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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自省 ...

  •   张翼前一晚喝了酒,有沙场工友路过他家,叫他晚上上沙场,陆家大姑叫过去吃饭。

      问是啥事,工友说陆向逍要定亲了。

      张翼只当工友跟他瞎扯淡,没往心里去,他不过两三天没去沙场,陆向逍跟谁定亲去。

      谁料到到沙场一看,陆向逍大姑正在抹鸡脖子,木桌子上放着绑了红布条的烟酒糖茶,双双对对的,还真是定亲的架势。

      要说陆家真有人定亲,张翼更相信是陆家老二陆向遥。

      “大姑,家里有喜事,咋不跟我说一声。”

      陆庆芬抬头笑,“咋没跟你说,这不是杀了鸡,叫你过来一起吃饭,向逍定亲,咋能少了你。”

      张翼惊奇,“还真定亲啊,老逍同意了吗?”

      “瞧你说的,他那么大个子,不同意我还能抬他去不成。”

      “嗬!他不是说,谁愿意嫁到沙场来吃沙,没起楼房先不娶吗?”

      “可不是这么说,他才去买了地,他爸也说,楼房早晚都要起,咬咬牙就起了。”

      张翼绷着嘴笑,“哟,他舍得去买地起房子,是哪家的姑娘……”

      这时,陆向逍正好从外头回来了,看见张翼,脚下微微一顿。

      “啥时候来的?”

      “刚来,再不来你就要入洞房了。”

      陆向逍扯唇,拍拍手里的灰,往水泵边去,“你放心,没叫你喝上喜酒,我不入洞房。”

      张翼嘿嘿笑,“我才问大姑,到底是谁家姑娘,让你动作这样快,不是要买榜山那废猪场,哪来的余钱去买地起楼房?”

      这几个月定沙石的人越来越多,那废猪场陆向逍看了不短时间,他一直想拿下来做。

      陆庆芬:“还能是谁,就我前段儿说的,她妈在平西村开洗头房的那个苏陶。”

      张翼惊愕,面色陡然一僵,“苏陶?”

      陆向逍弓下腰背,一边压水泵,一边洗手,“嗯,苏陶。”

      陆庆芬就怕张翼不痛快,也不剁鸡了,起了半个身子,“他比不得你,你家就你一个,他还有两个弟弟,他不怕耽误,向遥还怕咧,他爸让他赶紧定下来。”

      张翼顿了下,转过身,“大姑,是你保的媒?”

      “我是他姑,我做媒不合适,还得叫他舅娘来。”

      陆向逍已经洗好了手,从晾衣绳上扯了一张旧毛巾,擦拭两下,天气越来越干燥,毛巾晒得发硬,有些刺手。

      张翼看他擦手,看了一会儿,哼一嗓子,“苏陶才给你介绍对象,咋一转头就要嫁你,是大姑太厉害,还是你俩想得开。”

      陆向逍把毛巾挂上去,转脸对上他,“跟大姑没关系,是我去找的苏陶,一个没娶一个没嫁,也没对象,有啥想不开。”

      陆庆芬欲言又止。

      张翼滞了下,鼻腔一个嗤气声,“她家房子都倒了,你上哪儿找的她?”

      “上她后爹家。”

      张翼滞了下,“你要地皮起房子,那废猪场不买了?”

      “等起了房子看看能不能上信用社贷点款,你不是说了,挣钱就是为了娶媳妇。”

      张翼无话可说,陆向逍的钱都用在刀刃上,不是诚心要结婚,又怎么会拿钱去买地皮。按理说,苏陶不喜欢他,嫁给谁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偏偏这人是陆向逍,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往回想,他也没找出这两人有搞到一起的蛛丝马迹,哪怕一点儿。

      饭桌上,两杯酒下肚,张翼举起杯,“明儿去定亲,我不能陪你过去,你跟弟妹说一声,以前说的都是玩笑话,叫她别记恨我。”

      他看不开又能如何,姻缘天注定,苏陶不嫁陆向逍也不会嫁给他。

      陆向逍和他碰了一下,“以后不说就是了,没人记恨你。”

