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采药养家日常》月美人

9、第9章 白丁香不是花

　　日子在平淡中溜走，云瑶的药草地大致弄好，只需隔一段时间浇水，茂盛喜人。

　　云瑶的上午炮制药材，下午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见萧绍伯每天看书练书法，云瑶便技痒，想当年她也曾练过十几年的书法，真正的童子功。

　　萧绍伯临窗挥毫洒墨，敲门声响起，他微微诧异，侧头看了下日头，这还不到看病的时间，以往云瑶只有给伤口上药时才会过来。

　　今天怎么提前了？

　　他打开门，云瑶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萧绍伯质疑的看着她，仿佛不太相信她会书法。

　　云瑶心里一翻白眼，真是小瞧人，她决定要露两手，不能被他小瞧了，所有医生必备技能之一便是草书。

　　她走到几案旁边，在一旁的废纸上试写了几个字，这毛笔笔杆由紫檀木制成的宣城紫毫，写字华润，富有弹性。云瑶心里满意点点头

　　双腿分开站稳，她在纸上挥墨迹急书，陶渊明的《杂诗》，云瑶的字行如游龙，风骨初显，但腕力不足，字稍显绵软。

　　萧绍伯刚开始见她姿势规范，心里惊讶，等垂头看到游走龙蛇的字，心里又是一番波澜，诗意超脱不俗，只是这字怎么缺胳膊少腿。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云瑶想起自己上一世孤苦无依，祖父去世后她一人苦苦挣扎经营，又想到这一世的前途未卜，不禁神色黯然。

　　萧绍伯见状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奋书急笔。

　　少年拿起毛笔，嘴唇微抿，神情专注，云瑶凑着看去，看完不禁破涕为笑。只见他画的一堆牛粪上开着玫瑰花，

　　“一朵花插在牛粪上……”云瑶好奇的问，“有什么寓意？”

　　“非也非也，生活总是如牛粪脏污，只有努力长，把牛粪踩在脚下，让这些不如意成就自己。”萧绍伯煞有其事的答到。

　　云瑶心里豁然开朗，自己果然钻牛角尖了，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必将不会重蹈覆辙。

　　而眼前这位少年，被人追杀沦落至此，却依旧淡定从容，这份胸襟气度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云瑶稳住心神，提出自己想要学习书法，虽说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可是现在的字跟后世有很大的区别，有些能勉强认出来，有些压根看不出是什么。

　　幸好方才写得是行书，若是楷书，一下子就被人看出端倪了。

　　萧绍伯挑了挑眉，他自小跟着西席练习书法，家里变故之后，他变对着字帖临摹，教别人他不太会。更何况，云瑶的字已经有了风骨，强硬扳过来，反而适得其反。

　　“我写下一些常用的字，你先临摹。”别的不说，最起码把字写对。

　　看着俊秀的楷体，云瑶默了默，不过这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爷爷是多年老中医，虽然没有文凭，但是家乡一带很是有名，她耳濡目染，跟着学医，学习毛笔字，别人出去玩捉迷藏木头人，她在家里描大字，不知道写秃了多少毛笔。

　　字要想写得好看，悟性是一方面，勤加练习更重要。

　　早晨起来，打理院子里的药田，铁皮石斛，柴胡长得茂盛。这个也得益于李叔翁，他见云瑶宝贝这些草药，特意把草木灰和鸡粪搅拌在一起，撒在地上。这样的肥料既能预防病害，又能让土地肥沃。

　　云瑶视线一转，看见萧绍伯早就起来，坐在窗子旁边练字。模样沉静，丝毫没有少年人的跳脱。

　　按说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离开呢？

　　不管了，她洗了洗手，进屋子里捡起毛笔，跟着练起来。

　　原本毛笔字的横撇竖捺布局，她皆了然于心，现在需要学习的不过是字的写法。不得不说古代的字还真的挺繁杂的，笔画之多令人瞠目。

　　但也不至于很难记，因为字初创就是模仿形状，她一边写字，一边想器物形状，慢慢地觉得写字如同画画，别有一番滋味。

　　萧绍伯坐在一旁，手中的毛笔半晌未动，刚开始写的时候，她手中的生疏显而易见。

　　可仅仅两张字的功夫，云瑶便沉浸其中，体会到练字的乐趣，再看笔下的字，圆融一体，意趣十足，不同于任何他往日所见的字。

　　“你怎么不写呀，你看我写的字怎么样？”云瑶察觉到他的目光，把纸递了过去。

　　萧绍伯点点头：“进益颇大。”

　　云瑶顿时喜滋滋的，小的时候爷爷便说她在书法一道颇有天赋，不过上了学功课越来越多，哪有时间去练习书法，渐渐搁浅了。

　　等练够十张大字，云瑶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活动手脚，她准备去田里了。

　　这一次入山遇险，让李家老夫妇受了惊，自此说什么都不敢进山，也更不让云瑶进去。

　　山里有熊瞎子，还有野狼毒蛇大虫，说不定一个不走运就能遇到。都说世道乱的时候，山上的猛兽会下山，云瑶也不敢去冒险了。

　　采药是不能停歇的，田边地头草药很是常见，只不过村民大多不认识，当成野草拔了，这些都便宜她了。

　　萧绍伯看见她背着竹篓，提步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闲时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阳光洒下来，田间一片绿阴阴，青草的芬芳中夹着牛哞哞叫声。

