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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第 275 章 ...
记忆如潮温漫涌,遥远的身影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仿佛触手可及,又在轻烟间转身散去,悄然无痕。
黄荆洛已经许久不再刻意想起过凰安王与神女的样子了。然而昔年朦胧的轮廓却始终萦绕在心间,又从未真正地远离过他。
他凝眸注视着景玉甯,绝俊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动容。
时间恍如隔世啊……
二十余年前神女腹中那一缕纤弱的生机,如今长成这样一位清绝出尘的青年。
他的容颜完美承袭凰安王的英挺与神女的清丽,身为男子,温润中蕴藏威仪,雅致间不失风骨。
世间无人能如他这般,将尊贵与俊雅融萃得恰到好处,令人心折。
景玉甯此刻面色有些许苍白,他胸口窒闷难当,鼻腔内混杂尘沙撕裂的苦涩。
黄荆洛所述说的神族过往,如排山倒海般倾倒压来,令他紧绷的心神几欲崩塌。
他心中已再无质疑。
黄荆洛所说,皆为真。
营帐四周的布壁被沙漠的夜风撕扯得簌簌倾斜,呜咽的风声贯入耳际,逐渐淹没了内里现有的一切,却将每一分沉痛又深深烙进他的心脉里。
景玉甯陷入长久的沉默。唇齿无声相抵,齿尖深陷进唇珠,直至那点锐痛彻底麻木,他慢慢松开,深吸起一口气。
青年抬起眼眸,望住黄荆洛那双与自己何其相似的金色眼睛。
他在血脉本能的牵引下,沉声开口:“黄国师告知本宫这一切,是为让本宫向大尚国复仇么?”
他问得径直。
真相比山海倾覆更重,几乎将他四肢百骸震得支离。
而在灭顶的剧痛与颠覆之上,一缕理智的寒气却如悬丝吊住他的全身,令他不敢松手。
——他就像一个被逼至悬崖尽头,即刻摔落得尸骨无存的人。
可在粉身碎骨之前,青年必须看清所有真想背后最残忍,也最凛直的动机。
黄荆洛闻罢,眸色徒然一凛,当即反问道:“你难道不该复仇?”
他逼视景玉甯,怒意和杀意灼烧犹如要把眼前之人整个吞噬,他字句深凿,齿寒无比:“神族覆灭,全因赫连皇族一念贪欲。你被蒙蔽愚弄二十余载,如今既知真相,竟还问我‘复仇’二字?”
他眼底戾气翻涌,蓄燃滔天烈焰:“凰安王与神女连同整个神族,把最后的希望寄予你身,你应当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气势实在咄咄逼人,绝不容景玉甯再有半分的犹疑退却。
景玉甯心口幽冷,唇瓣张开又合,几度欲言,最终却又把话语吞咽了回去。
面对黄荆洛,他一时根本无法应对。
战甲缚身,肩头的铁甲与系绳嵌入进肌理,沉如山坠,痛似刀剐。
迷茫伴随着深邃苦痛与复杂,使青年即便立在内室裸露的黄土地面上,却只觉自己逐渐摇摇欲坠,变得不识方向。
半时,他空洞地看向黄荆洛,沉言说:“黄国师入襄国是为复仇大尚,……可即便了无襄国,大尚国自身已陷于炼狱之中了。”
燃火瑟索,乱民喧嚣未止。
边侧曹晋的头颅死不瞑目,血污满颊,可哪怕再惨烈的死状,也偿不清边官污吏的孽债。
大尚正如一棵自根朽烂的枯树,纵无虫鸟蛀蚀,枝干皮叶亦注定凋零。
……他与赫连熵远赴边陲,行吞并之威,围剿珀斯皇室,所求的不过是将这枯树的躯干勉强撑得更博些、更阔些,好为这早已溃烂的根脉,多争一寸苟延的时间。
二人智弈朝堂,除奸肃政,共谋治国之权。每一步,皆为大尚国的生机所谋。
纵是当下,青年孤身一人陷进暴民重围。即便或许葬身于边陲,他也不曾感到懊悔与畏惧。
景玉甯生在大尚,长于大尚,被这片土地所教化浸染。长久以来,即便看尽王朝积弊,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国的衷心。
纵使蒙受莫大的屈辱,只要念及于国家,就足以聚拢他所有破碎的心神,重铸起溃散的意志。
这是他愿以一生去恪守的信仰,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青年深信,无论遭遇何种磨难,唯有这份忠国之情,将从生到死,从一而终。
战甲冷芒掩入瞳孔,把神族金华的色彩照出转瞬即逝的冷凛。
景玉甯在漫长的缄默后,又难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黄荆洛深恨赫连皇族,这恨意合情合理,更是天经地义。
先帝与太后治下的皇权早在特权中堆积膨胀,已然濒临崩断的绝境。
景玉甯效忠于国,却不效忠于哪一代君王。
对他而言,赫连氏是执掌大尚军权,统理国政的一姓之朝,也仅此而已。
若其失德失道,引家国动荡。那么苍生自然可另择明主,改天换地。
只是……
赫连熵,并非昏聩暴戾之君。
年轻的帝王深谋远虑,胸有丘壑,更兼具胆魄与治慧。
抛却二人之间的爱憎纠葛,景玉甯不得不承认,无论智识、手腕、格局,还是为君之度,赫连熵皆是值得他敬重赞佩之人。
与这样的君王并肩守国,即便皇族犹有积垢,也值得自己在风雨欲来之时,竭力稳住这艘将倾的巨舟。
信念如是如此,景玉甯入宫数载以来,始终未变。
然而此时此刻,在黄荆洛乍然现身之当下,这坚固的心壁却被劈开了一道裂痕。