      张翼拧眉,“啧,你这不是记恨上了。”

      “我没那闲工夫。”

      -

      梁修远这一回上源城,对家里说是考察饭店,实则他还要办一件事,那就是回源城郊县的老家,接梁老爷子到承州,谈他的婚事。

      老爷子以前是教书匠,到了这个岁数,早就活明白了,他家原本就是寻常人家,有啥好挑,娶一个孙儿看中的,和和睦睦过日子才是正理。

      老爷子把电话打到儿子家,说他这一回上去,就待一周,梁家不是没有礼数的人家,让两口子去给苏陶她妈赔个礼。

      王贵英哭哭啼啼,拿老梁撒气。

      老爷说话里说两口子,其实是让她登门去给刘青水赔礼道歉。

      她在家是大王,可老爷子一来,当家做主的还是男人,闹过一场后,王贵英心里难免有一些后悔。

      儿子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娶苏陶了,她不该沉不住气,上洗头房闹那一场,苏陶和刘青水她并不放在眼里,她只怕苏家拿出来说事,老爷子和儿子都得怪罪她。

      思来想去,王贵英觉得不能和爷孙俩反着来,于是爬了起来,带着一副病容出门,买上烟酒,又上御苑西点屋买了点心,叫人送去刘青水的洗头房。

      王贵英寻思,刘青水要想让苏陶进梁家的门,这个台阶她不敢不下。

      谁想到才到家,她就见到了苏陶大伯。

      苏大伯从怀里掏出暗格子布条,说这几天没联系上梁修远,苏家老屋的地卖出去了,定金给她家退回去。

      王贵英心里一喜,卖掉才好,免得叫她儿子做了冤大头,平西村那破地儿,买来做什么。

      她接过钱,想当着苏大伯的面开始数钱,又忍下了,这节骨眼,别叫苏家人嚼舌根。

      “那我收了,他这几天上源城办事,又回去接他爷,别说你,我都找不到,你家老屋的地卖给谁了?”

      苏大伯:“卖给陆长乾家大崽,开沙场那个,他想起楼房。”

      “他家啊,卖多少钱?”

      “都一个价。”

      他不愿意与这妇人闲扯,她瞧不上苏陶,梁修远再有能耐,他苏家也不高攀,陆家明天要上家里来定亲,这钱退回去给梁修远他就安心了。

      -

      第二天的苏大伯家,不过比平常热闹些。

      堂屋四方桌摆放着陆家送过来的烟酒糖茶四色礼,一盒白色圆糍饼,象征圆圆满满,红绸布上放着翠绿的侧柏叶,象征开枝散叶。

      苏大伯在厨房忙活,陆向逍舅娘以媒婆的身份挨着刘青水,大姑陆庆芬挨着苏陶伯母,四个人一起话家常,陆向逍则在外头和苏陶堂哥抽烟聊天。

      承州的风俗,家里有老人过世,男丁不能在同年结婚,女儿家没这个讲究,但大办总是不好,所以苏大伯让老三老四家都不要过来了。

      老三老四家巴不得省事,苏陶这一门亲,比起梁修远家,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梁修远是当年的状元,现在的精英,还是家里独子,陆向逍除了长得好,没一处比得上梁修远,陆向逍家里三兄弟,连楼房都没起,天天在那破沙场灰头土脸的,有什么好。

      苏陶作为待嫁女,才见过陆家人,就被刘青水送上了楼。

      她听着下面的说笑声,心情有些复杂。

      自打穿到这里来,她就没有自己的家,没有自己的一张床,嫁到陆家,就算陆向逍还没有发迹,她至少有自己住的地儿,总不会比现在还差,可这一回定亲了,真切看到两家人在那儿忙活,还有陆向逍送过来的那些喜礼,竟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然来。

      不久之前,她还在宿舍躺尸,结婚离她十万八千里远,打死都想不到会这么轻易把自己嫁掉。

      饭菜端上桌,刘青水上楼把苏陶叫下来。

      苏陶一一问候陆向逍舅娘和大姑。

      她看向陆向逍,微微抿唇,低眉顺目的,“陆大哥。”

      陆向逍略一点头,“肚子饿了吗?”

