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小帅哥》叶观

2、倔强的少年

　　小野被保安押着去了云馆的停车场，他心里琢磨着：这是要换个地方收拾他？

　　阿灵跟公司解约之后一直没联系他们，他几经打听，才打听到他们今天会来云馆。小野是急昏了头，才这么冒失跑来。眼下见他们把自己往停车场带，小野这才开始有些后怕：不会是要把他带去什么偏僻地方杀了埋了吧。

　　他胡乱想着，脑海中各种社会新闻中的杀人埋尸场面轮番出现。却没成想那两个保安只是将他送到一辆宾利前，一人弯腰对里面的人恭敬道，“韩先生，人带来了。”

　　顾及到云馆开门做生意，不好直接将人押到大门口上车，所以韩齐自己到停车场等着。另一个保安还将小野的两手反扣着，韩齐从驾驶位探出头来，微微笑着，跟小野打着商量，哄孩子似的，“呐，我让他们放了你，不过你得先保证，不能跟我动手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韩齐长得人模人样，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怎么看怎么像个好人。小野怀疑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韩齐对那两个保安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两个保安恭恭敬敬地走了，韩齐对着小野一歪头，“上车。”

　　小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挪动了脚步，准备打开后车门上车。

　　韩齐“啧”地一声，“坐前面来。”

　　小野皱了眉，顿了顿还是绕过去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沉默地上了车。小野话很少，他要么是不言不动，要么是能动手就不开口。他从小就被孤立惯了，在与人交际方面，他还不如一个学童。

　　韩齐也不说话，他稳稳地开着车，路过红绿灯停车的时候，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小野一眼，没有被他察觉。韩齐在心中暗笑：小孩子，没戒心。

　　其实小野也不是没戒心，他看着窗外，知道韩齐是往城里开，还走的都是大路，所以才放宽了心。他也不大明白韩齐为什么帮自己？他能想到的就是大概因为自己长得好看。

　　对于自己长得好看这件事，小野很早就知道，太多太多人因为他的外貌给过他优待或者觊觎。所以小野在想，要是等会儿韩齐提出什么龌蹉要求，他就狠揍他一顿。

　　作为一个打架的常胜赢家，他很有自信，一对一地打，韩齐这么一副斯文精英的样子，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进了城后，韩齐忽然开口，“你住哪儿？”

　　小野沉默，没有回答。

　　韩齐“啧”了一声，像是纵容一般，“那你要在哪里下车呢？”

　　小野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尴尬，原来人家是想问该载他去哪里。他闷声道，“你在通明街放下我就行了。”

　　通明街是渝东的一条酒吧街，两边街道都是酒吧。韩齐闻言打了个方向，向左拐了，口气轻松地说，“这么晚还去玩啊。”

　　小野没有应声。

　　韩齐在心中又是“啧”了一声，心中评价道：没礼貌，以后给你改过来。

　　人送到通明街，小野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想了想还是对韩齐硬邦邦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韩齐微微一笑，看了他几秒，“那再见了。”

　　小野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有什么要求，可韩齐太安分了，让他很不自在，仿佛在一群豺狼似的人里忽然碰上一个好人似的，让他很不适应。于是僵硬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韩齐目送他的身影渐渐看不见，才启动车子掉头走。

　　通明街离韩齐住的地方不远，半小时后就到家了。他不喜欢一个人住别墅，太空旷了。这套四居室地点好，交通便利，他平时多数是住在这里。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健身房，还有一个从来没人住过的客房。房子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就是没什么活气。

　　他在门口换了鞋，又进屋换了身衣服，再走到厨房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打开喝了两口。走回客厅打开电视，播着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他也不看，就是想让家里看起来热闹一点。

　　然后拿起手机翻了翻微信，见宋棠发了两条信息过来，点开一看。

　　“小美人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带上床了？”

　　“记得明天给我包个媒人红包，要支票！”

　　韩齐想到小野绷着的脸，心想：要是把他带回来，这会儿估计得是打起来了。

　　韩齐混迹社会多年，一眼就瞧明白了小野，倔强的少年，九成九是吃软不吃硬的。不过没关系，韩齐很沉得住气，对于喜爱的东西，他有的是耐心慢慢来。

　　想了想，他拨了个电话给宋棠，宋棠估计也是闲着没事，一拨过去就接通了，他在那边调笑道，“老韩，你不是真的老了吧！这么快就结束了春宵？”

　　韩齐没理他这话，道，“你帮我查查这人。”

　　宋棠人脉广，门路多，想查个人一句话的事，但他皱了皱眉，问，“睡两觉还要查身家，你事儿也太多了。”

　　韩齐又没搭理他的牢骚，只说，“去通明街问问，他好像常去那一带玩。”

　　韩齐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准备充足，万无一失，宋棠却是个随性而起的，所以很烦他这一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韩齐总是一副不温不火，有条不紊的样子，谁也没见过他为什么人或事着急忙慌过。宋棠把小野的资料拿给他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搞得宋棠都迷糊了。“你这到底是看没看上啊？”

　　韩齐叹了口气，“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个急色鬼吗？你替我急成这样！”

　　宋棠往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歪着半躺下，手里抓着个钥匙扣晃来晃去，一如既往的坐没坐相。“你这不是整天修身养性得跟个和尚似的，我怕你要出家！”

　　宋棠把小野的资料做得跟简历似的，他翻开看了看，大名叫江也行，韩齐挑眉，这名字怎么跟取着玩儿似的。又看了看年纪那一栏，才二十二岁，真年轻。

　　往下看就是小野的各种经历，酒吧驻唱？原来不是去玩的，韩齐忍不住笑了笑。宋棠在一旁瞧见了，嘿地一声，“你这看个资料都能发花痴了！有这么喜欢吗？”

