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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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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步履踌躇,她大声叫喊了两声,只觉得那个人的身影和一晃而过的面容有些像楚哥哥,但是那人的穿着气质又令她不敢确定。
楚千澜自然是听到了,他扭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阿桃见到熟悉长相一下就笑开了花,委屈的含了眼泪。
跑过去扑在楚千澜怀里,又怕弄脏他的衣服,慌忙的推开楚千澜,擦擦自己的泪花。
“楚哥哥是不要阿桃了吗,这么久都不来看阿桃。”
女孩十一二岁年纪,发如枯草,瘦弱身体,面颊凹陷,身上还穿着破旧棉衣。
“我不是留了些银两,你怎会如此?”楚千澜按着阿桃肩膀,看她身上衣物比自己走之前还要脏,不由得问道。
这一问不要紧,阿桃的眼泪跟金豆一样落下:“阿.....阿福...阿福没了.....呜...阿福....没了.....”
楚千澜愣愣一问:“没了?什么意思?阿福怎么了!”
阿桃哽咽的大喘着,平息着自己悲伤的情绪。
那天楚千澜拿了那么多银子,早就被旁边的老乞丐们盯上了,见楚千澜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装出慈眉善目的面孔,假惺惺的照顾着这群孩子。
楚千澜给病重的阿福找来了大夫开了药,又给孩子们买了新的冬衣。
把那群老乞丐馋的眼红,只等那楚千澜刚走了没几天,便露出原本模样,哄抢一通。
楚千澜留下的银子被老乞丐们花的精光,冬衣和阿福的补药都被抢走。
孩子们没了依靠又失了钱财,被赶到了一座破庙里。
阿福没熬过去,冬夜里就去了。
城郊一破庙,杂草丛生。孩童打闹的声音不时传来,楚千澜一进去,几个孩子纷纷停下动作,揉揉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的楚大哥居然回来了。
“楚大哥!楚大哥!我好想你!”
孩子们纷纷围住楚千澜,诉说着委屈和思念。
阿桃挥舞着小手推开他们:“我要和楚哥哥说话。”
孩子们都谦让着阿桃,便也散开了。
阿桃招呼着楚千澜坐下,可怜这破庙,屋顶竟没一处瓦砖。
之前百姓为了求佛给菩萨搭的棚子,菩萨早就被挪到别地供养了,这才有了孩子们的一席之地。
“阿福被葬在哪里?”
“我们把阿福葬在之前一起玩过的油菜花里了。”
阿桃见楚千澜并未嫌弃地脏,也没露出一丝嫌弃,只感觉之前的楚哥哥又回来了,依赖之情更甚,不禁问道:“楚哥哥,你是做了...那个人的家奴了吗?”
那天楚千澜只说自己可能会离开给别人为奴了,大家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楚千澜一楞,只是微微笑着答到:“并未,那人...收我为徒了。”
那笑容明朗,晃了阿桃的眼:“这样吗...那...阿桃也为楚哥哥高兴。”
“阿桃,我这次也只是暂时来与你相聚。”阿桃一听心中百感交集,阿福死了,楚哥哥也要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样子,再瞧楚千澜干净整洁的棉衣,阿桃撇撇嘴角,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这种心情是羡慕还是嫉妒,只是不想让楚哥哥离开自己。
她是乞丐里唯一的女孩,平常楚千澜也是当妹妹一样爱护她,众人也很是宠爱阿桃,好吃好用的都先顾着她。
楚千澜见阿桃模样虽心中有些许不忍,但是他毕竟现在还没有在师尊身边完全站住脚。
师尊虽不是坏人,但是冒然的做一些事情,谁知道那双的眼睛里会不会出现几分厌恶。
他抬手轻擦了一下阿桃眼角的泪水,阿桃顺势抱住了楚千澜的胳膊,昂着起了冻疮的脸,眼里含泪:“楚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吧,阿桃不想离开你。”
楚千澜按住了阿桃想钻进他怀里的动作,他本能的拒绝了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抓住了阿桃的胳膊,语气坚定说道:“我不能带你走,阿桃。”
阿桃还想说些什么,破庙门口传来喊骂的声音,句句脏话,不堪入耳,时不时传来打砸的声音。
之前还热闹的破庙人人自危起来,孩子们惊慌躲在楚千澜后面,阿桃抓紧了楚千澜的衣角,眼里泪水都忘了流,盛满恐惧,楚千澜把众人护在身后,一群人已经吵吵嚷嚷的进了破庙。
带头的是个手里拿着粗棍,凶神恶煞的壮年小伙,他一看楚千澜,张嘴就骂:“没娘养的东西,还敢...”
一声厉吼打断了壮年小伙的说话,壮年人面上不满,却还是咬牙忍气下来退到一旁。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说话的正是那壮年小伙的父亲,也是把阿桃他们赶走的老乞丐。
老乞丐拄着一杖,原是瘸了一腿,慢悠悠的走上前,他眼白混浊,微眯双眼的看着楚千澜,上下打量了一番:“几日不见,当真刮目相看啊”
楚千澜拂拂身上灰尘,慢条斯理的说着:“恭老,我平日敬您是长辈,没想到,这一走竟是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
恭老明知说的是自己,倒也不气,反而指着楚千澜朝刚刚的壮年小伙严词说道:“阿常,快给你楚大哥道歉,混账东西。”
阿桃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赶他们走的时候那副凶恶嘴脸,现如今怎么见到楚哥哥就变了副面孔,她心里慌乱,越发觉得楚千澜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恭老见自己儿子迟迟未动,拐杖一抬,一棍子打在恭常身上,恭常面容扭曲了一瞬,撇了自己父亲眼色,才不情不愿的朝楚千澜道歉。
阿桃见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扯楚千澜袖口,大声吼出:“就是你打了阿福,阿福才会更加病重的!”
