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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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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芽覆了薄霜，寒木萧条，虽格外寒冽，但凡间烟火不息。
风中飘着诗客酒香，气氛喧嚷却温柔。
街上的锅炉白气腾天，赶上花灯会，生意红火，伙计忙的团团转，没想到扭头招呼客人的功夫，盘里就少了俩包子，伙计挠挠头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突然见桌子下探出一爪子。
伙计大手一抓，握着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把人从桌下拽了出来。
“活得不耐烦了，偷你爷爷的东西。”
小孩裹着破旧冬衣，一张小脸冻的通红，在伙计手上挣扎着，嘴里还没咽下又咬了口馅，伙计气不打一出来，脸色狰狞着抽动，扬起大手就要打下去，旁边又窜出一清瘦少年咬上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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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夜不绝车水马龙，远处却传来一阵骚动，惊得路人纷纷避让，只见几人骂骂嚷嚷的冲上闹市。
少年衣衫褴褛怀里似是抱了温热气息，手上还牵着一孩子，矫健的避让迎面的行人货摊，后面紧跟着的大汉破口大喊：“抓小偷，抓小偷了。”
街上熙攘，有路人听见想去拦那少年，少年眼露恐慌急忙去躲，却被牵着的孩子撞上绊了脚。
一个脚滑身形猛然朝斜前方扑过去，怀中包子落了地。
少年刚起了身就被身后追来的人扯了后领子，又狠狠摔在地上。
“他奶奶的！打死你个偷东西的！”
那孩子六七岁的年纪，稚嫩幼肤冻的通红，也被拽了领口压在冰冷的地上湿红眼框，哭的岔了气。
“别打我哥哥，哥哥！！”
少年硬生生吃了大汉一耳光，脑中嗡嗡作响，腥咸滋味咽入喉中。
头发掩盖了少年的表情，他沉默着接受别人的肆意折磨，心中只念着别打太久，堂下还有孩子盼着他带吃食回家。
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破竹之势射向那魁梧大汉臂膀，大汉吃痛，捂着臂膀张嘴就要骂这多管闲事之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声音如碎冰清冽，少年循声望去。
看见一双眼睛透过面具正盯着自己，面具遮去他的面容，却能依稀瞥见他弧度完美的下颚与白玉似的耳廓，穿着不凡。
而腰间坠着的一枚玉佩深深的刻进了他的眸子。
那是一块镂刻云雁样式的玉，造型古朴，胜在晶莹剔透，精致非常。
却令少年面色阴沉，思绪泛起波涛巨浪。
这玉佩，他见过的。
在火色炽热里云雁玉佩坠在那人腰间，无惧无畏，肆意随着火舌晃动。
而他在一墙之隔，满目血红。
这大汉也只当是一富贵公子出手，不由得多看两眼，眼露贪婪之光，他面容凶狠嘴巴裂开做慈色之状。
“这位公子，你若帮他赔了我银两，我自然就饶他一条狗命。”
少年低着头，未做任何辩论。
那人听见随手掷出一碎银于大汉脚下，魁梧身躯迅速的捡起那块碎银，发现打自己臂膀的也是一块银子，连忙又捡起，这可抵不知道多少包子，满脸横肉笑的颤抖起来。
大汉嫌恶的甩开少年，又挥挥手示意手下放了那孩子，孩子一没了束缚，滚爬起来抱住了少年，埋进少年衣角里呜咽着。
“算你们运气好遇见我这个大善人，下次再给我逮住，我活活扒了你们的皮”
最后一语念的尤其狠狞，吓的那孩子面如土色，抖瑟筛糠。
眼见着大汉带着人走了，遮面之人见事已了，便离开了。
少年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的身影，面容阴沉，握在手里的包子被捏的面目全非，孩子怯生生的摸了一下少年的手背。
触感令少年骤热回神，他扔了被自己捏坏的包子，把剩下的放进孩子怀里，揉头安慰，嘱咐道：“你先带回去给阿福他们，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去追赶那人的身影。
人群熙攘，他拨开喧嚣追逐着一袭皓色，却如水中月镜中花。
那人仿佛是知晓身后有人追来，他衣袖往前一收，少年没抓到衣袖，狼狈的爬倒在他的面前。
“何事。”
少年收敛了动作垂头跪在此人面前，他不敢高声语，只沉沉说：“在下楚千澜，愿给公子当牛做马，报公子救命之恩。”
猛然磕下一头，又连着磕了俩个头。