　　韩齐没理他，接着看，聚艺娱乐？“签公司了？”

　　宋棠“嗯”了一声，“跟老顾那谁一个公司。”

　　老顾是顾景航，华语乐坛的大神，前不久刚公开了个小女友，也是这家聚艺娱乐的。韩齐听他这么一说，又想了想这个聚艺娱乐，只记得是个专门做组合的公司，但推出来的几个组合，一个火的都没有，反倒是组合一散就都火了起来，真是奇了怪了。

　　“哦，对了，他那天来云馆，是佟三金带他进来的。”宋棠想起这茬没写在资料里，所以直接告诉了韩齐。

　　“佟三金？”韩齐挑眉，佟三金是个土大款，出了名的喜欢捧明星，男女都捧。韩齐想想小野，该不会也是佟三金的人吧。

　　宋棠见他沉默，就说，“佟三金跟我说，这小子不是他的人。是一个朋友托他把人带进来的，他也没料到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你信不信呢？”

　　韩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纸页，低头一看，右上角还贴着小野的一寸照头像，拧着眉，像是在生气，但还是漂亮得惊人！韩齐忽地一笑，“不是最好，是的话，以后也不会是了。”

　　宋棠微微坐直了身，有些惊讶，“嗬，韩总这是要横刀夺爱啊，多少年没见你这样了？”

　　不，是从来没见韩齐这样，韩齐养情人是出了名的风评好，温柔多金，好聚好散，圈里圈外多少人想抱住他这条大腿，他何尝需要去抢？再说韩齐也不屑去跟人抢，拿他以前的话说，个把个人，抢来抢去，跌份儿。

　　没想到还有今日，宋棠调侃道，“你这是老房子着火啦？”

　　韩齐没搭理他，把资料合起来，往桌边抽屉扔了进去，关好抽屉门之后，对宋棠说，“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我忙着呢！”

　　宋棠佯怒道，“老子给你查人，还亲自给你送资料来！连顿饭都不管？”

　　韩齐起身，边走边说，“我约了沈月滔吃饭，你要是想见他，那就一块儿去，正好他最近缺投资人。”

　　沈月滔是国内有名的文艺片导演，有好几部电影都拿过奖，就是票房不行，一部挣钱的都没有。前些年还把一个投资人亏得破了产，所以在他们这些投资人眼中，那就是个扫把星啊。

　　宋棠没什么文艺情怀，不能挣钱的事儿他一概不沾，听到沈月滔的大名，他就打了退堂鼓，“那我不去，懒得让他敲竹杠。”

　　他伸了伸懒腰，也站了起来，“你也别什么电影都给他投，小心他把你也搞破产了。”

　　韩齐微微一笑，“没事儿，这回就是个小成本电影，不然我也不能答应。”

　　两人一块下了楼，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沈月滔约了他在山月居，一家专做粤菜的私房菜馆。沈月滔是这里的常客，韩齐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点了一桌子点心正吃着。

　　韩齐与他相识多年，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你这是请投资人吃饭的态度吗？投资人没到，自己倒先吃上了！”

　　沈月滔今年四十出头，生得很削瘦，皮包骨的样子，一头半长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倒是很有种唬人的所谓艺术家风范。他咽下嘴里的一只虾饺，“唉，我这不刚勘完景回来吗？好长一段时间没吃了，嘴馋！韩大投资人见谅，嘿嘿。”

　　韩齐没真跟他计较，沈月滔这人说得好听是艺术家个性，不好听就是没眼色，而且还挺有脾气，基本不肯跟资方低头。不然以他拿的奖项和名气，就算不挣钱，也有人愿意带资进组镀镀金。可沈月滔的剧组没有带资这一说，他的电影他一定要全权做主，所以找投资总是比别人难得多。

　　他的新片，韩齐知道个大概，但没放在心上，只知道是个同志片，国内根本不可能上映，就是冲着到国外拿奖去的。不过好在沈月滔这回打算用新人，所以成本倒也不高，韩齐才愿意给他投资。

　　韩齐一边拿筷子吃东西，一边问，“演员找好了吗？”

　　韩齐知道他为了找演员，在各个大学跑了好几个月，一直也没听说人定下来。说到这个，沈月滔叹了口气，“找到一个了，还有一个是真不好找啊，罗军给我找了一些偶像明星，我这几天看看。”

　　罗军是沈月滔的老搭档，也是这部戏的副导演，同时兼任选角一事。韩齐听他要见偶像明星，不由得一挑眉，沈月滔一贯看不上这些虚有其表的小鲜肉，这回看来真的是走到末路了，连小鲜肉都要见。“你这找什么样的角色？”

　　沈月滔擦了擦嘴，言简意赅道，“漂亮少年。”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绝色美人。”

　　漂亮少年，绝色美人。这八个字让韩齐脑子突然出现了小野那张脸，啧，他在心中对自己鄙视了五秒钟，现在真是说点什么都能想到人了，没出息。

　　收回心神，韩齐对沈月滔说，“资金已经到位，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吧。”

　　沈月滔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韩总，这次真是谢谢了。”

　　这部戏摆明没得挣，沈月滔找投资找得很不容易。若不是韩齐出手，估计拍不成。韩齐摆摆手，“小事儿，别客气。”

　　沈月滔是个有梦想有情怀的人，韩齐自己没什么梦想情怀，但他珍惜有这种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