阿常脸色惊变,暴戾突起,伸手就想把阿桃从楚千澜身后扯出来打一顿。
恭老拦下暴怒的儿子,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像年少时家境富裕的自己,张狂易怒。
冲阿桃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阿福的事,大家都没想到,也是冬寒难熬,这不,我就是专程来给阿桃姑娘赔罪来了。”
楚千澜冷声道:“要是道歉倒也不必来这破庙,把我们大大方方迎回去就是了。”
恭老和善的点点头:“那是自然的。”
楚千澜见眼前这老乞丐居然没反驳,越发觉得怪异。
但是他毕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庇护阿桃他们,而且这老乞丐人数众多,若是硬拼,他倒是没事,可阿桃他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回头看向阿桃他们,均眼里流露出期待的目光,他们也是希望能够再次回去的。
那个地方比这破庙宽敞温暖,有些同情他们的乞丐还会给他们一点吃食,哪怕阿福是他们害死的。
楚千澜心里有了打算,同恭老寒暄几句,确定了从此不再为难这群孩子,可以回到乞丐窝继续生活,但是从此要听从恭老的安排。
恭老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只有恭常最后看楚千澜的眼神阴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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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这些,天色已逐渐暗沉下去,楚千澜银两不够了,只买了师尊喜食的材料,匆匆抄小道往回赶。
夜幕下树影婆娑,只有寒霜渗透月色进来,萧瑟苍凉,一股幽静之意。
楚千澜怀揣贵重食材,心思分散,急于穿过一片树林。
竟未注意身后黑影,那黑影举着一物,重重的打向楚千澜的后脑,棍风凶猛。
楚千澜身体反应却比脑子快,瞬间侧身,那棍的残影擦肩而过,他顺势一脚踹向黑影。
那黑影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哀嚎,楚千澜并未感觉自己使出全身力气,怎知那人居然如此不堪吗。
月色洒在黑影身上,楚千澜凝神一看,可不就是那凶神恶煞的恭常。
这是恭老派自己儿子来灭口吗,楚千澜不傻,知道那棍子的力道若是落在自己脑袋上,必死无疑,根本没留下只是打晕的可能。
怕是连杀自己的人脸都没看见就一命呜呼。
恭常痛的冷汗直直往外冒,脸色发白,他最看不惯楚千澜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曾经他们都是乞丐,现如今却是要攀着高枝飞了。
恭常自小耳濡目染自己父亲曾经的辉煌,他若是没有落魄怎么说也是个少爷,这楚千澜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
可父亲偏偏让自己先忍着楚千澜,待楚千澜留了银子,再好好教训那群烦人小孩就是了。
知道儿子对楚千澜的仇视极深,便不让他去招惹楚千澜,说什么楚千澜跟的主子非寻常人,他们吃罪不起,可恭常又怎会听他的。
楚千澜见恭常倒在地上,他单手抱着物什,垂眼看去,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你就这点偷袭的本事?”
恭常平复自己的呼吸,忍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站起身,看向楚千澜。
少年曾经纤细的身形已蜕变的越发强硬,面庞如玉,眼如漆墨点星。
恭常看着楚千澜的样貌越发心里嫉恨:“你不就跟了个好主子,当别人的狗吗。”
楚千澜笑了:“那你是连狗都不如吗。”他的笑容比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恭常气的咬紧牙关,怀中掏出利刃,朝楚千澜刺去,而楚千澜甚至连手中之物都不用放,便轻松躲过。
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恭常自然知道这必是受了他人指点的,之前的楚千澜可是任他们几人打骂的。
而现在他自知自己不敌,心里有些退缩之意。
楚千澜见恭常后退几步,也并未阻拦,恭常便笃定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轻蔑一笑:“你那群小孩,我必定帮你照顾的妥妥当当。”
楚千澜知道这是威胁,却脸色不变,他一早等恭老那群人离去,便分了师尊给予的银两给阿桃他们,嘱咐他们前往另一个地方生活,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再待了。
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赶快回去,望向恭常的眼神如看蝼蚁,语气平淡:“那就多谢了。”
恭常吃瘪,愤怒的甩了衣袖,悻悻离去,却还不忘侮辱一句:“那仙人滋味想必不错,总归是比个丫头片子强。”
他早就听说楚千澜的主子跟神仙似的,非富即贵,楚千澜的模样谁知道是去做什么的,怕是早和神仙同床共枕过了。
见楚千澜听了这等羞辱之言依旧面色不改,恭常一腔怒意打在棉花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眼看要走出树林之际,他停住了脚步,脚底慢慢聚了一团血,话还没喊出口脖子便从脖颈处分离。
他睁大了眼睛,林外漏出的丝丝光线随着瞳孔中的污浊一起沉入眼底,再也没有了生气。
刀刃从血色中穿过,楚千澜的脸藏在树影暗处,喜怒不定。
恭常的身躯轰然倒在眼前,楚千澜单手整理了一下领口,面无表情,瞳色比树影要浓上几分,指尖微微颤动暴露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