫来。
“看看这张照片。”史密斯小姐的手被人用尖锐的东西圈了个圈儿。管清俯身研究地图，只听脚步也没抬头，就对着程静说。
照片上，女孩儿的手势隐晦地藏在身侧，好像在躲避盯梢的视线。
“！！！”看清手势的一瞬间，程静激动地说：“里面！里面！有马尔斯学院的校友在里面！他在传递信息，不仅这个女孩手势，还有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这个……”
一时间，这张照片成了他们手中最有用的信息。
“这是马尔斯学院高层独创的专属手势语。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程静将照片在电脑上放大，投屏到幕布上：“根据信号的位置，可知照片里的人都被关在中央的楼里，大致就有160多个，符合我们的情报。手势语，大致翻译过来，敌方人数在60人左右，武器配备齐全，有组织者牵头……另外，里面有伤员。”
程静不敢确定里面传递情报的人是谁。哪怕她已有所感。
“有伤员的情况下，我建议，赶紧派医生进行救治。”程静主动开口。
不行！管清下意识在心里否决。
“耀阳，准备好医疗箱，待命。”刀锋表情冷酷，理智地考量着现场的情况，然后，作出每一项决定。
王允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管清。
程静表现得更加淡然，似乎早就知道管清会有此决定：“是！”
“我们得等里边提出需要一名医生才……”管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语速飞快。
船舱外，一个特警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大声说：“报告！岛上要一个医生。”
船舱里，半晌寂静无声。
来传话的特警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等了等，没回应。他又开口：“报告，岛s……”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舱里传出一个冷峻的声音，仿佛被这北风吹得挂上了冰碴：“耀阳！”
“是！保证完成任务！”
女孩白净的小脸在灯底下照得透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挺直了身板，看向管清的眼神坚定不移。
程静考虑到室外的气温有点低，就把里边的衣服换成防弹衣，外边又裹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再套上白大褂。鼻尖冻得有点泛红，她也不在意。
一出门，程静就看见管清站在离门口没几步的地方等她。
四下静谧无声，白水和着碎冰碴透出逼人的寒意，远处还有浅白的雾气朦朦地罩着这片水域。夏天的绿野清河、鸥鹭振翅，到了这季节就只剩下荒原、枯草和一茬茬的芦苇根儿了，凄凄凉凉。
“当地人早跟上头反映好几年了：冬天旅游岛不开张、不营业。旅游局非要挣着几个月的钱，冲业绩。”程静站在管清身旁，看着被风吹出粼粼波光的水面，貌似轻松的调侃：“这不，出事儿了吧。明年夏天的营业额都不好说了……”
管清：“怕吗？”
程静：“不怕。”
“别怕。”
“嗯。”程静吸吸鼻涕，小声道：“等着你啊。”
管清点点头，抬手想摸摸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粗粝的指尖却碰上硬邦邦的头盔。他转而屈指，用指节在头盔上敲了敲：“注意安全……”
“我在这儿呢。”
拿上急救箱，管清没急着送程静进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对十分小巧的耳机似的装备，将其中一只塞进程静耳朵里。
不知道为什么，程静此时内心极其平静，仿佛这趟不是去闯龙潭虎穴，而是去赴一场久别重逢的宴会。她甚至还有心思走神，胡思乱想道：这大概就叫无知者不畏了吧。
管清不知道她的想法，抬手摁了摁自己的耳麦，朝程静说：“说句话，测试性能。”
程静的语气非常认真：“管清清，别怕。”她的目光真挚，透着澄澈的水光。
“……”他忽然很想抱一抱面前这个跟记忆里大相径庭的小丫头。仿佛她的每一点变化都在告诉他，以前还没他胸口高的小孩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
最终，管清还是死死地握着拳头，在程静专注的目光里，点了点头。他的声音里隐匿着无与伦比的温柔：“我送你过去。”
接过头盔，管清利落地戴在头上，将手枪别在腰后，一丝不苟地检查着程静的随身物品，弯腰低头认真地紧了紧鞋带。
水上风大，旁边站岗的一个水乡出身的警察毛遂自荐，主动请缨为两人驾船，送医生上岛。管清长腿一迈，跳下大船，稳当地站在快艇上，一手扶着船篷，一手伸出去接程静。
她将医疗箱斜挎在身上，伸手搭着管清宽大的手掌，上了船。他的手掌整个包裹在手套里只露出两节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细嫩的手背。
为了训练，为了提升自己的作战能力，程静吃了不少苦头，从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屈不挠地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女战士。掌心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只有手背这一小块儿还留着点儿像女孩细软滑嫩的皮肤。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也没松手。
这段水路不远，船行驶了区区几十秒。这段水路不近，双方都在子弹有效射程之外。