景玉甯惯于将情绪敛在心底,即便体内五脏如刀割,信念也在这一夕间动摇,但他面上依旧难显几分真实的性情。
继而,他自语般道:“…大尚国有今日,是先帝与太后的前尘在。”
这轻微的感叹听起来连一息沉苦都不得现,但往事回今,是让景玉甯在经历无数次碎裂又拼凑而起的挣扎后,又彻底的四散碎裂了。
“神族枉灭,大尚国厄运无断,黄国师所言未错,我的确…”景玉甯喉间一涩,声如碎玉,“认贼作父,嫁与灭族仇人之子为夫…”
眸中淡金的光泽,从凄艳的绯红,凝为凌冷。
他不曾了解先帝与上一辈的过去,赫连熵对太后那稀薄的母子情分毫无留恋,更不会主动同他说起先帝在世时与太后的种种过往。
景玉甯不曾在意过。
在他眼中,上一辈的爱恨早就随风而逝。一个因爱生恨、终致疯癫的太后,固然可悲,但其对天下苍生的所作所为,对亲生骨肉的冷酷算计,也正呼应了她所招致的不幸。
景玉甯始终以为,自己与太后是不同的。
纵使心怀怨怼,他也断然不会以皇权家国为祭,泄一己私仇。
帐外暗火在这时燃起得尤亮,跳动的火光透过营布渗入室内,与帐内昏黄的烛影交织,明暗错落更渲染出边陲之乱象。
青年话音落毕,视线缓慢地描摹着黄荆洛俊逸的面容与轮廓。
一时间,无数念想冲涌在心头,相互撕裂绞碎。
黄荆洛深深望进青年眼中,看透了他每一寸动荡的心绪,说道:“无论历经多少波折,神女将我们夫妻二人留下,只为终有一日,让你知晓真相。”
景玉甯闻言,心绪翻涌,默然思忖。
——黄荆洛。
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凰安神族的遗民,是二十余年来独咽灭族之痛、怀恨前行的守誓者。
可神族一生秉承信仰,神女可慷慨赴死,全族甘愿追随。
如此坚守的神族之后,纵使血海深仇蚀骨灼心,黄荆洛又真会为一己执念,将这世间苍生皆倾泻于恨火之中么?
景玉甯没有答案。
思至此,他迎向黄荆洛的目光,凛然开口:“黄国师认定神族无辜,认定赫连皇族与大尚皆该万死。”
青年离近黄荆洛:“本宫也有一问,这天下黎民、四方百姓,有何辜?”
二人交互的金眸中展现出迥异的辉光。
“您为神族遗民,又为襄国国师。是否要让更多性命填于仇恨之中,才算偿了这笔血债?”
火光在他的眼底明灭不定,青年眉峰微蹙,目色深不见底。
黄荆洛唇角稍稍绷起,在咫尺之距间,望入青年坚韧而绝美的面容。
景玉甯长得极好,连同眼眸深处都蕴有与凰安王和神女同样冷香的宁静。
黄荆洛注视过他许久,终是倏而闭目,长睫垂落下来。
他耳边依稀响起妻子昔日的话音:‘神女之子出生后,既无法冠以“凰安”姓氏,也不能依制承袭凰安王。或许,他此生都不会知晓自己身负的神族血脉。’
‘可一个生命,纵使为天所忌,也无人有权剥夺他降临世间的资格。’
他们二人奉神女之命隐姓埋名,生存于今,所为的,不过是神族最后的遗愿,与一场无声的付托。
——天下归一,万物安宁。
这是何等宏大的夙愿,却要落在一个孤独而脆弱的孩子身上。
今夜其实不仅景玉甯,就连黄荆洛自己,也同样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能亲眼见一见这长成风华绝代的青年。
他比他们期盼中成长得要更好。
不止容貌,更有举手投足出尘的气度,与处事决断的风姿。
或许,凰安神族本不该绝。
这命途多舛的孩子,终将成为神族所期盼的,真正的“凰安甯”。
黄荆洛学贯经史,卻难以言述此刻这份混杂的心绪。期望与孤寂交织,孤独苦楚与对命运的不甘相互翻涌难息。
如同在漫长等待后,见到结出果实的这一刻,他也如生身父母一般,在面对景玉甯的时候,并存着神族天性的亲情与骄傲。
半晌,黄荆洛牵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说:“这天下即便没有神族覆灭,也注定会有其他血海深仇。世间纷争不止,骸骨难休。你以为我恨的只是大尚国,其实不尽然。”
他沉音:“凡天下未平;仇恨未消,再何谈一国一族?真正可恨的,是这世间不公,人间不平。”
“我恨的,是人性本恶,是掌舵恶念,是谋权昏聩的国家之治。”黄荆洛重咬最后四个字,清俊面容掠过凌狠的痛色。
言到这里,他的金眸中只映出青年一人的身影。
“景氏玉甯,”他唤道。
黄荆洛每一个字都如千钧之重,沉沉置于青年掌心。
“你愿为这人间涤荡浊尘,搏一个海晏河清;还是甘为欲念恶潮再推波澜,添一笔血色苍生。”
“此间抉择,俱系于你。”
语落,火光蓦然一盛,迸裂出灼目的光弧。
帐外乱民的喧嚣如潮扑近,人影在帐布上晃动如鬼魅丛生。
大家冬至快乐!(⁎⁍̴̛ᴗ⁍̴̛⁎)有饺子哒吃饺子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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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第 2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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