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师训言》鹤祭于秋

4、相处

　　女子形色匆匆，面容焦急，身后跟着一妙龄女郎，步入间阁楼。

　　女郎哭着就朝内屋跑去，女子却周边一瞧，秀眉一蹙，厉色说道：“都出去，今日之人若是谁透露出去，必追九族杀之。”

　　屋内侍女一脸惶恐，垂头弯腰跑出。

　　女子这才快步走到锦塌前，雪青哭花了一张俏脸，一双手捂着霁玹的伤口，他一身青衣已被血水浸透，面色苍白，汗湿的头发沾在带有血迹的清俊脸庞上。

　　“倾樽姐姐，这...这么办啊，师叔被伤成这样子，”雪青早上还在炫耀的胭脂已经被泪水融化在脸上。

　　女子搀扶起霁玹，血迹染上绣衫罗裙。

　　“雪青，别哭了。来帮我扶他到药池里，”倾樽吃力的扶着霁玹，额发垂落几缕，更添风情。

　　俩个女子搀扶着霁玹躺入药池内，倒入仙草灵芝，又将灵力传入池内。

　　霁玹似有醒来，眼前却模糊一片。

　　他一路躲避追杀半道转头回到这玄霄阁天音峰内，此峰离玄霄阁最远，近几年除了三年必去的阁中大会，从不过问阁中事，自是还不知晓阁中巨变。

　　更重要的是，峰主倾樽欠他一命，所以必不可能视而不见，而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暮箐怎么都想不到，他苦苦找寻的人竟然在眼皮底下。

　　“多谢了。”霁玹喃喃一语，身体疯狂的吸收药池中的灵力，“把我放着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倾樽和雪青互看一眼，压下心中担忧，都知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倾樽先开口说道：“衣物就在旁边，有事你就唤我，每隔一时辰，我会为你续上灵力，”霁玹点点头，已无力再言语，池水淹盖在脖颈，倾樽拽着依依不舍的雪青就出去了。

　　“倾樽姐姐，你说是何人把师叔伤成这样啊。”她掩面而泣，霁玹师叔在她小时候待她极好，是最温柔的师叔了。

　　倾樽摸着雪青的头，表情凝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霁玹治好，才能知晓发生了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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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玹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大颗大颗的汗水自脸颊滑下，落入药池之中，睫毛颤动，合住的双眼下眼球不安的转动，似有恶梦噩魂缠身。

　　悬霁自爆元神的情景，刻入灵魂，一遍遍在脑里反复上演，霁玹紧闭的眼角滚下一滴泪，与汗滴融于一体，滴入池中。

　　他一早知道悬荆元神在焚天之劫中已大损，没想到这些叛贼居然趁此进攻玄霄阁，导致悬荆强行迎来天雷直至判贼死伤大半，他也由此苟活，逃入这天音峰中。

　　霁玹睁眼，眼圈泛红，青俊的脸上露出狰狞神情，咬紧了牙关，双唇紧抿。

　　“霁玹，你如何了。”倾樽掀开幕帘，端着草药，关心的问道，霁玹呈打坐姿势，身上青衣血迹融入药池之中，“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药池了。”

　　倾樽弯唇一笑，“等你好了，你就给我去打扫我的药园子去，为了救你这条命，我可是把这好几十年搜来的灵草仙芝都喂了这池子了。”

　　一边说着又毫无怜惜的把草药倾倒入池。

　　然后坐下来把自己的灵力传入池中，池中一池的褐色池水竟逐渐清澈起来，面上泛起点点晶光。

　　“你若有力气可把衣服换了，我好给你传功疗伤，你这血人模样，把雪青都吓到了。”倾樽娇声厉色的说道。

　　又过了好些时辰，霁玹面色尚温，起身换下那身血迹斑斑的青衣，依然虚弱的身体，踉跄走出。

　　“倾樽，拿纸笔来，”霁玹在倾樽搀扶下坐于桌前，倾樽看着纸上内容，看向霁玹：“这信是给谁？”

　　霁玹回道：“云岚。”

　　倾樽神色一楞，思索道：“那个孩子吗...”

　　云岚在她的印象里，还是那个会追着蝴蝶到处跑的孩子，被暮家孩子欺负了也只会找悬荆哭。

　　霁玹把笔搁下，那纸张幻化成雀，灵动的煽动翅膀，霁玹修为大损，施了个隐影术，脸色血色又褪一分，隐影术只能暂时隐去纸雀，只希望不要被人拦下。

　　“倾樽，玄霄阁内乱，悬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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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岚猛然睁眼，眼含薄雾，想是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手腕按于额头上，墨发丝丝缕缕垂下来，勾勒出青年的轮廓。

　　梦里觉得冷，原来是夜里下雨了。他怎么都睡不安稳，窗外淅沥噼啪作响，窗台趴着一片皱巴巴的纸片，如折翅之蝶，

　　云岚一眼就看出那是阁中飞雀，还好是微雨淅沥，没有忍心完全折了这伤痕累累纸雀的命，边角有燃烧的痕迹。

　　‘保全自身，切勿回阁，待你突破之日，便是你我相聚之时。 ’