“医生自己上岸。船和其他人离开！”门内传出被广播器扩大的声音，似乎有变音器，听不出是什么人在说话，声音也被扭曲得有些失真。
他们离得有点儿近了，声音震耳欲聋，只能勉强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快艇慢慢放缓速度，远处的特警和狙击手都架好了枪，防止对方暴起杀人。
靠岸停船。岛上也没传出什么动静。管清不能跟着下船，只好站在船头的台阶上，扶着程静下船，看着她安稳着陆，一步、一步、一步地脱离他的保护范围。
快艇跑远了，程静背对着水面，看着面前来过无数次、却是唯一一次紧闭的红漆金扣大门。宏伟硕大的暗红色涂漆大门上藏着隐约龟裂的痕迹，去年冬天新刷的油漆遮掩了纤细的纹理，却遮不住底下腐朽的气息。
等里头的人确定管清他们走远了，大门才缓缓打开一个缝。来人问清楚程静的身份，还嘀嘀咕咕了几句。他们声音太小，语速又快，程静没听清楚，零星听见了几个联系不大的词。
一条白皙粗壮的手臂从门里伸出来，一把拉扯住程静套着白大褂的胳膊，将人不怎么温和地扯进门内。
大门再次紧闭。管清只能通过信号的走向确定程静的位置。
他们谨慎地用黑色布条将程静的双眼捂上，然后带人上了景区里的摆渡车，飞快地穿过两个园区，回到“敦颐居”。
“有台阶。”一个男人开口，用蹩脚的中文提醒程静注意脚下。
程静来过这个地方许多次，吃饭、赏花，还头一次体验这种待遇。于是，她十分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程静被捂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如果对方不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她并不介意免费给他们介绍介绍大观园的旅游文化。
他们将人带到了一个包间门口。那个开口提醒程静的男人替她解开了蒙眼的黑布，没说话。
另一人将门推开。程静懂了，顺从地走进去。毕竟，她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
房间里躺着三个人，女孩的手臂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桌子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已经陷入昏迷。
只有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让程静非常警惕：如果不是他哼了一声，她几乎发觉不了房间里还有这样一个人藏在墙角。
包间的门被重新锁上，屋里的人却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程静把这一点记在心里，不顾女孩可怜求救的眼神，先看了看那个昏迷的男人。
“他没事，被打晕了而已。”角落里的男人悄声说道。男人音色意外的干净清透，程静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一眼，男人却貌似不经意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是那个对外传递信息的校友！
程静震惊地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漂亮精致的五官生动的表现着她内心的波澜。
“喂，那个医生！”旁边被无视的女孩儿不满地压着嗓音叫了一句。
刚才一进门，程静就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连累华国高层、大半精英队伍恨不得地毯式搜索的那个罪魁祸首——史密斯小姐。
“小姐，请把你的伤口露出来。”程静秉持着医者仁心，顺从地蹲在史密斯身边，打开自己的医疗箱给她止血，并包扎好伤口。她打算等到出了这个岛，再给这个完蛋玩意儿普及本国的旅游安全防范知识，以维护世界和平。
这位史密斯小姐是隐藏的颜控，刚才伤口疼得她满头冷汗，没注意进来的医生究竟长了一张多么惊为天人的脸。这会儿止住血，不怎么疼了，才注意到蹲在她左边的女医生，正微微低垂着眼皮认真地给她包扎。
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朦胧的毛玻璃轻轻柔柔地披在程静身上，将她精致美艳的五官都染上了午后慵懒的颜色，显得格外温柔动人。
史密斯小姐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紧张得小脸通红。
零星的树影落在面前惊采绝艳的女孩眉间，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为这份魅力折腰停泊。
“你真好看！”史密斯小姐直白地开口。
程静眼皮都没抬：“谢谢夸奖。您也很漂亮。”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噎住：“……”
“我是温蒂，你可以这么叫我。漂亮的小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女孩伸出没受伤的另一只手，看上去很想跟程静交个朋友。
“好的，我姓程，程医生。”程静侧眸看见对方白皙的手掌上血迹斑斑，并未多说。她转过身去，随手扯了个柔软的坐垫过来，轻轻地将温蒂手掌的血迹擦拭干净。
没被撩过的纯情孩子，瞬间红了脸。
“咳！”
放下手上的坐垫，程静抬头看着角落里那个男人，不知道他突然发出动静是想提醒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满座衣冠胜雪（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