周围人都停下来看这趣事，一个宛若仙人和一个浑身邋遢，差若云泥。
少年发色枯黄杂乱长极肩，弓着腰不敢抬头，瘦弱身形裹着露絮棉衣仿佛夜风就能吹倒他。
棉衣短了一截，似是大人的衣服通过裁剪后才给他穿上的，下摆已经被磨的破烂。
云岚下山多次，倒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人。
可他是奉了师命前来此地搜查魔物，冒然带上一人只会耽误要事。
望着少年窘迫，云岚思索了片刻，拿出一锭银子弯腰放于楚千澜面前。
是给那大汉的好几倍，足够这少年一年的衣食，楚千澜却依旧跪着，看也不看那锭银子。
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大，猜想着这矜贵公子估计是被乞丐缠上了。
面具下的狭长眼眸有了丝为难，却还是放出灵脉去看这少年有无灵根，若是可造之才也可指点一二。
楚千澜隐隐感觉有一丝冷冽暗流涌入身体。
云岚收回灵脉，袖下的手虚握，暗自惊叹，双灵根，虽不是极纯之色，但胜在灵气充裕，如得人孜孜教导，也未尝不会有一番作为，这样想来师尊应该不会反对。
“你资质尚可，可愿与在下回阁？”
楚千澜伏在地上的身躯一颤，听此人语气平缓，并无轻视之色，抬眼去瞧遮面之人。
惊鸿照清影，夜色隽凝虹，端得是光风霁月，引得人想去探视一二，可冷冽气息又使人退缩。
楚千澜就着跪地的姿势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我愿意。”
他轻抬衣袖，一股暗流扶起了楚千澜：“你且先回去安置，在下自会去寻你。”
楚千澜站起身，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云雁纹佩上，纹佩是此人之物，必是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玉佩，不知道高人是从何处买来。”
“阁中信物。”
云岚忽又想起之前跟着楚千澜的孩子，垂了眼帘拿出一钱袋。
楚千澜愣愣的伸出手，他的手上历经沧桑生了冻疮，伤痕累累，一片银粟落入这掌心，温热融了那片雪。
此人将钱袋轻放少年掌心，转身离去。
雪花似絮撒入人世间，众人抬头感叹今年初雪姗姗来迟。
楚千澜站起身，钱袋合于掌中。
去观那人身影，才发现他身披皎色，负一锦布包裹之长物，长物在阑珊灯火摇曳中若隐若现，形状似刀戈利器。
异常漂亮的青丝散落在背上宛若名家作画，笔墨倾洒。
玉絮飘摇入青丝，融似折芝缀雪，白芝雅玉被雕成发冠束在发上，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材质裁的裳。
楚千澜不知道有多昂贵，只觉得这个人穿上非常的好看，漆色发梢遭暮色吹起划出一丝弧度。
仿佛能闻见那人身上传来月露松香气息，皎月于尘间行走，却使世人纷纷避让。
楚千澜愣愣的看着，直到人都没影了。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完了，忘了问那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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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人声熙攘，雪后揉散了阳光，浅金映着天涯人间山河。
“别多管闲事。”
魔物嘶哑低沉之音传入云岚的脑海，这是几日来这魔物第一次警告，看来是找对人了。
云岚的眼神落在少女身上，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丫鬟眼神混浊，神色略微呆滞，旁人看来只是感觉文静之态。
她们不自知，身上的暗色气息已浓郁到将她沉没，少女站在铺子前，亭亭玉立之资，笑问店家发簪几钱。
不顾那魔物黑雾里狰狞的面容，云岚上前替少女付了簪钱。
少女清丽出尘，一双秀丽双眸怯怯的望向云岚，一副烟视媚行姿态，见云岚虽遮面却难掩风姿，朝云岚行了一礼:“小女名雨晴，多谢公子赠予珠花。”
又难掩女子心思一般,“为还公子赠簪之礼，可愿与雨晴去饮杯淡茶。”她似是觉得话中唐突，纤长指尖不安的搅着玉指间的手绢。
与此同时，和少女的娇声软语不同，那魔物的声音越发阴狠。
“快滚。”
魔物横在雨晴脖颈旁，黑雾蚕食着娇弱的少女身躯，晨霞似的面颊扭曲在混沌里，光怪陆离之像。
云岚冷眼瞥了一眼那魔物，声音清冽：“在下与家父是故交，今日前来拜访，还望小姐带路。”
雨晴家里可是亶洲一经商大户，晚年得一女，从小娇生惯养，却体弱多病。
可谭雨晴性子温润单纯，一听是自己父亲的故交，自然点点头答应下来，对云岚毫无防备之心。
“高人！高人！”
远远的传来一声，少年声音越来越近了，云岚诧异的转身一看，竟有些认不出这人。