　　云岚神色微变，是霁玹师叔的笔迹，添了一分仓惶，师叔是再沉稳不过的人了，阁中一定是出事了。

　　纸雀终于完成使命，化为灰烬，融入雨水。

　　霁玹算到自己在临近突破的关键时日，让自己保全自身，勿回阁，必是出了大乱，怕自己回阁更添纷争，毕竟鹤唳九尺在自己手上。

　　似有感应，裹了布的剑嗡嗡微颤，云岚诧异，取了来看，手指扯开束缚。

　　层层浮光锦包裹下的鹤唳九尺亮出它的面貌。

　　此剑长二尺八，以鹤身为鞘鹤羽为饰，浑然自成，雪色光粒流转缠绕其鞘，绝非凡物。

　　剑柄处一梦仙枝缠绕。

　　这一梦仙枝，乃是龙霜仙金松的一段枝芽，有惑人，梦魇之效。

　　由跨云凌尊所铸，望其丹歌平九泽，仙羽息三江。

　　一滴殷红液体从鹤眸处缓缓溢出，后竟凝结于眼眸处。

　　鹤唳泣血，不详之兆。

　　云岚心生不安，这剑由师尊亲手交予自己。

　　他一想到此，眉头紧皱，体内暗魂又在此时活跃起来，虽没有之前强烈，但总归影响元神。

　　云岚剔除杂念打坐压制暗魂的肆意游走，他必须尽快突破修为，方才能搞清楚玄霄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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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您起来了吗？”楚千澜端着脸盆站在云岚房门口已经一个时辰了，清晨的凉露沾湿了少年的衣衫。

　　云岚还不习惯有人喊自己师尊，“何事？”。

　　“来伺候师尊洗漱”。

　　云岚沉默了半响，说道：“不必”。

　　楚千澜小跑的把手中物品放回原处，又回到云岚门前毕恭毕敬，等云岚出来。

　　风推开了门，楚千澜抬头一看，他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讨好云岚的话，只愣愣的看着此人。

　　他站的太近了，云岚出来差点撞在他身上，楚千澜连忙后退了两步，微微侧了面颊。

　　“师尊可用了早膳？”

　　楚千澜的眸子清澈纯净，似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有些局促的抓了一下衣角。

　　云岚起的晚，本来这个时候他早该在修炼剑术了，此时他望向楚千澜身后的一片竹林：“你先随我来。”

　　竹叶上落了霜，朔风卷起竹叶扬起漫天叶雨，一大片竹叶被连根斩断乍看望去竟看不见尽头。

　　楚千澜一眼就看到这片竹林里的刀痕剑影，知晓这便是云岚修炼之所。

　　云岚指尖轻挑眼前被风吹过的发丝，转身看向楚千澜：“静心方可凝气。”

　　五个时辰过去，楚千澜运转着周身溢出的灵力，眼中肆意之气骤起，朝前方竹林发出攻击，由灵气聚成的利刃瞬间分割了眼前的一片竹林。

　　楚千澜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感觉自身经过云岚一番指导，竟能驾驭体内的一股灵气，云岚眼神微颤，这弟子比自己预料的要聪慧的多。

　　他第一次带弟子，楚千澜学的非常快，快的超出自己的预想，原本感觉楚千澜最少也要一月才能自由驾驭灵气的使用，没想到双灵根的修炼速度竟是如此迅速。

　　楚千澜兴奋的朝着云岚举起自己的双手，挥舞道：“师尊师尊，你看我这招使的怎么样！”

　　“尚可”

　　楚千澜沉浸于灵力给他带来的无限力量之中，从此他便再也不是亶洲那个路边的乞儿，靠着偷和讨卑微的活着了。

　　云岚瞧着自己的徒弟现在已步入练气，体力与之前大有变化。

　　若是勤勉，凭借双灵根的天赋，达到金丹期是绰绰有余，到了金丹后期才会逐渐显露难色，到哪时候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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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千澜在云岚的悉心指点下，进步极快，已然有了护己之力，楚千澜也大概了解了自己师尊的一些习惯。

　　云岚身上伤未好，下山采买这个事情就落到了楚千澜身上，得知师尊喜食汤羹。

　　由此他每次下山都要寻得名贵食材，依着师尊的口味做吃食。

　　少年成长的非常快，身形也节节拔高，有了挺拔俊朗的身姿，灵气充沛赋予了楚千澜非凡的气质。

　　现在的他哪里还像之前的乞丐模样。

　　人潮涌动的亶洲，楚千澜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他仿佛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自己的那些不堪幻影，捂着头弯着背被人打骂脚踹、蹲在地上捡起撒下的铜板，那富家子弟带着轻蔑、厌恶的眼神。

　　楚千澜收回思绪，想着云岚对他的照顾，神色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楚哥哥！楚哥哥！”

　　孩子的叫喊声熟悉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