      “不饿,你饿了吗?”

      “不饿,你坐下来。”

      “好,你也坐。”

      这客套的对话把一桌子的人都逗笑了,苏大伯两口子赶忙招呼大家伙一起坐下。

      苏陶挨着陆向逍,一副端庄模样,小口吃饭,斯文夹菜。

      这种时候,男人们自然是要喝几杯的,这一喝,就喝到了傍晚。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刘青水也一个样,半天下来,她是越看陆向逍越喜欢,他长得好,说话做事不急不躁,苏陶跟着他,苦一阵子,总不会苦一辈子。

      陆家人临走前,刘青水说,有话要交代两个年轻人,把陆向逍留下了。

      她拿了自酿的米酒,让陆向逍拿回去给他爸,然后压着嗓子说:“你大伯和村里大队的人熟,才听来的,老屋后头那一片要开发做啥基地,以后做得很大的,公园,社保局,啥啥都有,地价还得涨,苏陶三叔四叔那两家听见了,估计要说不好听的,反正手印都摁了,那不是咱想占他们便宜,我知道你是稳当孩子,这事儿我说了,你俩就当没听过,也不要在外头提起。”

      陆向逍从善如流,“妈提醒的是,我知道了。”

      他改口改得这样快,苏陶听了,头皮骤然一紧。

      她心想,刘青水多余交代这一句,陆向逍整天开着八升柴在承州市绕圈圈,消息比村里大队还灵通,说不准他早就知道了,才兴冲冲要买老屋的地。

      刘青水话说完了,便说要回去收拾,叫苏陶把陆向逍送到村口,让他认认路。

      苏陶笑,“妈,平西村的路,陆大哥比我还熟呢。”

      刘青水横她一眼,“那你回去刷碗,我来送。”

      “……我又没说不送。”

      两人往村口走,巷子里小孩互相追逐打闹,苏陶避之不及,踩上一颗鹅卵石,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

      陆向逍适时伸手,搀了她一把。

      苏陶还没回过神来,他很快就松开了。

      一种怪异的氛围弥漫在狭小的巷子里,苏陶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是挺不自在的,半天下来,她定亲了,陆向逍成了她未婚夫,半生不熟的未婚夫。

      她干巴巴笑了声,“陆大哥,我们村后面那块地真的要大开发了吗?”

      “开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估计要年后才出正式通告。”

      苏陶抬起眼,“那之前你有听到风声吗?”

      陆向逍点头,“听过。”

      他承认得这样痛快,苏陶倒是有些意外,“怪不得你那么着急买我们这里的房子呢。”

      陆向逍笑了笑,“承州的村子迟早都会拆,先拆哪里,后拆哪里,谁也不敢说有准信儿,你三叔四叔守不住,就算明天拆,也怨不了别人。。”

      苏陶心知,大佬总是比一般人敏锐些,只是她心里存着一个念头,忍不住想要求证。

      她牵唇,一双黑眸微微睁大了些,“那你这么着急定亲,是不是也因为要买那块地?”

      他要真敢承认,她就敬他是一条真汉子。

      陆向逍定了下,“当然不是。”

      苏陶歪个脑袋,语气轻快,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与他开玩笑,“那就是觉得我好看?”

      陆向逍看着她,倏忽提嘴,“那只是其一,书市的书你拿去还了吗?”

      苏陶唇角一僵,“没有。”

      “你回去翻翻,我没记错的话,游灯记里说,仁义礼是一切贪嗔痴的良药,你愿意自省,我觉得咱俩能说到一块儿。”

      有热气从苏陶的面皮里冒出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他是在夸她,还是夸他自己,但是她打算往死里装傻充愣,她就是贪嗔痴,她就是不认小黄书的账。

      “我还没看游灯记呢,再说,我什么时候自省了?”

      他低笑了声,“你不是说自己是懒汉?”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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