　　云瑶把几株金银花放进竹篓里，萧绍伯认识这种草药，上火起口疮的时候可以清热解毒。

　　不过这草药貌似不值什么钱。但见前面的姑娘正有兴致，他什么话也没说。

　　小时候跟着母亲住在正房，母亲身份尊贵很有威信。除了练武苦，他那时日子很快活，可是一场急病母亲去世。父亲很快续弦，继母挑唆，他渐渐很不受父亲待见，在府中的日子步履维艰。

　　后来入了族中的学堂，他读书的天赋里面显现出来，父亲这才多了两分和颜悦色。所以他在众多兄弟中，唯有刻苦习武读书，才能在萧家有一席之地。

　　他的刻苦终于入了祖父的眼，家宴刚得了赏，就刺了某些人的眼，没多久府里便传出他八字过硬克父克母的传言，恰逢其时，父亲掌管的州县接连出了岔子。

　　这个传言仿佛成了宣泄口，父亲一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这次前往青州，萧绍伯奉了祖父的命令，查访胡人奸细的事。

　　刚入了青州地界，遭遇了两茬子刺杀，若不是他早些年未雨绸缪，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实力，怕是现在没有命在这里站着了。

　　父子猜忌，明枪暗箭是他生活里的常态，萧绍伯何时能这样闲散的漫步于田间地头，因此格外珍惜这段时光。

　　回过神来，他把目光放到小姑娘身上，长得黑瘦，但总有一种神奇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靠近。

　　前面的小姑娘似乎碰见草药，雀跃的蹦哒起来。

　　咦，那也是草药？

　　萧绍伯看见她惊喜地望着一簇苍耳植株，接着从路旁扯了一片厚叶子，把一颗颗苍耳裹了起来，放进竹篓里。

　　“这东西很是扎人，若是粘在头发上，弄也弄不掉。”

　　云瑶剥开一个苍耳：“你看见了吗，这里面的果肉是有毒的。”

　　萧绍伯无语：“……”那你还采。

　　云瑶把小小的苍耳拢在手心，得意的挑了挑眉：“可若是炮治好了，能治头痛牙痛，还能治风湿病呢。”

　　可别小看小小的田间地头，这是一座移动的钱山。

　　“你知道白丁香是什么草药吗？”云瑶忽然说道。

　　萧绍伯摇摇头，他从小学的是君子六艺，读得是圣贤之书，对于草药知识并不了解。

　　云瑶：“那你帮我采吧，有一种草药可是非常稀有的，很值钱呢。”

　　萧绍伯没有轻易答应，他看见小姑娘眼角的狡黠，那是捉弄人的前兆。

　　“我的伤还未痊愈，恐怕不能弯腰用力。”

　　小小年纪，天天端的跟什么似的，云瑶有心捉弄他，板着脸：“又不用你弯腰，像前些日子，是谁把你从刺客手中救了出来，背了那么远的路程，又给你上药，又给你喂水，现在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肯做，哼，还说什么救命之恩！”

　　萧绍伯沉默，最后说道：“那我帮你采。”

　　话音刚落，就看见狐狸一副得逞的样子，尾巴都恨不得摇了起来。

　　“那可说好了，绝不能反悔。”

　　萧绍伯：“不反悔。”

　　不就是丁香吗，他以前见过，白色的花儿味道还挺香。田间地头这花稀罕，想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可他万万没想到。

　　“喏，这片叶子给你，你去把叶子上的鸟屎都采集起来，对了，看见羊粪也不要放过。”

　　这山间地头皆可入药，连鸟粪羊粪都可以。

　　萧绍伯瞪着眼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什么？采集鸟粪羊粪！

　　“不，不是说采白丁香吗？”萧绍伯。不解。

　　云瑶看见他一脸懵的样子，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茫然，越看越好笑：“哈哈哈哈，白丁香就是指的鸟粪啊。”

　　面前的小姑娘脸色焦黄，唇色惨白，头发干枯如草，唯有眼眸如同清泉，波光流动，让人忍不住荡漾其中。

　　萧绍伯只看了一眼，便红着耳根子垂下头，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歇。

　　山间鸟雀甚多，鸟屎自然也多，萧绍伯笨拙地用竹片把叶子上的鸟屎刮下来，一不留神洒在了地上。

　　“你这可不行，手要稳，这撒在地上可不能要了。”

　　萧绍伯看了她一眼，说谁不行呢？

　　他打量一圈，看见一个狗尾巴草叶上的白丁香，他迅速的刮下来，滑在油纸上。

　　云瑶本想看热闹，没想到萧绍伯竟然真的采集起来。刚开始动作笨拙，后来动作越来越熟练。

　　这下子没戏看了，她耸耸肩走到一旁。

　　不过，她又看见好东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